“小二哥,能不能找个女子来帮我沐浴?”
“行啊。”小二哥笑着回答,“不过就是要加一点银子。”
秦惜点头,“可以,你找人来吧。”
小二奇怪的看了赵淳一眼,没有说什么。他瞧着这女子身怀六甲马上要生产的模样,当然下意识的把赵淳当成了她的夫君,她这个样子要沐浴自然是有些麻烦的,可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不用自己的夫君帮忙,而是要找人。
心中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笑道,“好嘞,我马上让人来帮忙。”
“不行!”赵淳听到秦惜和小二的对话当即皱了眉,冷冷的看了小二一眼,这才转眼看向秦惜,“我帮你,不能让别人来!”
秦惜怒目而视,“我不用你帮!”
“那就不要洗了!”
秦惜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怒火,她生怕连累到店小二,转头对他道,“小二哥,你先出去吧,等会儿我在叫你。”
“好的好的。”店小二也发现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他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慰赵淳,“这位公子,您娘子身怀六甲,您还是让着她点儿吧,怀孕的女子若是动气对身子可不好。”
一句话说完就瞧见赵淳脸上露出有些古怪又有些欣喜的笑容,小二哥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看不懂,摇摇头就出了房间,顺带把门也给关上了。
秦惜见人走了之后才冷冷的看着赵淳,“赵淳,我一个弱女子,身上能对付人的东西全都被你给搜走了,你还担心害怕什么?你若是生怕我逃走,就守在门口,但是,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帮我沐浴!”
提到这个她就恼怒,她先前杀了秦珊之后,身上的首饰全都被赵淳给搜刮走了,赵淳生怕她会对他下手,她的目光转到床边的包袱上,她的银镯子就在里头。没有了暗器,她一个怀胎九月的孕妇要想对付武功高强的赵淳,还有一个身强力壮的赵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淳,你立马出去!”
赵淳被先前店小二的那一句“娘子”取悦到,又听到小二说孕妇动气伤身,他想了想,深深的看了秦惜一眼,当真退了出去。
秦惜就听到他下楼的声音,没多久就听到有“蹬蹬蹬”的脚步声,随后门就被打开了,来人不是赵淳,而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
“夫人,我来帮你沐浴吧。”
……
赵淳很快也上了楼,守在了房门口,他对秦惜到底是不放心的,这个女人脑子里的鬼点子太多,一路上悄悄的做了不少的暗号,都被他给发现并且悄悄的除去了。
他靠在门口苦笑不已,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对一个女人产生这么强的占有欲!他每次看到秦惜和容恒在一起脸上露出的笑容就觉得刺眼,恨不得把那幅画面彻底撕碎。思及此,他目光中闪过森然的冷芒,他抛弃了家里所有的东西,为的就是保住自己这一条命,以后他会跟秦惜在一起,会一辈子在一起!
谁也不要想拆散他们,除非他死了!
而此时房间中的中年女子也扶着秦惜进了浴桶之中,秦惜知道赵淳肯定在外头听着,因此不敢和女子多说什么。
“小心点,地上有点滑……夫人这肚子可真大,应该是双胞胎或者是龙凤胎吧?”
秦惜身子没入浴桶之中,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夫诊脉没诊出双胞胎来。”
那夫人诧异的看她一眼,拿着布巾给她擦背。秦惜不着痕迹的道,“夫人是这客栈中的老板娘吗?”
“是啊。”老板娘是个善谈的人,一边给她擦背一边叹气道,“以前这个小镇上经常有做生意的来,所以小店里的生意还算是不错,不过自从开始打仗了之后人都搬走了,生意就开始大不如前了。以前客栈里还请了几个小二哥还有专门伺候女子的小丫鬟,生意不好了之后就给辞退了,哎,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秦惜道,“旁人都搬走了,夫人怎么没有一起离开?”
“去哪里啊,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一家老老小小的全都在这里呢,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啊。除非是大景的那些土匪真的破城而入了,要不然我们肯定不能搬走的。”
秦惜泡在热水中,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轻声道,“放心吧,大景的士兵们肯定打不进来的,镇国大将军不是来到边关了吗,肯定能打退那些人的。”
“一定能的,其实
“一定能的,其实这个城以前都被大景的给破了,后来韩将军来了之后又给收复回来了,再过一段时间,肯定能打到大景的地盘上去的。哼,就是要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让他们知道教训,再也不敢生事了才好。”
秦惜失笑,“老板娘还会用成语呢?”
