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就算穆思言没有退婚,她按照计划嫁给他,一切也不一定都能如她所愿。
穆冬知见未婚妻像个被老师点名提问的学生一样乖巧,心里软成一片,只是面上还是不冷不淡的样子。想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将来她会有多喜欢他,穆冬知心里既得意又不甘。
不过他有足够的耐心,他会把她纳入自己的领地,然后慢慢等待。
“第一学期你可以先住校。”穆冬知压下自己的不情愿告诉对栗青说道。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让步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有比自己小一轮的未婚妻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
虽然他觉得以栗青对他的爱慕程度不会多看其他人一眼,但防着不怀好意的人觊觎自己的未婚妻总是没错的。
本来以为穆冬知会提起让她不再继续上学的事情,这时听到他的话,栗青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她咽了咽口水,不太确定地反问:“穆先生,您刚才说了什么?”
以为她是在讨价还价,穆冬知蹙眉:“你……很想住在学校?”他不自觉地加重了“很想”这两个字的音调,因为她这样让他实在忍不住怀疑她想要以住在学校来逃避和自己相处,但又觉得她这样恋慕自己怎么会主动放弃同自己相处的机会。
他这边在心里纠结不已,栗青却出突然起身绕到他身旁坐下,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不,我一点不喜欢住校!”她生怕穆冬知改变主意,用力摇头以表衷心。能够继续上大学对她而言是意外之喜,至于住校这种小事根本不重要。
穆冬知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面前的未婚妻双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就像只扒着主人的小狗一样,他有点骄傲地想,她潜意识里果然很喜欢自己。
既然如此,他也就大人有大量地不计较她喊她“穆先生”这种事情好了。
穆冬知勾了勾嘴角,把笔记本放到一边,从衣服外套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捉过未婚妻的的左手牢牢地握在手里,他低头却愣住了。
突然被捉住手的栗青被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胆大妄为地抓着他的胳膊。以为穆冬知是想扯掉自己的手,栗青还有点尴尬,却没想到他只是握着自己的手一动不动。
“穆先生?”栗青试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而这样做的结果是她的手被握得更紧。
栗青被他这样看得很不自在,喊他也没反应,她只好僵着身体坐在那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对不起。”
穆冬知觉得心脏仿佛被紧紧地勒紧一样难受。被他握在手里得手纤细修长,看得出来主人十分爱干净,没有丝毫修饰的指甲被修剪得又短又整齐。
他没有注意过别的女性的手,然而他知道正常的17岁女孩子的手绝不应是这样的。
粗糙,布满茧子。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她的所有,也知道她独自一人带着弟弟寄人篱下过得很辛苦,只是那些都是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远不及此刻他亲眼所见对“辛苦”二字感受得那样深刻。
栗青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但想到在栗沄沄订婚宴上他也是说些奇怪奇怪的话,栗青决定自己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吧。
不过当穆冬知当着她的面将那个盒子打开时,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
“穆、穆先生?”她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只是当穆冬知仿若未闻一般,径自将戒指取出时,她突然有些惶恐。在他即将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时,栗青心一横把手握成拳
穆冬知不明所以,皱着眉头疑惑地望向她。
栗青却突然冷静下来,她用一种认真而严肃的目光看着他:“穆先生,您逾矩了。”尽管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对穆冬知而言到底有什么用处,他们之间的这桩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总归是不争的事实。既然是交易,就不该参杂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这是订婚戒指。”沉浸在自责和心疼中的穆冬知回过神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解释。尽管此时的栗青像只备战的刺猬一样有着很明显的攻击性,他也只觉得心疼。
长久以来一直一个人支撑着,栗青对谁都有很强的戒备心,那一叠被他放在笔记本里的现金就是一个证明。
闻言栗青一怔,想了想才意识到穆冬知大概只是不希望别人对他们这桩婚姻有什么奇怪的猜测。毕竟他们对外的说辞是他先先向她求过婚的,如果连戒指都没有确实引人怀疑。
这么想着,栗青慢慢地把蜷起的手松开,任他将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
只是见他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栗青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他:“穆先生?”
