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饱了。”周焱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了,张妍溪那边还没消息,她问,“舅公问来电话了吗?”
李政说:“我催催。”
李政又拨通了老头子的电话,老头子在那头说:“急什么,我这边等电话呢,你别耽误时间,对了到底什么事情啊,怎么问我要这么个电话?”
李政说:“没什么,迟些再跟你说,你先帮我问来。”
挂断电话,李政说:“再等等。”
周焱点头,说:“我们别坐这里了,占位子。”
“那上楼。”李政刚起来,餐厅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了。
进来的女人一眼就看见了他们,放下雨伞朝两人走去,“等急了吧?”
周焱立刻起身:“张姐!”
张妍溪被雨水淋了半湿,擦了下头发说:“因为当年这事我了解的不多,所以刚才耽误的比较久,你也一定等急了,来,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周焱又坐了下来,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李政喊服务生拿点喝的。
张妍溪道了声谢,说:“警方刚才问我关于两年前那笔捐款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刚才也已经跟你们说了,我跟警方也是这么说的。”
周焱问:“关于我妈妈的呢?”
“你别急。”张妍溪说,“你妈妈的事情先一点一点来。你爸当年欠钱的事你清不清楚?”
周焱摇头:“不清楚,他们从来没跟我提过,我只知道家里欠人钱,这两年我妈一直在还债。”
张妍溪点头:“就是这个问题,你们家这笔债务,你妈妈当时也是讳莫如深,致于这笔债务,应该关系到那笔捐款。”
周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张妍溪却有点犹豫,“可是因为某种原因,这件事并没有对外透露,我也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而根据你妈妈的口供,她当年就已经提到了树苗天使基金,所以可以证明,你妈妈是知道内情的。”
李政的手机响了下,他看了眼,是条短信。
张妍溪说:“这一切又回到了两年前那笔没有捐出的捐款上,致于最大的疑问,只有警方,或者你妈妈才能给出答案,我们基金会所知道的也非常少,因为后期的事情,我们根本没有参与。就这些了,这是目前警方调查到的全部内容,更详细的,就需要去广阳当地调查了,我们基金也会全力配合。”
张妍溪没有说破的是,根据种种情况和矛头指向,有一种可能昭然若揭,谁都能猜到这也许是一出什么样的故事,只是站在她的立场,她不能说出没有实质根据的话。
周焱听完,心里一阵一阵发沉发空,对面的人把手机推了过来,周焱看了眼亮着的屏幕。
李政说:“是你舅舅的电话,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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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妍溪仍要处理基金会的事,先走了,让周焱有需要随时联络她。
周焱拨通了舅舅的号码,等待片刻,通了。
“喂?谁啊?”
“……大舅,是我,周焱。”
“周焱?焱焱?”
“是我。”周焱正想发问,那边的人已经大呼小叫。
“哎呀总算是找到你了,我跟你二舅这几天可急的!”
周焱一愣:“怎么了?”
“还不是你妈妈,上个礼拜莫名其妙给我们汇来钱,说让我们先收着,到时候给你用,我看着就不对劲,给你用的钱怎么让我们收着?问你妈,你妈又什么都不说,可把我跟你二舅急的!”
对方声音大,李政断断续续听到一些,他看见周焱面色微变,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周焱张了张嘴,问:“……为什么?”
“我们哪知道为什么啊!”
“我妈……怎么说的?”
“你妈就说给你用,让在开学钱把钱给你,你上学了啊?”
“……我妈还说了什么?”
“没了啊,就这么点,什么原因也不说,就汇来了八千块。”
周焱一怔:“多少?”
“什么?”
“你刚才说多少钱?”
“八千啊,怎么了?焱焱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别让舅舅担心啊!”
周焱觉得有根针穿进了耳朵里,刺痛过后嗡嗡响,像山洞里的阵阵回音:八千啊,就汇来了八千块,八千啊……
李政叫她:“周焱?周焱?”
声音穿进耳朵,空洞洞的,周焱说:“我想去医院。”
“医院?”
