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秦王眼底迅速地划过一分喜色,接着却掩藏了下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本王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没想到大将军竟然来得还比本王快?”
“王爷来得是早,不过大将军也不晚,天刚亮一会儿就来了。现在还在里面跟大将军单独说话呢,这都有小半个时辰了……”
刻意点名了时辰,赵礼一副有些疑惑的表情,又续道:“皇上约莫是有些发火了,方才里头有些声音,不过现在又没了。不知道到底在谈什么……王爷您若要进去,怕有些不方便吧?”
“怎么会?”秦王忽然脱口而出,接着目光一转,便站在殿外,朗声道,“儿臣请父皇安,望父皇赐见!”
他说这话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他之前还被禁足着。
他们站在外面等,可没想到,紧闭的殿门内,竟然半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怎么回事?”
秦王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心里却早已经兴奋无比。
按着计划,严照今日提前入宫,而宫中早已经布好了大局。严照饮用的茶水里有毒,却不致命,只是叫人无力或者昏迷,并且他们另外安排了刺客,要取皇帝的性命,之后再顺势栽赃嫁祸给严照。
按着这太监所言,他们进去了有半个时辰,中间有听见什么声音,现在却没有了,可不是已经奏效了吗?
成了!
成了!
只要自己推开这扇门,一切就都会到自己的手里。
秦王竭力克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来,大踏步朝前面几步:“父皇?!”
他一把推开了殿门,里面点着少量的烛火,看上去昏暗极了。
那一股隐约的血腥味儿,一下浓重了起来。
大喜之下的秦王,立刻踏步朝着里面走,前面就是宝座,即将属于他的宝座!
极度兴奋之中的他发现,除了他自己之外,根本没有别人跟着进来。
殿内很是昏暗,里面三重纱做垂帘遮挡着的龙床,是明黄的颜色。
秦王屏住呼吸,一步步走近。
天子的卧榻旁,放着的是号令四方的尚方宝剑,此刻剑在鞘中。
整个宫中,只听得见秦王的脚步声,还有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心跳,如擂鼓。
秦王觉得自己两耳里有如雷鸣,根本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前面的龙床似乎沾染了点点血迹,刺杀一定已经成功了。
他在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来,不过转眼之间,这种震惊就有假而真。
唰——
一道明亮的剑光,在这阴暗的宫殿之中,瞬间将秦王的目光照亮!
他瞳孔剧缩:这宫殿里竟然还有别人!
“刺客!”
秦王大叫了一声,然而黑暗里,蒙面的刺客已经从高处跃下,一剑刺来!
慌忙之中,秦王撞到了铜雀灯台,撞到了旁边的红珊瑚摆件,撞倒了很多东西……
最后,是放着尚方宝剑的剑架!
匆忙之间,他的目光落到上面,一把将剑给抽了出来,举剑相迎。
怎么说,秦王也是曾经练过武的皇子,宫内的皇子,为了强身健体,都跟过师傅。
所以,秦王的身手也不算很差。
当!
当!
当!
当当当!
殿内只听得金铁撞击之声,秦王的招数也就是勉强过得去,不一会儿就已经节节败退。
他睚眦欲裂,在这节节败退的过程中,才算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被算计了!
一定是被算计了!!!
他巴不得此刻立刻逃离这皇宫,一剑,一剑,又一剑……
那刺客一身黑衣,也看不清样貌,似乎是久攻不下,眼光朝着殿外一瞥,再次急攻三剑,趁着秦王抵挡不及的功夫,竟然闪身而退!
秦王微微错愕。
下意识地,他觉得哪里不对。
殿门口,似乎渐渐有了动静。
方才没有跟进来的太监赵礼,这时候终于走了进来:“秦王殿……”
剩下的话,仿佛一下被噎住了。
他盯了提着尚方宝剑的秦王一眼,再看了看里面染血的龙床一眼,整个人的眼睛渐渐瞪大,嘴巴也张开来,整个人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惊恐……
“杀、杀——人——了!秦王造反了!!!”
造反了!!!
这一句吼出来,真跟石破天惊一样。
秦王像是浑身被浸入冰水之中一般,剑还在他手中,可那一双手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
殿外的天,渐渐亮了起来。
一轮朝阳,已经破开了灰暗的天空,将光明洒下。
密集的脚步声,甲胄之间的金属碰撞声,还有周围的惊呼声……
交织成了一片。
一个昂藏的身影,渐渐近了,在逆光里,显得无比高大。
原本应该早就入宫的严照,这个时候才走到了殿门口,逆光里,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当。”
秦王手中的尚方宝剑落地,不用严照再说一句话,他都已经明白了。
太监赵礼冲了进来,哭号着拉开了外面的锦帐。
皇帝卫恒,卫起的堂兄弟,已经躺在龙榻上,一剑封喉,血淌了一床。
气绝。
“皇上——”
一声哀恸的悲鸣,像是丧钟,敲破了宫禁这平静无波的湖面。
秦王知道,自己完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放过
京城街道上,照旧一片繁华。
临近年关,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一辆翠幄青帷的马车从小巷子里驶出来,并不引人注目。
“今天可是嗣祁王与那宋家五姑娘成婚的好日子呢。”
“听说大半年里也就这一个吉日,今天城里不少人都在今日成亲呢。这时辰也差不多快要到了,到时候王府前面还有流水席呢,你们去不?”
“去,当然要去了……”
“哈哈哈……”
……
外面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宋仪坐在车里,看了看车里。
东西她没带太多,轻装简从,毕竟还是逃命……啊不,逃婚去的。
雪竹雪香两个小丫鬟脸上都灰扑扑的,显然是往落魄了打扮,宋仪就更不用说了,一张脸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药草汁水,活生生给涂出了半张脸的疹子。
车夫在前面赶车,一路穿过热闹的大街,早市这会儿也开了,马车的速度有些变慢。
宋仪多少是做贼心虚,反正事成之后也没自己什么事了,而现在的卫起着实叫自己有些看不明白,胆战心惊。
所以,从头算到尾,还是跑了痛快。
“师傅,还没出城门吗?”
宋仪算算时间,这过去得也够久了。
宋府那边也不知道能瞒住多久,迟恐生变,天知道被发现了要怎么办。
“姑娘您甭着急,前头好像是已经开始封城门了,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
听见车把式的回话,宋仪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怎么就要封城门了?
她皱紧了眉头,心头一跳,接着朝已经惊慌失措的两个丫鬟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撩开车帘,她一下就瞧见了京城东门那斑驳的颜色。
这城墙修了很多年了,城门则经历过几朝战火,也算是饱经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