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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你不会为了这个把所有家产都捐出去了吧?”
    这会卫妈妈也不轻拍了,指尖指着她太阳穴恨铁不成钢:“人说一孕傻三年,你这孩子还没生已经这么傻,往后那两年多可怎么办?娘会做那种事,说来这护身符还多亏了衡哥儿。”
    “阿衡?这关他什么事。”
    说到这事卫妈妈有些兴奋:“也不知阿衡做了什么事,镇北侯对他大家赞赏。你们不在京里,他便请我亲自去报恩寺礼佛,然后便有了这枚护身符。”
    镇北侯?那不就是世子的亲父,侯府十几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正经主人!可他怎么会跟晏衡扯上关系,听卫妈妈这么说,卫嫤一顿云山雾绕。
    “娘,你跟侯府……”
    刚开个头卫妈妈就知道卫嫤想说什么,“阿嫤放心,娘活了这么多年,分得清轻重。老太君……哎……她也是老糊涂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卫嫤刚疑惑时,马车停下来,有兵卒前后吆喝着,要车内所有人下来仔细检查。
    这便是京城的安检,毕竟是天子脚下,龙栖之地,这般小心谨慎也是理所当然。捂上晏衡新给她做的熊皮斗篷,包裹个严实卫嫤走下来,站在冷风中等着守城之人检查。期间她还跟卫妈妈有说有笑,告诉她这样的斗篷还有一件,是晏衡专门拿来孝敬她的。
    “我一个老婆子,哪穿得了这么好的衣裳。”
    虽然满嘴说着拒绝的话,但卫妈妈从心底散发出的舒心却是怎么都挡不住。
    见她那般开心,卫嫤心里那点担忧反倒再次升腾。现在的确是好光景,但等待会进城后,万一他们囫囵不出来,到时候卫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可该怎么办?
    也不怪卫嫤太过悲观,而是那些守城兵卒围着他们马车查了足足有一刻钟。本来她和晏衡都不是奢侈之人,再者想着京中有卫妈妈照应,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便没收拾多少东西。这会连主子带下人统共就三辆马车、两口箱笼,都是明面上的东西,这会又不流行那种高科技炸弹,这些东西一打眼就知道是否危险。
    可这帮兵卒不仅把每件衣裳都翻开来看,最后甚至连箱笼里放的小匣子也要打开。
    卫嫤眉头一皱,晏衡也要上前阻拦。
    “这是些私人的东西,不方便给外人看,几位官爷行个方便。”
    说完他递过去一个荷包,领头的官差接过来,掂量下轻飘飘的分量。不像是银子,难道是银票?想到上面那位大人的嘱咐,他目露喜色。
    高举着荷包,他喊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行贿!”
    无论何时京城进出城的人都不少,城门前排起长长的车队。早早从马车上下来的或达官贵人、或贩夫走卒这会正无聊,见这边有热闹,纷纷仰着脖子看过来。
    得亏在凉州时卫嫤习惯了注目礼,不然这么多人看过来她还真有些绷不住。正当她冷静下来准备想对策时,城门内传来整齐的跑步声,一队穿着应天府制服的衙役分两队跑过来,隔绝众人视线将三辆马车团团包围。
    “怎么回事?”
    领头的兵卒举起手中荷包:“这人企图贿赂逃避检查。”
    “哦?”应天府衙役看向晏衡,严肃的脸上面露热切:“这不是晏镇抚?不对,现在该喊您代指挥使了。代指挥使大人在西北这般威风,你们怎么能随便查他东西。”
    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无论是守城兵卒先前的态度,还是应天府衙役的及时到来,都足以让卫嫤明白,今天的事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抬头看向城墙,在她的角度勉强能看清城墙上站着位衣着华贵之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居高临下之人移一步,身影消失在城墙后面。
    卫嫤有一种直觉,这人正是幕后安排一切的黑手。她到底是谁呢?
    心底留个疑惑,无暇顾及这些,她走上前往后拉拉兜帽,露出被帽檐遮挡的芙蕖面。守城兵卒几时见过这般美艳之人,举着荷包的手一瞬间有些僵硬。不仅是他,其余人也有一瞬间的平静。
    卫嫤要的便是这种安静,仰头看向荷包,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每个进京的人都该被查,可翻箱倒柜弄乱所有行李不说,甚至连箱笼中装贴身衣物的匣子都要查。让别人看到了,还真当是土匪洗劫,这委实有点过了吧?”