女子面上一红,“就是接触的人多了,听他们说的,我们边境的人哪里会懂得读书写字啊,也没有学堂,一个镇上能出几个认识大字儿的还真是不容易呢。”
秦惜有些失望,她还想着能不能让他们给传书信给韩子玉,如今看来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想想也是,赵淳怎么会找个识字的人来伺候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能代表她身份的信物,一时间倒真的不晓得该用什么法子逃出去了。
那老板娘给她擦拭着身子,还在说着话,“我瞧着夫人气度倒是十分不凡,应当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眼看着都要临产了,怎么也不找个产婆跟在身边,要不然生产的时候多危险啊。你们还是往南去吧,再往北二十里就是两军对峙的地方了,若是碰到了大景的土匪,那可就危险了,大景的人啊都是些杀千刀的啊,残忍的怕人,像夫人这般怀了孕的女子,他们能残忍的挑破肚皮把孩子给挑出来……真真是造孽啊,他们自己家里就没有妻儿吗,怎么能这么残忍啊!”
秦惜从她口中又得到了两条有利的线索,不由得精神一振。
她抿着唇看向老板娘,“他们大景的将军就不管吗?任由他们这样?”
“管什么啊,大景的人全都是豺狼虎豹!夫人您是不知道,当初破城的时候,本来说是要屠城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屠城……就算这样也没有什么好光景,年轻貌美的女子都被抓去玩乐了,还有年轻力壮的男子也都被杀了,说是没有屠城,可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女子说起来,声音就悲愤了起来,她咬牙道,“幸好当时这个城破了之后韩将军及时赶到,要不然今天夫人来了恐怕瞧见的是一座废墟了。”
秦惜舒服点的姿势趴在浴桶上,叹息道,“自古以来,打仗受苦的都是百姓,这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老板娘吸吸鼻子,微微笑了一下,“应当打不了多久了,皇上御驾亲征来了呢,将士们士气大增……”
秦惜心中蓦然一惊,御驾亲征?!
她刚要询问,就听到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赵淳面色冰冷的站在门口,秦惜的浴桶就在房间的正中间,房门一开,她的肩头就暴露在赵淳的眼底。她面色大变,身子往水下缩了缩,“赵淳!你干什么,出去!”
赵淳冷冷的看了老板娘一眼,冷声道,“废话少说!”
老板娘被吓的浑身一颤,连连点头。
赵淳这才关上房门离开了房间,老板娘脸色有些苍白,想跟秦惜说什么,想起方才赵淳的警告立马噤了声。
秦惜看她吓的不轻,连忙道,“你别怕,他这是冲着我来的。”
老板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劝慰道,“夫人啊,和自家夫君别动气,我瞧着你相公对你还挺好的,方才我上来的时候听到他在打听吃什么东西对孕妇好呢,您也别跟他置气,对他态度好一些……”
秦惜面色一冷,“他不是我相公!”
老板娘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结结巴巴的道,“不、不是您相公?”
秦惜不想多说,心里还在震惊刚刚老板娘说的消息,她却不能再问了,赵淳刚才就是在敲打她呢,如果她再问一句,赵淳能直接冲进来把老板娘给撵走。
御驾亲征!
从赵淳的反应她几乎能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容恒来边关了……恐怕来的时间比她还要早一些,他为什么来边关?
她胸口砰砰直跳,眼眶也有些酸涩。
大脑飞快的转了一圈,她已经明白了容恒的用意,容恒恐怕以为她是被楚容的人给抓了,所以才会到边关来吧,他是为了救她……
老板娘说再往北二十里就是两军对垒的地方,那么……容恒现在距离她就只有二十里?!
容恒!
容恒!
