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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奇异的,他竟然很冷静。
    就好像理智和情绪完全剥离成两边,他却站在中间。
    他应该好好的解释,向对方说明清楚,那只是岙磊口无遮拦的一个玩笑,他从来没有任何“利用”的想法。
    应该说什么呢?
    比如,“我爱你”?
    他隐约觉得,对方想听的正是这个。
    可这不是真的,只有他知道在这个甜蜜的字眼背后是多么肮脏而可怖的……贪婪和占有。
    但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永远不让对方发现。
    这么想着,他微微笑了——
    “我要和家里把事情解决清楚。”
    “嗯。”
    “还有一些学籍上的问题要处理。”
    “嗯。”
    “回国做一个交流……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回国其实只有一个原因,我想见你。”
    为什么呢?
    他等对方问。
    然后他就可以说出来,我爱你。
    突然,“啊!”的一声惊呼。
    侍应生上酒的托盘洒了一地,莫珊一边用手擦着身上的水珠一边连连道歉,满地的酒水直接顺着地毯蔓延过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们。
    微微一愣,“你们怎么不进去?正说着你俩呢。”
    卫邵歌神色冷淡。
    笑成笑了笑,“是么,说什么?”
    莫珊表情却停了一下,随即大方道,“还不是那些玩笑,说你们俩读书的时候在女生里面那么受欢迎,现在竟然都没找女朋友。就说要给你们介绍呗。”
    笑成讶然挑眉,“我怎么能跟校草比?”
    卫邵歌指节一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莫珊突然上前一步,神色变得十分认真,“笑成,我得跟你表白,大学到现在,我一直忘不了你。”她说着话锋一转,又有点调皮,“你要是有这个需求,能不能首先考虑考虑我?我先在你这排个号呗?”
    笑成顿时就笑了,“别,你可别这么说。我刚不是说了么,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莫珊一愣,“我以为那是你的托词。”
    笑成摇了摇头,突然握住了身边人垂落的手,随即,十指交口,笑而不语。
    这个无声的回答冲击有点大。“你们……”莫珊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但她马上冷静下来,“笑成,你别开玩笑啦,我可是认真的。”
    笑成微微叹了口气,“我也是。”
    丢下一句,“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就直接牵着手里的人离开了。
    等走到门口,他才想起来夹克和帽子忘在包间里了,但这也没什么,手机钱包钥匙都在,他也不想回去取了。
    真是奇怪。
    明明刚才,就是刚刚,他还是那么的沉醉于包间里的一片热闹。沉醉于成为众人的焦点。
    现在夜风拂来,却觉得那些热闹都是别人的,与己无关。
    好像刚刚,和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具是虚幻。
    大概是因为那会他还什么都不记得,不光不记得卫邵歌,还不记得,他已经走过了一世的录。
    而现在他想起来了。
    不光想起了卫邵歌,还想起了一件,甚至他之前都忘记了的事——
    或者说有意忘记的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随着冷风吹进脖子里的,还有淅淅沥沥的水线。
    就这么一会功夫,竟然开始下雨了。
    卫邵歌仰头看了眼天上往下乱飘的雨丝,心里升起些烦躁,他从小就不喜欢下雨天,一下雨就好像预告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让人心烦意乱。
    尤其是,刚刚被牵住的手,这会已经松开了。
    他目光落在笑成插/进口袋里的右手腕上,在黯淡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白,好像蒙着一层光。
    这让他咽了一下口水。
    “你饿了?”
    笑成突然头也不回的问了句。
    “有点,刚在桌上都没吃什么。”卫邵歌面不改色的说。
    就听见笑成“嗯”了一声。
    卫邵歌等了几秒没听见下文,抬头去看,突然才发现笑成就穿了件薄薄的紧身绒衫。外套显然是忘在包间里了。
    但他这会一点也不愿意对方回去那个场合,他自己也一样。
    卫邵歌眉头微蹙,早在来之前他就应该预料到的,他一点也不喜欢,对方明明就在身边,注意力却全然没在自己身上。
    真是不公平,他根本就挪不开视线,而这个人却可以和别人谈笑风生。
    他这么想的同时,两三下解开扣子,把外套脱下来,直接给搭在了笑成肩上。
    笑成肩上一暖,随即胳膊一动,就打算还回去。刚好这会车子开过来了,卫邵歌当先走了下去,付过小费,坐进了驾驶位。
    等到笑成在副驾驶上坐好,并且系好安全带,他缓缓发动了车子。
    他觉得今天状态出奇的好,自己从始至终都非常冷静,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心里烦躁到极点,他也完美的控制住了这种情绪,没有让它影响自己的行为。
    这是很难得的。
    卫邵歌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这么想。
    车厢里静悄悄的,不像是他们来的路上,两个人虽然也说的不多,但绝不会安静到这种地步。
    这好像预示了什么?
    就好比这个天气。
    真是糟糕。
    他这么想着,却又因为这个狭小的车厢空间里,只有彼此两个人升起了一股愉悦。以至于都有些不担心对方将要和他说什么了。
    大概因为现在状态很好,他确信自己能够做出冷静的决定。
    路边店面流光扑面压来,他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
    笑成从来都是很理智也很客观的,他不觉得对方会感情用事,因为一两句话就联想许多。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卫邵歌这么想的同时,快速吸了口气。
    虽然这种记忆混淆,有很大几率在短期内得到恢复,他也不希望是现在。
    这太快了。
    他还没有……什么都没有开始,就要结束?
    有时候他也会情不自禁觉得,自己其实就是趁虚而入。如果笑成什么都记得,绝对不会这样毫无保留的接纳他,而他自己,也完全没有勇气坦然面对笑成。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病,更不愿意旁人知道他有病,尤其不愿意,这个“旁人”是笑成。
    大概是出于一些仅有的尊严。
    在察觉到自己越来越失控的时候,他下定决心要提出分手。不仅仅因为当时不得已的情况。真正的原因,不过是他无法忍受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对方面前。
    他从来都是最出色的。
    无论是学业上,工作上,运动上,还是他经手任何一件事,他总能做到十全十美。所有人亲近他,喜爱他,仰慕他,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他不在乎。
    但这并不是说他不看重这些。
    即使是,在别人眼里,唾手可得的这些,实际上也是他付出了精力和心血,才一点点造就。
    这是他赖以为存的伪装……伪装成和别人一样的样子。
    就像是衣服和鞋子,如果没有这些,就好比让他赤身*站在众人面前。
    他承受不了?
    不,他能。
    即使多么艰难,他还是选择了承受。否则两年前,他也不会做出接受治疗的决定。无论是国内的医生,朋友,还是导师,都劝告他,没有必要这么做,他现在表现棒极了。
    但他知道压根不是这样的。
    他所有的完美和漂亮都是在别人面前。
    而这个人,就像是把裁纸刀,轻轻松松就划开一层层胶带的包裹。他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丑陋不堪的东西一点点泄露出来。
    这简直令人绝望。
    而溢泄的污浊则会玷污了对方。
    对方是这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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