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衿鼓着脸憋了半天,“就是……不……行……”
“你犯什么毛病?”
尹白露奇怪的盯着顾衿看了半天,不知道她又琢磨什么坏呢,公关部在客户部楼上,她打卡的点儿到了没时间多问,只匆匆答应下来。
傅安常和顾衿上了电梯,一路回了客户部,电梯和办公的地方中间有一道防火通道,趁着没人,傅安常拽了顾衿一把,给她拉到防火通道门的背后。
顾衿吓了一跳,“你干嘛?!!!”
“小点声儿。”傅安常局促道,“实在是没招了,求你帮个忙。”
顾衿后背都吓出汗来了,这走廊鬼都看不见一个,她紧张兮兮。“什么忙?”
似乎是很难开口的一件事情,傅安常解开西装扣子,扯了扯领带,就是说不出口。顾衿隐隐猜到几分。
“是不是……你缺钱?”
傅安常深吸口气,下了好大的决心。“这边医院说得动一次大手术,我爸瘫痪恢复的可能性会更大,仪器是国外进口来的,一次算下来医药费怎么也得二十万,我交了一半儿,还剩下十万,你手里要是有闲钱的话就先借我,等广州这笔单子下来,我马上就还你。”
世上最难的就是让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向女人低头借钱,傅安常又是个把自己尊严面子看的极为重要的一个人,顾衿知道,他要不是山穷水尽了,是不会跟她张这个口的。
可是……顾衿最近的经济状况也不太乐观啊……
年前透支了信用卡给某人买表的钱上个月才刚刚还清,算上母亲在新西兰一些开销,顾衿手里的存款是远远不够这个数的。
傅安常见顾衿半天没说话,有点尴尬。“算了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拉开通道的门要走,顾衿不忍。“我下午找个时间给你汇过去行吗?”
“你要是为难的话就别……”
“不为难。”顾衿摇摇头,朝傅安常笑了一下。“等你有了还给我就行。”
她记得钱包里有张卡,那是某个私人银行专门给旁政办理的高限额透支黑卡,她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在进她钱包里的,也可能是某次她和他一起去商场买东西结账过后顺手放在里面的,总之她一直没用过。
本来是顾衿自己的事情,不该这么做。可是她实在很难拒绝傅安常,何况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这点人品她还是信得过。
毕竟一个人如果因为钱的原因不能尽孝道去挽救家人的生命,真是太遗憾的一件事了。
顾衿下午去银行给傅安常转账,她一边输着密码一边侥幸的希望旁政不要知道这件事情。
……
因为过年那段时间贪吃,顾衿真的胖了一斤,虽然没有傅安常说的那么夸张,她总心里作用觉得多出了很多肉,于是又捡起了跑步的习惯,只不过因为早上时间紧张,她改成了晚上。
下班一回到家,她就卸了妆洗了脸,利落换上一套干净的运动装,把头发绑的精神干练。
出了门,她沿着植物公园那条路慢慢跑着,偶尔来个深呼吸,心情十分平静。
跑了两公里,她在路边的石凳上压腿,伸腰,做了一系列舒展动作之后,顾衿坐在石椅上,开始静静的坐着等待。
期间,她还接了旁政一个电话。
他人在外地,通话背景很嘈杂,偶尔还有长长的汽轮声,顾衿对这个声音非常敏感。
她问他,“你在哪儿?”
旁政回答。“在港口。”
顾衿没有说话,她总是很厌恶港口这两个字。察觉到顾衿沉默,旁政故意想说点轻松的话题逗她开心。“想我了吗?”
顾衿扫他的兴。“你才走几天啊,不想。”说完她还特地补了一句。“明天我要去广州出差,你记得回家的时候拿钥匙。”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最近一段时间回家总是不带钥匙,有时候在外头应酬晚了,顾衿还得困顿着起来给他开门,说过他几次,他还总是振振有词。
回家回家,拿了钥匙才能进去的地方,还能叫家?
“广州啊……”旁政慢慢重复了一遍,迅速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在逛街?”
他思维模式转变的太快,顾衿一时没跟上。“没有啊,上了一天的班,我刚回家。”
“你在外面。”旁政皱眉,语气很严肃。“家里座机没人接。”
远处跑来了一个身穿着白色运动套装的女人,手里牵着一只爱斯基摩,正在朝这个方向跑来来。
顾衿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滚,一下沸腾起来,她心跳的极快,同时她也异常的兴奋。
那种兴奋和喜悦无关,是即将揭晓一件事的刺激,等待,和好奇。尽管她知道,那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她握着手机,镇定的冲着手机那端说。“我在跑步,就在家附近那个植物公园。”
那个植物公园旁政知道,之前偶尔几次吃多了他和她一起去散过步,那里一到了晚上全都是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虽然热闹,可是仍然不太安全。
“别跑了,赶紧回家。”
顾衿恍若未闻,一直盯着那两道白色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旁政还在电话那端说着什么,顾衿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了,她挂掉电话。迎上那个正在朝自己亲切招手的女人。
“顾小姐,好久不见了!”
顾衿看着白梓卿和她手中的那只大狗,露出贝齿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了啊,白小姐。”
第40章
白梓卿今天打扮的很有青春活力,看上去就跟大学里还没毕业的小姑娘似的。白色拉链衫的链子只拉开了一半,露出里面黑色的背心和清晰突兀的锁骨,一条bvlgarib.zero1的链子坠在锁骨中间,细碎钻石的光芒流转,那线条,真好看。
她仍然牵着那只利奥的大狗,它一见到顾衿,就围着顾衿的裤腿嗅来嗅去。好像是在判断她的危险性。
“最近晨跑一直不见你,怎么,改在晚上了?”
