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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思言叫住一个匆匆路过的服务生:“怎么了?”
    服务生有点为难,但他认得这位先生,是这里的常客,四处看了看,他小声回答:“客人的小孩吃肉丸噎住了。”
    等穆思言扭头,身旁的栗青已经不见踪影,四处搜寻片刻,才见她已到人群附近。
    拧紧眉头,穆思言有些失望,但还是慢慢朝她走过去。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穿着得体的男人握着电话,看起镇静,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此时的真实心情。女人抱着孩子,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只是哭着喊:“奇奇。”
    餐厅的经理急出一脸冷汗,打着电话联系老板。
    周围的服务生和客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但没人敢动手帮忙。
    小男孩一开始还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后来声音渐渐就没了。打着电话的男子突然脸色一黑,惶然地伸出手朝着小孩鼻孔处摸去。
    见得着他的动作,抽泣的女人这时也被吓得噤住了声,捂着嘴巴,面色惨白,等着男人的反应。
    男子脸色惨淡,沉默片刻之后,对着电话那头厉声道:“如果你们赶不来救我儿子,我让你们院长给他陪葬。”
    女子这时也知道孩子此时凶多吉少,只是她哪里能接受这个事实,紧紧搂住趴在她腿上的孩子不松手。哭着哀求丈夫:“秦松,你救救他,救救他……他不会死的!”
    围观的人看着那女人的模样,都心情悲凉地无奈了起来,好好的孩子突然一下没了,这样的事任谁都接受不了。
    “能让我试试吗?”突然响起的声音,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群外的年轻女孩子面色严肃地解释:“我弟弟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说完她并无动作,显然正在等待孩子父母的同意。
    男子怀疑地打量她,显然不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孩。
    然而几乎快奔溃的妻子却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连忙朝栗青道:“救救我的儿子!”
    女子眼里尽是哀求希冀之色,令人惶然。男子只得妥协,只是看向栗青的目光充满戒备和威胁。
    栗青忽视掉不和善的视线,走近,小孩嘴唇发紫,看来那肉丸子卡住喉咙导致窒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颈动脉处,搏动微弱,栗青俯下贴紧他的后背,呼吸音也变得微弱。
    首先弄出卡住喉咙的肉丸子,等呼吸道通畅之后,才能进行进一步的救治。
    栗青把手里的包随意地放到一边,把孩子翻了身从他身后猛地搂了起来,勒着孩子的上腹部,紧紧搂在胸前。
    周围人十分惊讶,面前这女孩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力气如此之大。
    然而就在他们还来得及回神之时,只见瘦弱的女孩子手上一用力,勒着孩子腹部的双手猛地一紧,朝他腹部狠狠地勒紧了下去。
    这样的动作重复多次,直到大家听得“噗”地一声轻响,一颗肉色球状物体从小孩的嘴里喷了出来,栗青才停下动作。
    看着孩子青紫的嘴唇恢复了一丝血色,而胸口也渐渐地有了起伏,栗青又去摸了摸孩子的颈动脉,确认搏动加强,这才轻呼一口气,扭头朝孩子母亲道:“没事了。”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那孩子慢慢睁开眼睛,咳了几声:“妈妈……”
    旁边围观的人见状都是齐声欢呼,纷纷对栗青投向赞许的目光,孩子母亲更是红着眼眶用感激的眼神看向栗青:“谢谢……谢谢……”
    摇摇头,栗青看了一眼地上的肉丸子,抬起头朝她笑笑:“没事,下次别给孩子吃这种东西了。”
    女子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弄花,看起来十分狼狈,然而此时紧紧贴着孩子的脸颊,喃喃道:“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拿起自己的包,栗青转身,正好撞上穆思言惊讶的目光,栗青觉得好笑,只是此时觉得累,什么话也不想多说:“我们走吧。”
    穆思言收回自己的视线,点点头。
    两人走到电梯口,电梯门一打开,出来一行穿着白大褂的急救人员。栗青一怔,有些恍惚。
    穿着白大褂纯粹为了救治生命的日子,久远得她都快记不起来了。
