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枝拨开于念的手:“没兴趣,你自个儿去吧。”
“去吧去吧~真的特好听。”于念抬起脑袋,朝旁边大厅的喊了声,“小美,听过灰弭的歌吗?”
“当然!他是我大本命啊!!”小美一听到“灰弭”二字,撒腿就冲了进来,又连贯地接上了阿谀奉承,“不过,念鱼大大,你也是我本命之一哟。”
“是吗?我是本命,他是大本命。”于念冷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满意。
“如果你能给我涨点儿工资的话,你或许可以成为我心中的第二大本命。”这位20岁小姑娘期待的星星眼瞧着她。
于念戳她脑门,戳破了她的美梦:“得了吧你!我就算花了钱还只能排第二,他不花钱就第一?”
“这属于不为金钱改变原则的人,你应该褒奖她。”顾霜枝一本正经地为其开脱道。
“对对!”小美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就跟抓着救命稻草似地,“小枝姐说得有道理!”
“有个毛线道理……有那么多本命的人还好意思说原则。”于念一把打掉两人勾结在一块的手,继续给顾霜枝洗脑,“说真的,你跟我一块去呗,我和他们不熟,一个人去多尴尬。”
“什么?!你要去见我大本命???”小美立刻又扑过来抱住于念,“求你了大本命,大大大本命,带我去吧!!我可以为你化解任何尴尬!!!”
“你去了,谁看店?”于念倒不是真不想带她,只是这琴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
她是老板,顾霜枝是古筝老师,小美是店员。
小枝眼睛看不见,难不成让她留下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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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念蹙了蹙眉:“下次吧,下次一定带上你。”
“啊,还有下次吗……”
顾霜枝虽然看不见,可听到小美可怜兮兮的语气,没来由觉得好笑:“念念,你就带她去吧,吃顿饭的功夫,我看会儿店不要紧。”
“真的吗小枝姐?”小美的反应可以称得上欣喜若狂了,在琴房里蹦跶了一圈,最后才想到问问主要决策人的意见,“boss大大……我能去吗?”
于念脸色不佳,担忧地看了顾霜枝一眼,对方则无所谓似地笑笑,轻声道:“让她去吧。”
对顾霜枝这个闺蜜开的口,她是向来没辙的。“算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到时候把店关了吧,等我们回来再开。”
轻叹一声,于念又没好气地对小美警告道:“到时候别乱讲话啊!”
小美一口答应:“一定一定!!”
“还有,别抱太大希望。”她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一般来说,声音好听的男人,长得都不咋地,当心你的美梦破碎。”
“别这么乌鸦嘴嘛大大~~~”小美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犹豫了,“照你这么说,我这样的颜控+声控,是死路一条了?”
“必须死。”于念幸灾乐祸地冷哼一声,“不是危言耸听,是看了很多鲜活的例子,总结出来的一点小经验而已,供您参考哟。”
小美纠结地将两者比较了一下,始终没得到权衡,只得跟顾霜枝求救:“小枝姐,换了你怎么选?你是颜控还是声控?”
哪知道才开口就挨了顾霜枝的一记当头棒喝:“你有病吧,我眼瞎的,怎么颜控啊?”
“……”
“小枝姐我错了……”
原本故作严肃的顾霜枝这才得逞似地笑了出来:“不过我以前是两个都控的,一条道走到黑嘛。”
“对对!还是咱俩心有灵犀!!”小美激动地上前握住她的双手。
顾霜枝满意地点头,继续说道:“你看,我现在不就走到黑了?”