“怎么了?”他抬起头,有点不满自己自己的未婚妻一点都不懂浪漫。
栗青有点尴尬,但还是说:“订婚戒指应该戴在中指上吧。”
哪知穆冬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仍旧将戒指戴上了她的无名指。
“是么,在英国订婚戒指是戴在无名指的。”
“这样啊。”栗青其实还是有些疑惑,她明明记得订婚戒指应该戴在左手中指的。但听他这样讲,她又不好继续问。只好默默地想,大概真的是风俗不同吧。
☆、第18章 劝说和缱绻
暑假已至,游乐园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乐今期末考试成绩不错,今天栗青兑现承诺带他来游乐园玩儿。伍澜的儿子奇奇今年六岁知道这事儿闹着也要来,伍澜没办法就带他一起了。
俩孩子玩儿什么都能一起,也不用栗青和伍澜陪玩。栗乐今又极其懂事,十分照顾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于是两个家长拿着冰淇淋和伍澜并排坐在长椅上等他们。
伍澜朝不远处坐在旋转木马上欢快地向他们招手的奇奇和栗今笑笑,随即扭头看向身旁的栗青。
“栗青,你真的想好了?”栗青和穆冬知的婚事实在太仓促,她忍不住猜测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栗青舔了一口手中的冰淇淋,朝她笑笑:“伍澜姐,穆先生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伍澜皱皱眉头,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蔡然说穆冬知身体不太好,而且穆家的人似乎都很在意子嗣。”
她说得委婉,其实就是担心穆冬知只是想娶一个能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在她看来栗青是一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未来。
伍澜想了想,猜测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栗家的人如何对待栗青他们姐弟上次那个什么栗沄沄的庆祝宴会上她就看清楚了,所以她很自然地以为栗青是被栗家人威胁才不得不嫁,于是拉着她的保证::“不管你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和蔡然的。”
栗青算得上奇奇的救命恩人,若是她有难处他们一家定然是义不容辞。
栗青看着她正气凛然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伍澜姐,你想太多了。”先不说栗文涛,邹秀媛最近也找她谈了一次,话里话外都是想让她将穆冬知介绍给栗沄沄,打得什么算盘一看便知。
“伍澜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栗青很清楚伍澜的担心,也十分感激她这样为自己着想。只是她同穆冬知之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她想了想对她说:“穆先生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可是你还这么小。”伍澜有点着急:“说不定将来你会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她是伍家独女,在家里时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婚后又有蔡然这样爱她的丈夫护着,所以固执地认为婚姻一定要以爱情为基础。
栗青没说话,默不作声地想想其实她这话说得并不对,因为前世直到死她也没有遇到这样人。不过她也不需要就是了。
弯弯嘴角,栗青直直地看着伍澜:“伍澜姐,或许我将来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可我再也不会遇到比穆先生更好的人了。”
伍澜一愣,以为栗青的意思是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如嫁给喜欢自己的人。她看了栗青半晌,想到丈夫曾经说过穆冬知这个人对人对事都很执着,既然他是真心喜欢栗青,她的选择也未必是错的,于是点点头不再劝说。
栗青见她一副了然的模样,猜想她大概又理解错了。其实栗青的话就是字面意思,要知道能够在财富、权势、地位上媲美穆冬知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他还有一张堪称杀器的脸。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消除了伍澜对她的担忧。
在游乐园和奇奇玩儿了一天,在出租车上栗乐今就有些犯困了。强撑着睁着眼睛,没一会儿眼皮子又慢慢搭下去。
“乐今,等会回去再睡。”她轻声喊他,他睁开眼,脸上露出点茫然的表情来,撑不过几秒眼睛又慢慢闭上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国他犯困时傻乎乎的样子了,眼睛里便露出些笑意来。
以前他们还在栗家远亲家里借住时的时候,每当夜晚来临他们住的小屋子门被从外面锁住之后,她便从他们唯一的行李箱里拿出父亲还在时给她买的医学图书,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轻声念出声来,手轻轻拍着不过两三岁的弟弟的背。
她不会唱摇篮曲,然而在她这样怪异的“摇篮曲”之下,栗乐今居然也睡得很香甜。
她摸摸乐今的头。很多事情明明已经过了那么久,但现在想来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师傅,就在这儿停吧。”栗青看已经到栗家大门口了,便压低声音对出租车司机道。栗乐今睡着了,栗青拍拍他的肩膀:“乐今,我们要下车啦。”栗乐今大概累坏了,睡得挺沉,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迷迷蒙蒙的。
栗青把钱递给前面的司机,那司机大叔一边找钱一边不解地问:“姑娘,你住这样地方还打车,是体验生活吗?”他第一次载人到这长安山顶来,见这对姐弟让他停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别墅大门,更是觉得奇怪。
“来,找你的三十六块,你数数。”
栗青接过钱放进包里,闻言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借住在亲戚家里。”
那司机大叔听了一副了然的样子,面上带了丝同情,他从摇下的车窗看到栗青背着包牵着栗青往里走,嘟哝了一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他们刚进门,栗沐林就迎了上来:“阿青。”
栗青有点意外,以前他若是找她都是在拐角处等的。他站在流光溢彩的路灯下面,身着雅致的晚宴装,,大概是刚刚从某个宴会中脱身。
“大堂哥。”栗青喊他,栗乐今还没清醒过来,半睁着眼睛也跟着喊了一声。栗青把手里的气球递给弟弟,嘱咐他先回去。
“你真的要嫁给穆冬知?”