    ☆、第151章 真相大白
    卫嫤对面是守城兵卒,应天府衙役将他们团团围住,衙役外面是排队进城闲来无事来看热闹的百姓。
    重重包围下,裹在熊皮斗篷中的卫嫤不卑不亢地驳斥着搜查兵卒。明艳动人的脸上满是大义凛然,神色间的镇定让举着红包的带头兵卒一时无言。
    说完她扭头看着城墙上面,衣着华贵之人起身要走,转身时露出后背所绣红色花纹。隔着太远她看不真切,只隐约看清是一团类似火焰状的刺绣。而在她出神片刻,兵卒反应过来。
    “我们不过是例行检查,毕竟如今西北不太平,那边来的车辆都得仔细些。冒犯了夫人,还请见谅。”
    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看着箱笼中的木头匣子,这种贴身之物,一般人都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宣扬。
    可他今天碰到了硬茬子,卫嫤想法跟别人完全不同。贴身衣物怎么了?是坑人了还是还人了?即便这东西公然展示在人前很羞耻,但兵卒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藏着掖着,岂不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想到这她收回望着城墙的目光,直面兵卒,严肃道:“哪家的箱笼里会没个专门分割出来的地方,放这些散碎小东西,这事三岁孩子都知道。你们先前把衣裳翻得一团乱我不管,但到这匣子还是执意打开。到底有心还是无意,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兵卒脸色一僵:“夫人这话严重了。”
    卫嫤皱眉:“我只不过就事论事,你们干嘛一脸被我欺负的模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一个弱女子能欺负得了谁。”
    “我……我不是那意思。”
    面对如此漂亮的妇人,是个人就会很有耐心。这会守城兵卒也没骂骂咧咧,而是耐心解释着。
    “上面命令,从西北来的东西都得严查。”
    都得严查?卫嫤想起了晏记小米的生意。下意识地看向卫妈妈,收到她略带担忧的目光,她心情越发沉重,怀孕的恶心感一阵阵袭来,连带脾气也暴躁起来。
    “想查那就查,冬雪,匣子拿过来,让他们好好查。”
    冬雪依命递过匣子,兵卒迟疑地接过去,余光听到旁边应天府官员的咳嗽声,他心一横,报一声“得罪”后打开匣子上的机关。
    里面站着的官兵衙役皆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凑热闹的百姓同样伸长脖子往里看。世人对隐私之物大都好奇,即便没有恶意,看一下也能满足内心深处变态的好奇感。
    “咔哒”一声,匣子闭合处机关打开,里面东西暴露在城门口所有人的视线内。
    “这是什么?”
    这就是传说中格外香艳的官家夫人贴身衣物?一瞬间里三层有种被世界欺骗的失落感,外面三层踮起脚跳高,好不容易看见里面东西,这会也大呼坑爹。
    一只只黑色的袋子镶嵌在木头上,鼓鼓囊囊地让人完全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虽然看不懂,但包括应天府衙役在内,所有人还是第一次见这模样的匣子,这会注意力一下子被其中构造吸引了去。
    匣子是卫嫤的主意,大越的亵衣完全没有形状,收放起来极为麻烦。她便效仿以前的收纳袋,用细纱布做了些袋子,又命木匠特别打了匣子。匣子内壁上有好多可拆卸的木棍,小袋子一只正好可以装一套亵衣的大小。亵衣洗净后放进去,串在木棍上挂匣子里。一天拿一套,一旬十套正好为一个循环。
    见是这个颜色稍浅的匣子,她长舒一口气,主动走上前拿出其中一包。
    “反正衣裳也检查了,这个就一并查了吧。”
    说完她抖落开,从细纱袋子中掉出一大一小两块布巾,正是卫嫤每日吃饭后擦手用的。
    “需不需要找大理寺官员仔细查探一番,这上面有没有浸上什么剧毒。一旦拿出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毒死一城百姓的那种。”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不怪卫嫤说话不客气,方才这些兵卒就是那样查的。翻乱了她的衣服,检查里面有没有藏凶器不说,衣服都抖开了他们还得闻一闻、揉一揉。晏衡的衣裳还好,毕竟都是男人,但她的衣裳被一帮兵油子凑鼻子上闻是什么意思?
    这样一来让她往后怎么穿!
    冬天的衣裳可都价值不菲,尤其这一路晏衡怕她冻着,把家中最好的几件皮裘一股脑地带了过来。还好那几件都是外穿的,也许过一阵她能克服心理阴影。但乌兰妈妈亲手揉皮子给她做那几件贴身的滩羊皮袄,被这么一弄却算是彻底毁了。
    “都查到这份上了,那就查个彻底。让所有人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大越的朝廷命官。”
    带头的守城兵卒哑口无言,面露焦急地看向一旁应天府官员。
    这官员在应天府中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七品书吏,但京城水深,尤其应天府这种主管治安的部门,整日跟达官贵人打交道。呆久了,就算是个愣头青也比外面的人圆滑几分。
    给兵卒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书吏走上前,笑嘻嘻地说道:“这帮兵卒竟然忘了是晏大人来,就这般大肆搜查,实在是不应该。不过身份守城之责,他们也是恪尽职守,这总比有些人明知圣上最近严惩贪污受贿,但却依旧知法犯法要好得多。”
    说完书吏意有所指地看向兵卒手中,那里正握着方才晏衡送出去的荷包。刚被卫嫤震住的领头兵卒这会也反应过来,连声证明荷包的确是晏衡给他的。
    “阿衡。”
    后退一步卫嫤面露疑惑,晏衡不像是这般鲁莽之人。先前他们初到凉州时,面对官场同僚的排挤他都丝毫不为所动,一点红包都没送。这会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兵卒,他竟然就折了腰?