    穆思言见她定定地站在那儿不动,以为她体力不支,于是地伸手搂过她,好给急救人员让路。
    “不好意思。”回过神来的栗青为自己的刚才的失态道歉,然而穆思言似乎并不介意。直到两个人到了餐厅门口,穆思言也没再提散步的事情,而是让人去取车送她回去。
    栗青是真疲惫。
    前世她在国外时,曾经去当过战地医生,虽然时间不长,她体力和外科技巧有了质的飞跃。
    而现在这种疲惫并不单指体力,居然连心神都有些不稳,栗青疑惑地思索缘由。
    “请留步。”两人还没走下阶梯,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扭头一看,是刚才一直用威胁目光盯着栗青的男子。他趋步走到栗青跟前,态度尊重客气:“刚才谢谢你。”
    栗青随意道:“举手之劳。”她现在十分需要休息。
    男子看着她,沉思片刻,递给栗青一张名片,郑重道:“以后你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栗青也不矫情,接过来直接放在包里。
    男子对她的动作感到意外,随即释然地笑笑。
    和男子道别,穆思言问栗青怎么突然会了这样的技能。栗青不在意地笑笑,把不久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弟弟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穆思言点点头,看着她没说话。起初他是有点恼怒的,在这种场合多管闲事他需要的是一个安分妥帖的妻子。
    但后来事情的进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栗青成功救活那个孩子时,他站在人群之外,听着身边的人对她的赞美,他竟然也生出一种自豪之感。
    碎发贴在额头十分不舒服,栗青也顾不得形象了,伸出手将刘海随意别到一边。
    “咻——碰——”烟火绽放的声音不时响起。
    面前的穆思言却露出奇怪的表情,“怎么了?”被他看得奇怪,栗青不由得问道。
    穆思言却慢慢移开了视线,神色平静道:“没什么。”
    栗青也不在意,只是道:“那我们走吧。”
    “嗯。”这时,穆思言的车停在面前,他为她拉开车门。
    庆幸她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那一刹那,背后有一朵烟火绽放开来,而她就处在花瓣的正中。
    他一时间看呆了。
    ☆、第4章 文件和秘密
    王婶来敲门的时候,栗青正在通电话:“那天我有事,去不了。希望大家玩的愉快。”
    “这样啊,”班长的语气带着遗憾,她本来想这次把班上所有人都凑齐,毕竟是班上的最后一次聚会。不过转念一想,高中三年栗青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班级活动,也就不再强求:“那好吧。”
    挂了电话,栗青转身把门打开,王婶告诉她:“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栗青有点意外。栗文涛的妻子邹秀媛十分不待见她,但身为栗夫人又要表现出大方得体的贵妇作态来,从来都是避免和她接触的。
    点点头,栗青妥帖地告诉王婶,她换好衣服就过去。
    “那你快一点啊。”走之前王婶不忘提醒,夫人的脾气可不算好。
    到了主楼,栗青才发现等她的人不止邹秀媛。
    “栗青来了。”栗文涛笑呵呵道。他的相貌其实和已经去世的哥哥栗文声有着五分相似,然而和不到三十便去世的后者不同,栗文涛更多了身居高位的春风得意。
    “叔叔婶婶。”压下心中的愤怒,和前世很多次一样,栗青乖巧地喊他们,旋即低下头不说话。她经历了前世十年蛰伏复仇,早已不是那个冲动的小女孩儿了。
    栗青和平时上学一般打扮,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身上穿着的略显宽松的白色衬衫衣角被掖进了牛仔裤里,露出来的皮肤是一种营养不良的苍白。
    这是一幅在邹秀媛看来十分寒酸小家子气的打扮,柳眉微蹙,露出不太明显浅浅的鱼尾印迹,虽然保养得当,她毕竟不是二十岁的少女了。邹秀媛笑意盈盈地握住栗青的手:“考试辛苦了。”栗青的存在对她而言是一个耻辱,时时提醒着她并不是栗家最尊贵的女人。若不是丈夫要求,她必然不会如此委屈自己。
    栗青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摇头:“不辛苦。”不起波澜的话中听不出情绪来。她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这对夫妻特意把自己叫过来,只是为了对自己嘘寒问暖的。
    果不其然。
    “思言他们家最近有一个项目,”栗文涛看着面前的栗青:“正巧我们公司近来也打算进军房地事业。”他有条不紊地递给栗青一份文件,朝妻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道:“要是咱们两家能合作就是亲上加亲了。”