等栗乐今拿着气球走远,栗沐林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全然没有平素的清冷隽秀。上次栗青问他穆冬知是怎样的一个人时,他就隐隐感觉不对。不过那时他安慰自己,沄沄订婚宴上那只是巧合而已。阿青和穆冬知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却没想到短短数十日,穆冬知便已征得族里长辈的同意,求娶栗青。听父亲说穆冬知和族里的长辈甚至栗乐今的监护权也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之后,栗沐林猜想栗青如此仓促地决定嫁给穆冬知是因为栗乐今。
他太了解栗青了,她终有一日会后悔的。他不能让她走上这条毫无幸福可言的路。
栗青站在离他有段距离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望向他的目光意味不明。
前世乐今出车祸,栗沐林打电话通知她时,她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手套上满是鲜血,连手术服都没来记得脱。和恩师打了招呼,她连夜赶回国。
他领着她去停尸房,看到尸体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拉过白色的布盖住乐今的尸体,将泣不成声的她抱在怀里,任她尽情发泄。
可也是他,眼睁睁看着栗石杨一步步将乐今推入死亡的深渊。
所以即使前世到最后他都对自己手下留情,甚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想着救她,栗青重生之后也始终无法释怀他那时的无动于衷。
栗沐林见她沉默不语,心里既心疼又着急:“可是我母亲她已经答应不再逼你嫁给邹大成了,你不用……”
“大堂哥,”栗青打断他的话,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这是穆冬知向我求婚的时候替我戴上的,戒指的内侧刻有代表穆家的m标志和象征权力的王冠。”
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是最简单的款式,可在灯光下竟然让他有些不敢直视,她却只是说:“至少成为穆冬知的妻子是我自愿的。”
“更何况,”他有些难受地看着她,她带着温柔的笑容,出口的话却如同尖锐的刀准确无比地刺入他的心脏:“我爱他。”
他站在那儿,像是被勒紧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父母做的那些事,很多都瞒着他。
今晚母亲不小心说漏嘴,他才知道她竟然想把栗青嫁给她娘家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远亲。母亲十分固执,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她今晚同她看中的一位千金相亲,她才同意放弃这个想法。
他以为只要母亲不再逼迫栗青,她就会放弃同穆冬知的这桩婚事。然而她却说,她是自愿的。
“我、我知道了。”栗沐林艰难地开口,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踉踉跄跄地往主楼走去。栗青站在那儿,脸上的笑容渐渐黯淡,捏得死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
既然他的为难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又何必让他愧疚呢。
“我就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穆冬知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她圈进自己怀里。栗青一怔,诧异地想要回头,却被结实的臂弯限制了动作。
“不要回头。”他不满道,耳朵有点发烫。
她莫名胆战心惊,不知道刚才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僵着身体,栗青十分忐忑:“穆先生?你知道什么?”
他慢慢地低下头,将脑袋搁在她的她的脖颈,哼了一声没说话。从脖颈传来声音,温热的气息扑在皮肤上,让她整个人忍不住颤栗起来。
☆、第19章 讨好和酥麻
穆冬知的突然造访让栗文涛和邹秀媛十分意外,毕竟他都已经跳过他们直接同族里的长辈见过面达成协议了,他们实在想不通他到这里来的理由。
接到门口保安的电话时,栗文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保安再三确认这才带着邹秀媛和栗沄沄赶出来。一看还真是穆冬知,只是再一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栗青,邹秀媛满脸喜色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栗文涛毕竟要老谋深算一些,不像邹秀媛这样目光短浅,十分客气地打招呼:“穆先生。”
穆冬知对这个人并无好感,只是朝他点点头客气了一下:“打扰了。”说完便牵着栗青的手绕过他们朝佣人楼走去。这下不仅栗文涛他们三人,就连栗青也不得不扭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