顾衿笑容不减,像跟一位老朋友聊天儿似的。“是啊,太懒了,早上起不来。”
白梓卿摸着利奥的毛,跟它玩耍,那一身毛雪白而浓密,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我也是,早上的时间太匆忙了,只能改在晚上溜它,没想到又碰到你了。”
利奥蠢笨的伸出舌头,顾衿不经意间望见它那一排牙,失神了几秒。
她回神,跟着白梓卿并排坐在石凳上。“白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白梓卿大大方方的也不掩饰,相反,还有点骄傲。“舞蹈演员。”
“难怪身材这么好呢!”顾衿吃惊的打量着白梓卿,一副羡艳之色。“我从小就特崇拜舞蹈演员,小时候住的地方偏僻,那儿常常有部队文工团下来慰问,当时我在底下坐着,看着她们在台上跳舞,就跟我妈说以后想当个舞蹈家。”
白梓卿听的很有兴致,“那怎么没去学呢?”
“没办法,身板太硬,何况我妈说舞蹈演员是吃青春饭的,早晚有跳不动的那一天,等老了落下一身病,我吃不了那个苦。”顾衿没心没肺的说着,丝毫没注意白梓卿听到她讲“落下一身病”之后不自然的表情。
“也不能这么说。”白梓卿微笑着反驳她,“我就跳了十几年,现在年龄也不小了,可是我是加拿大柯博尔舞团的女领舞,一领就领了三年,这个不在岁数的多少,关键在于技艺的精湛与否。”
白梓卿带着典型南方女孩的特质,相貌就不说了,讲话的时候也很温柔,很有力量,慢条斯理的,不管说什么,总是让人有耐心听下去并且特别信服。
“柯博尔舞团啊……”顾衿小声重复了一遍,白梓卿眼睛亮了。“怎么?你知道?那个湖畔清晨的少女就是我跳的。”
顾衿遗憾的摇摇头,“不知道。”
“……”
白梓卿笑一笑不再说话,也没有因为顾衿刚才的话觉得没面子,她妥帖的往那儿一坐,礼貌又得体。
顾衿觉得自己特别没文化,特别拿不出手。
柯博尔。她乍一听,还以为是德国那个澳网公开赛的女冠军呢。
尹白露的名言之一,也是在她驰骋商场阅过无数酒桌和美女公关得出来的结论。
对待一个有文化并且绿茶味儿十足的女人,你不能比她还有文化,不能比她还绿茶,那样话茬子就没法往下接了,你会离你想聊得东西越来越远,你要充分发挥女流氓的本质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一举拿下。
顾衿不知道她这套谬论适不适用这个场合,她也在试。试这一脚踩下去的深浅。
为了不冷场,顾衿抓了抓头发,朝着白梓卿嘿嘿一笑。“你别介意啊,我这人心直口快。”
“没关系的。”
“顾小姐,认识这么久一直见你一个人,天晚不安全,怎么不见你丈夫陪着你?”
顾衿:“他忙,出差了。你呢,结婚了,还是单身?”
尹白露低头逗着利奥,动人一笑。“还是单身,不过有爱人,可惜我们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在一起,所以这些年一直一个人。”
说完,她还抬头深深看了顾衿一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衿眨了眨眼。“明白。”
“其实我很羡慕你,顾小姐。”白梓卿悠悠感慨,“大概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结婚嫁人了,有的早一点的,宝宝都有了,我呢,每天只守着一个空荡荡的排练室,无止境的跳啊,跳啊,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可也割舍不下。要么就是回家面对这么一只大狗,和他面面相觑。”
一只大狗,好歹它是真心毫无保留的待你。
好歹能在你晚上出行的时候一直牢牢的陪在你身边,它单纯,它一心一意,它眼里只有一个主人。
“那你还在等你那位爱人吗?”
“在,一直都在等啊。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顾衿望着她。“如果他已经结婚娶妻了呢?也许……他已经不再等你了。”
“不会的。”白梓卿很坚定,“他心里是有我的位置的。”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那时候在澳洲,我们会每个周末一起去跟着当地的朋友听道做礼拜,一起打义工,照顾流浪的动物,做一些兼职赚零花钱,等毕业了,我和他一起来北京,后来他因为家庭的关系去了另一个城市,我就跟着他去,我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都知道的。”
顾衿觉得自己嗓子发紧。“从来都是你为他付出吗?”
一个在一段感情里一直把自己放在中心的人,从来都只考虑自己付出不问别人牺牲的人,注定只能接受万人敬仰和膜拜,她无法在两人惺惺相惜中学会信任和体谅。
“不,他也为我做了很多。”
白梓卿当然知道,她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儿,没有显赫的名声和家世,如果没有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是万万不可能走到今天的。
“所以啊。”白梓卿心情好像晴朗了一些,语气轻快。“我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他注定是和我在一起的。”
远处有晚上来遛弯儿的行人渐渐走来,也牵着家里的宠物,里奥见了朝着白梓卿摇着尾巴,急切的想要过去玩儿。
白梓卿松开利奥脖子上的链子,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去吧,不要欺负人家。”
利奥迈着爪子迅速跑远了。
晚风最不近人情,刮的心里发冷,手也发冷。
顾衿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如果他结婚了呢?”
她这次问的很生硬,白梓卿听出她话中的异样,转头和顾衿对视,生疏冷漠了很多。“顾小姐,这和你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