“高忠光住的医院。”
大雨如注,坐车不方便,李政跟林泰拿来车钥匙,替周焱撑着伞,让她先坐进去,然后再绕到另一头上车。
李政开车,很快到达医院,附近没有停车位,周焱说:“你放我在门口下。”
李政把车停在门口:“你里面等我,我停好车就来。”
周焱点点头。
周焱没等,她向护士打听高忠光,打听完后乘电梯上12楼。
高级病房,单人独间,周焱找到了病房号,站在门口,透过窗户向里看,只看见沙发和电视机。
她拧了下门把,轻松推开。
床两侧放着仪器,桌子上有各种水果,墙角还堆着一些花篮和果篮,病房宽敞明亮,条件设施一流。
床上躺着的人,包着头和腿,五十多岁年纪,长得普普通通,面色发黄,多处擦伤,气色很差,此刻他正阖眼休憩,听见脚步声,才缓缓把眼睁开,声音沙哑破碎,周焱费了一点功夫才辨认出他的话。
“这……么……快?”
等他看见站在床尾的人,明显愣了愣。
“我是周焱。”
四个字一出,床上的人眼珠往外一凸,一脸震愕,“周……周焱?”
周焱慢慢走到床边上,对方的视线一直跟着她。
周焱说:“是我妈撞的你吗?她为什么要撞你?”
“……我、我不知道。”
“那我爸自杀的原因你知不知道?”
对方面容僵硬,“不……不。”
“我爸自杀那天约了谁?是你吗?”
“不……”
周焱咄咄逼人:“我爸为什么会欠钱?”
“……”
“你募捐的那笔钱后来怎么没捐?”
“……”
“钱不见了吗?为什么?因为我爸?我爸拿着钱干什么了?”
“……”
“还是因为你?这笔钱与我爸无关?有关系的是你?”
“……”
“你贪下了这笔钱,却诬陷我爸?还是骗我爸帮你?”
“……”
“我爸那天约了你,是吗?他不是自杀,他是被你推下了楼?”
病床上的人脸色由黄转白,呼吸急促紧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中全是恐惧和震惊。
周焱已经知道了答案。
“周焱!”
门口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朝她冲来,“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高珺见到自己父亲的样子,扑到病床前急急地喊:“爸——爸——”
她立刻按下呼叫按钮,按完朝周焱冲去,抓住她衣领大喊:“你到底对我爸做了什么!”
她朝周焱脸上挥了一巴掌,“啪”一声响。
紧接着又是“啪”一声,周焱反手还了她一记。
高珺不敢置信,尖叫:“啊——”抓住周焱的头发,又朝她脸上打来。
周焱也用力抓住她的头发,两人厮打在一起,用尽力气要对方的命似的,周焱的头皮仿佛要被拔下来,脸上耳朵上挨了一记又一记,高珺疼得发疯一样尖叫,护士进来时吓了一跳,朝外面叫了声人,忙去看躺在病床上脸色渐渐发青,状况显然不对的病人。
李政从电梯里出来,远远听见闹哄哄的声音,走近后看见一间病房前围了一群人,女孩的尖叫声尖锐刺耳,他立刻朝那边跑过去,挤开人群,终于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两个女孩扭打在地,衣衫不整,抓着彼此的头发,一个在尖叫,一个咬着牙关一声不响,边上的人根本拉不开她们。
李政冲上去,抓起一个,喊:“周焱,周焱!”
周焱头皮愈发疼,脸上表情痛苦,李政松开她,抓住高珺的手腕,用力一扭,高珺杀猪似的大叫起来,周焱掐住她的脖子,眼睛通红地说:“我不会让你爸好过,我不会让你爸好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保安已经出现,有人打电话报警,李政扫了眼,扯起周焱的手,把她一抱,咬牙切齿说:“走!”
周焱跟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拥着,挤开人群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李政从门口的伞架上抽了把伞,撑在周焱头上,带她去了停车场,坐进车里,他把雨伞往后座一扔,抽了几张纸巾扔周焱身上,手指用力梳着她的头发,压着怒火说:“擦擦。”
周焱抓起纸巾擦了几下脸,头发被梳疼了,她轻轻倒抽口气。
李政放轻动作,总算把她的头发稍微理顺了一些,他掰过周焱的脸打量了一下,咬着牙狠狠说:“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