“……”
☆、chapter 3
?“远念琴行”位于外滩边上,地段好,人流量大,当然租金也高。
于念在国外的老爸是琴行的投资人,他对这个宝贝女儿的溺爱程度高到可以抛弃商人的一切思维方式,哪怕于念想在金茂大厦里卖煎饼果子,他也会想尽办法去搞定。
所以小小的一个琴行,装修得大气上档次,却也没什么挣大钱的压力。顾霜枝平时在这弹弹琴,周末也会在这里开小班培训。
这天中午,于念和小美去和灰弭见面。
小美从一大早开始就碎碎念个没完,妆会不会太浓,裙子会不会太短之类的没营养的东西。
两人离开后,顾霜枝关了门,去附近理发店剪头发。
原本是一头许久不剪的长发,只想修掉点干枯的发梢。和理发师说了剪短一些,也不知道他们听进去多少,从她一坐下就开始围着她叨念个没完,介绍各种套餐。
“什么都不要,我就想剪短一些,不烫不染不接发,找最普通的理发师,用最普通的洗发水。”顾霜枝一口气说完,堵住了对方所有可能的后话。
“那行吧。”最后那几个人也失去了耐心,叫来一个小伙子。
她眼睛虽然看不见,可耳朵却灵得很,那年轻的小伙子拿剪刀时轻微的手滑,都被她收入耳中。
轻叹一声,这是见她这里没什么生意好做的,就找了个新手来打发啊。
她心里明白,却也没点破,就这么等了十几分钟,一切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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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霜枝摸了摸头发,大致觉得还行,就跟那小伙子说了声谢谢。
“麻烦你带我去买单。”她微笑着,摸到了她的拐杖。
“好……稍等。”那小伙子挺规矩本分地,轻轻托着她的手肘,引导她慢步走到前台。
“一共98。”前台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气氛蓦地转为微妙的沉默。
片刻后,又补了一句:“请问,现金还是刷卡?”
“现金。”顾霜枝从包里拿出钱包,抽了一张一百块的钞票递给前台。
一瞬间,有人握住了她手上的钞票,往她手里塞了回去。
是那个给她理发的年轻小伙子。
“姐,对不住,跟你说实话,我没给你剪好……”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额头,“这儿的刘海,被我剪坏了……对不起,这钱我们不能收。”
“你说什么?收不收是你说了算的?”前台姑娘一听,急了,立刻对他横眉竖眼。
“我会跟店长解释的,大不了,她这钱我出了。”小伙子年轻气盛,还就跟她杠上了。
“哟,你才来上班几天啊,你就敢跟我横?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店长?”
顾霜枝感觉到气氛不对,把钞票往小伙子手里一塞:“不要紧,我挺满意的,没事。”
那小伙子大概是刚入社会,心肠挺软的,被她这么一说,就更不好意思了。
她听得出他低着头,话语间满是内疚:“实在对不起啊,姐……”
“没事,麻烦你了。”顾霜枝莞尔颔首,“那我走了。”
那前台收了钱,阴阳怪气地喊了声:“欢迎下次光临~”
走出门口,身后又隐约传来训人的声音:“让你给个瞎子剪头发都这么难?剪坏了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你特么是不是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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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点小事并没有影响顾霜枝的心情。
她缓缓走到电梯边,猫着腰,凭着记忆找了会儿按钮。
这时,有只手赶在她前面按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顾霜枝闻得出味道,是刚才理发店里的小伙子。
“我送你下去。”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受了些挫折。
顾霜枝笑道:“谢谢你啊。”
他挠了挠头:“应该的,本来就是我的问题。”
一想到这小伙子年轻率真容易得罪人,待会儿回去肯定免不了又受人欺负,心头一酸,问他:“你今年多大?”
“过完年就20,怎么了?”
“其实你不必把大好青春浪费在这里,你还年轻,学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比什么都好。”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剪头发?”
“我眼睛虽然看不见,可这里……”顾霜枝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看得比谁都清楚。”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小伙子陪她走进去,给她按了一楼,继续答道:“姐,你人真好。”
“人好?”顾霜枝微微抬了抬眼皮,忍不住轻笑出声。
“嗯。”小伙子的声音里带着生涩,“这个你拿着。”
下一秒,她的手里,多了一张皱巴巴的钞票。
“我说了,我很满意,你不用赔我钱。”
“你拿着吧,要不我不安心。”那小伙子别扭地挤出一句。
狭窄的电梯里,微凉的僵持。
“那如果我看得见呢?”她提出假设,“还会不安心么?”
那小伙子没回答,似乎是怔在了原地。
电梯门再次打开,顾霜枝朝身后的人挥手:“好了,不用送了,我走了。”
过了会儿,听到后面传来迟疑的开口:“那……你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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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多久了,也忘了,她究竟是怎样渐渐习惯了别人的同情和额外的照拂。
如果看得见呢……
顾霜枝抬起脑袋,迎着渐次入冬的瑟瑟寒风,试图回想颜色、光线和画面这些印象混沌的东西。
那个方向,应该会有泛着冬暄的暖阳。金色的,算不上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