    身为枕边人卫嫤了解晏衡,但别人可不了解。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京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天子脚下!从外地来的人进京无不小心翼翼,这会虽然一面是西北的一位官员,另一边只是普通守城兵卒,两者身份低微悬殊。但当这位兵卒换成镇守京城的兵卒时,官员小心翼翼的态度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不就是送个红包,这年头不送银子哪能办得成事。”
    “话是这么说,但最近朝廷查得严。去年秋后午门外斩首的贪官污吏血流成河,过了一个冬天砖头缝里的血迹还没抹平,他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要我看保不齐这当官的惹着了什么人,不然就一个荷包,你不说我不说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围观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道明了真相。
    卫嫤心下叹息,应天府书吏脸色却有些不好。人言可畏,即便真相是这样,也不能任由一帮平头老百姓在那嚼舌根。就算不顾上面的嘱咐,他也得考虑下自己的官声。
    想到这书吏站直了,一脸正气浩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官虽为一介微官末吏,比不得晏代指挥使位高权重,但应天府身负京城治安之责,既然看到不法之事就要严加惩处。”
    “哦?”卫嫤拖长了音:“原来这位大人还知道自己官职低微,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一块,官职最大的就是你呢?”
    晏衡站在卫嫤边上,煞气外放镇压全场,夫妻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看着他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书吏面露不甘。想他苦熬几十年,如今快到四十依旧是个跑腿的七品芝麻官,而有些人尚未弱冠便已是封疆大吏。人比人可死,一边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另一边他心里是浓浓的不甘。
    不止女人有嫉妒心,男人的嫉妒心重起来,大多数时候所造成的后果,绝不是后宅中那些小打小闹的宅斗可以比的。
    比如现在,为了自己那点嫉妒心,这位书吏自告奋勇充当先锋,算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上面。
    不甘地跪下,他恭敬道:“给代指挥使大人请安。”
    就在书吏一双腿快要跪麻、忍不住要站起来时,头顶响起威严的声音:“内子乃圣上钦封的凉州州学监察,居正五品,你也一块来拜拜。”
    还要拜个女人……书吏别提有多委屈。可一想到拜完后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责问贿赂一事,到时总能找回这点场子。这样一想,他的头终于没有千钧重。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他朝着那双精巧的绣鞋跪下去。
    卫嫤也没叫起,与晏衡对个眼色,她声音中满是倨傲:“你为应天府属官,负责京城治安,应该知道诬陷朝廷命官是何等罪名。”
    “下官自然知道。”
    卫嫤步步紧逼:“哦,那当着这么多人面,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书吏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最终嫉妒心还是占了上风。跪在地上,他将忤逆以及诬陷上峰的处罚全部背出来。围观众人认真听着,听到“面部刺字”时一阵抽气声。
    就连卫嫤也没想到处罚会这般重,重到让她不忍心之下再次问道:“你确定要检举贿赂一事?”
    背部一阵发凉,咬咬牙书吏答应下来。
    晏衡一个箭步上前,夺过兵卒手中红包翻开,里面露出一张纸条。见到这纸条,郁闷半天的卫嫤彻底笑了。
    竟然是她开玩笑时做的卫记米铺体验券,不用看她也知道上面写着:凭此券可到城西卫记米铺领取大米一斤。这贿赂手段……也是醉了。
    ☆、第152章 宽容大气
    轻飘飘一张卫记米铺体验券,却成为了压弯书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百姓或惊叹或起哄的喧闹声中,他颓然跌倒在地。
    “误会一场。”
    书吏就算再想让晏衡倒霉,也知道这会绝不可能扳倒他。现在他满脑子里除了懊悔就是觉得不可置信,哪有人送礼送一斤大米的。别说是官家,就是平常的普通百姓,这么寒酸的东西也拿不出手。
    “误会?”卫嫤冷笑道:“若是荷包里拿出来别的东西,比如说银票,今日你会放过我们?”
    尽管心里知道答案,这会书吏还是厚着脸皮扬起谄媚的笑容:“同僚之间,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就这么点事,哪个不长脑子的会闹大。”
    瞧瞧人家这脸厚心黑,京官就是不一样。恶心感泛上来,卫嫤低头稍稍弯腰捂住嘴。见她如此,晏衡二话不说递上帕子,小心翼翼地轻拍她的背。不轻不重的力道还有娴熟的动作,活像他做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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