    “嗯,”栗青拿着文件,慢慢抬起头来,迷茫地反问:“叔叔为什么不直接同思言讲呢?”栗青心里冷笑,栗文涛这老狐狸如意算盘打得真好,穆家这项目基本上算是板上钉钉了,合作?他不过是想从中分一杯羹而已。
    栗文涛的贪婪,栗青前世便见识过。只是觊觎庞大的蛋糕,又想要顾及颜面,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之事。
    前世栗青照做了,在她把这份文件给了穆思言没多久,穆家便找借口退了婚。并非那时的她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那时的她没得选择,不过两相权衡之下做出的无奈之举而已。
    像是没有想到栗青会拒绝,栗文涛脸上的笑容僵硬,看向栗青的目光也变得毒辣,表面却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叔叔这不是为你好。”
    “为我好?”栗青呆呆地重复。
    “是啊。”邹秀媛摩挲自己保养得当的手指:“我们这样的人家,对妻子的要求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家庭主妇就行了。”说到这里,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栗文涛才继续说:“要是你能在事业上帮助思言,他肯定会更加看重你。”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栗青在心底嗤笑,这对夫妻大概以为这时间除了他们其他人都是傻子。
    看重?别开玩笑了。
    “真的吗?”佯装天真,栗青颤颤巍巍地反问。在栗家人眼中,她就是没什么见识、懦弱无能的废物,和她那愚蠢的父亲一样。栗文涛满意地点点头:“你婶婶说的没有错。”
    栗青抬眸看了看邹秀媛,又瞧了瞧栗文涛,握紧手中的文件,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我会交给思言的。”
    得到满意的答案,栗文涛心情不错地吩咐妻子:“明天带栗青去逛逛,”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对栗青说:“好好一个女孩子别整天呆在家里。”
    圆满完成任务的邹秀媛一愣,柳眉微蹙,她可没想过要带乞丐一般的栗青出门丢人现眼。然而此时骑虎难下,她只好僵硬应下:“好。“
    “妈,咱们什么时候出门?”少女娇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栗青抬头,穿着一身藕荷色碎花薄绉纱连衣裙的栗沄沄提着裙摆下楼,步伐有点匆忙,下了楼看见瞥见栗青,不太高兴地朝邹秀媛质问:“妈,她怎么到主楼来了?”
    言语中的不屑、厌恶太明显,让栗文涛有些尴尬,假意瞪了女儿一眼:“栗青是你姐姐,说话怎么这样没大没小。”他还指望着栗青做事,并不好这么快过河拆桥。
    邹秀媛把栗沄沄拉到身边,歉意地朝栗青笑笑:“栗青,你别介意,沄沄被我们宠坏了。”看向栗沄沄的眼神满是满意和宠溺,嘴上却继续说:“真是不懂事。”
    本是安抚栗青的敷衍之词,但栗沄沄一向被捧在手心,被这么一“教训”,想都没想就要开口反驳,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栗文涛看了一眼,她只好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栗青不说话。父亲虽然宠她,但他在家里却是说一不二的。
    栗青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朝栗沄沄看一眼:“那叔叔婶婶,我先回屋了。”
    “好,”达到目的的栗文涛连忙笑呵呵地应道。
    等栗青离开,栗沄沄才瘪着嘴不高兴地开口:“干嘛把那晦气鬼叫到家里来。”那天早上看见栗青她就有不好的预感,结果上午的理综果然做得不太好。
    栗文涛摇摇头,对自己这个被宠坏的女儿语重心长道:“你不懂,她将来怎么也是要嫁到穆家的,现在对她好一点也算是投资。”
    投资?栗沄沄不以为然,亲昵地挽着父亲的胳膊,吐吐舌头:“不过是穆家留在国内的旁支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
    用无可奈何的宠溺眼神看了一眼落落大方的女儿,栗文涛对妻子道:“别只顾整天逛街打牌,前几天石杨被人打进医院你也不知道,你这个当妈的到底在做些什么?”
    对于总是惹是生非的二儿子,栗文涛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奈何栗石杨总是死性不改。
    邹秀媛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石杨,有些心虚地反驳:“如果不是沐林告诉你,你不是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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