老板娘看秦惜一脸哀伤的模样,心下有些惴惴,一个年轻男人和年轻女子在一起,女子怀着身孕,而且两个人还开同一间房,恐怕是谁都会以为他们两个是夫妻的,竟然不是……
她瞧着秦惜的冷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干脆闭嘴不言了。老板娘很快就给她沐浴完,然后搀扶着她从浴桶里走出来,看她行动不方便,还给她穿上了衣裳。
秦惜回过神来,眼睛在床上的包袱上落下来,她缓缓打开了包袱,瞧见里头放着的她的银镯子,还有她的发簪。大多是一些碎银子还有银锭,林林总总的竟然一包袱都是,还有一些面额很大的银票。她想了想,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块二十两重的银子交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瞧见秦惜打开的包袱里的钱财吃了一惊,不过倒是没有贪婪的模样,只是有些羡慕也有些忧虑的道,“夫人,您……银子可要藏好一些,城里流民比较多,让他们瞧见你们这么多银子,恐怕要遭到一些人的眼红的。他们反正要离开这里了,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抢都有可能的。”
”
秦惜目光一转,突然有了好主意。
她强忍住激动,把手中二十两的银子塞给老板娘。
老板娘微微一惊,连忙摆手,“夫人,要不了这么多的,给十个铜板就行了。”
“拿着吧,老板娘你是好人,这些银子若是节省一些也够用个十年八年了,等仗打完了之后就拿着这些银子再做些买卖。”
老板娘抬头看她,看到秦惜的眼神她微微一愣。这夫人的脸是一张平凡到极致的脸,可眼神却十分的好看,潋滟中带着温柔,一时间她竟然有些看痴了。秦惜对她微微一笑,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秦惜手里的银子,感动的道,“夫人,多谢您,您也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秦惜淡淡的笑了笑,捧着小腹坐在了床榻上。
老板娘把火盆里的火给挑旺了一些,又给秦惜行了一礼,“夫人若是无事就好生歇着吧,我去给夫人添一些饭菜来,再让人把房间里的水给抬出去。”
“有劳了。”
老板娘摇摇头,她手里的这二十两银子是她好几年的收入呢,弄些饭菜又有什么关系。她缓缓退出了房间。
老板娘刚走,赵淳就进了房间,进了屋目光就落在了打开的包袱上,眼看着秦惜的那些物件一件都没少他才不着痕迹的别过头去。
秦惜瞧见他的视线,讥诮一笑,“我若是把我的首饰给了老板娘,恐怕这家客栈里的人今儿个就要没命了。”
赵淳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秦惜也不傻,这包袱既然大大方方的放在床上,赵淳也不在房间里,摆明了是要试探她的,她可不会上赵淳的当。不过……她已经有了法子要吸引人的注意了。
赵淳走到床边,把打开的包袱重新系上,瞧见少了二十两银子他没有什么举动,银子都是身外之物,若是她花的高兴便由她去吧。
秦惜拿褥子把自己盖起来,瞥了赵淳一眼,没有问任何关于容恒的话,赵淳既然一开始就没有告诉她,她就是问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老板娘就把饭菜给送来了,除了赵淳点的饭菜之外竟然还有一锅鸡汤,老板娘看秦惜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家里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鸡是自家放养的土鸡,倒是比那些专门养着来卖的鸡要好吃一些,鸡汤也能补身子,夫人您多喝一些。”
秦惜对她笑笑,“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趁热喝吧,我先下去了。”
老板娘放下饭菜,又让店小二把房间里的浴桶给抬了出去,房间里这才恢复了平静。
秦惜捧着肚子下了床,一步步艰难的挪到了小桌子的旁边,小桌子旁边就是火盆,她坐下倒是不觉着冷,她坐下来一声不响的盛了一碗鸡汤开始喝。
果然是自家养的鸡,很香,也很鲜。
秦惜喝了一碗就觉得胃里热乎乎的,十分舒服。那边赵淳看她吃的挺香,也坐到了她身边跟她一起吃饭。
秦惜很快放下碗筷,问赵淳,“我们什么时候走?”
“先住下,等把附近的情况摸清楚了再说。”赵淳三下两下的把碗里的米饭扒到口中,然后也放下了碗筷,他看着秦惜的眼睛,迟疑的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我问了你会说吗?”秦惜冷笑,她不想看到赵淳这张脸,捧着小腹又一步步艰难的挪到了床榻上,她闭上眼睛,“我只奉劝你小心一点,容恒和韩子玉就在距离这里二十里的地方,若是给他们发现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他们迎敌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功夫到这里来。”赵淳不以为意,冷哼道,“这样不是更好吗,距离他们只有二十里,你说如果以后容恒知道你就是我在他眼皮子地下给弄走的,他会怎么样?”
秦惜“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怒目而视。
赵淳面色有些冷,也从凳子上起了身,“没有人知道你在我手里,更不会有人知道我带你来了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秦惜……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他说完也就出了房间,秦惜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石头,在床榻的边缘刻了一只小小的鹰,又刻了个箭头,往北的方向。小小的鹰身子都刻的很简单,唯独一双眼睛她下了功夫,锐利的如同瞧见了猎物。刻完了之后飞快的把石头塞到怀里,又用床单把那小小的鹰给盖了起来。
她给容恒做的一件黑色的锦袍,那是容恒最喜欢的衣服,所以容恒如果看到这只鹰,肯定知道这是她刻出来的,也肯定知道她被带去了北边的方向。
秦惜叹口气,摸着自己的小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晚上的时候赵淳跟她在一个房间里休息,他当然是自己打了地铺,跟老板娘要被褥的时候老板娘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但是碍于赵淳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到底是没有敢多问。
秦惜对于跟赵淳同一间屋子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要不在一张床上就行了。
赵淳不跟秦惜一张床可不是因为什么不忍心对她下手,而是他跟大夫打听过了,女子有孕期间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与男子同房,否则他怎么也不可能放过秦惜的。不跟她睡一张床也只是因为担心自己一时忍不住,到时候心里难受的人还是他自己。
烛光熄灭之后没多久秦惜就听到了外头放鞭炮的声音,她微微一诧,这个时候怎么会放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