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碎了那石壁。”
我胡乱摸去,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心,还有,刚才我站的地方脚下微微有风,那儿应当是门缝。”
沉默片刻,他又挨了过来,“我还是把你弄远点,否则以你的渣功夫,一定会被碎石弹伤的。”
忍不住摸到他面颊,探头用力亲了一口,他蓦地一抖,“啊啊啊!”
“哈哈哈。”
“……”
看水粽子凌乱其实是一件美事。我默默恶趣味着,才发现他都快要把我送回掉进来的地方了。等他重新回去,不多久,碎石声震耳欲聋。忽然就亮了起来,那边应当是有光源的。
他回来时,挨的近了,脸依稀能看见,还有白色的灰尘落在他眉头上。抬手小心掸去,那长眉就拧紧了。于他而言,依旧很难接受“陌生”姑娘碰他呀。
石壁后面的亮光并不是灯火,而是夜明珠。满屋都镶嵌着拳头大小的珠子,亮瞎了眼。地上泛着寒气,直扑明珠,一瞬似入了仙境。屋内宽敞,却陈放一具冰棺,底下冷气扑腾而起,难怪这里会那么冷。
“冰窖……”水粽子往前走去,到了冰棺旁边,才停了步子。
那冰棺里隐约看见有人静躺,但看的并不清,正琢磨这到底是谁。冰棺啪的就被推开了。我眨眼看着他,“水粽子,说好的三好青年呢。”
他扯了扯嘴角,目光猛地一顿。我顺着视线看去,看清那棺中人,除了不见生命迹象,面貌栩栩如生,愕然,“花无忧?”
玉狐狸说花无果杀了她的亲生姐姐,看来果真不错。水粽子却是拧眉,伸手往她手脖探去,“面色呈青黄色,并不像是受伤而死。”
“那是中毒?”
“百花谷以什么闻名?”
我了然,百花谷也是解毒门派,更何况是门主。花无果选择毒杀花无忧,简直就是蠢爆了。
“花梨。”他忽然笑的和蔼起来,“你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我抖了抖,似乎有些明白他在想什么。如果花无忧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那就是说,死因绝对跟玉狐狸想的不一样,那里头是不是有隐情?我咬了咬牙,“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斜乜我,颇为轻视,“说。”
“不要叫我全名。”
“那叫你什么?”
“渣渣。”
“……好……吧。”
他一定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这个称呼,事实上这个叫法真该唾弃的。所以说习惯成自然,不好,不好。
查看完毕,我的手都冷的紫红了,“没有,一点伤也没有。反而更像是……得了什么重病,瘦的可怕。”
“玉狐狸不是说,花无忧身体一直很差。”水粽子沉思半晌,缓声,“我比较奇怪的是,花无果想要坐稳谷主位置,为什么不杀了最亲近的玉狐狸,反而留他在百花谷。”
我也觉得这事蹊跷,“姐姐病死,花无果继位也是名正言顺,那为什么还要假扮花无忧?”
“那只能是从她所没有的入手想了。”水粽子倚在冰棺上,沉吟道,“玉狐狸不是说,无果花费了五年时间去学她姐姐?我之前曾想,那是为了报仇做准备。可现在看来,她根本没有必要,那为什么要学?”
我看着花无忧清瘦的面庞,即便削瘦,也还是个美人。
“在无忧被害的五年前,无果就在学无忧的一举一动。我们只当她小姑娘心性,好玩好动”
“无果曾说过许多回,如果她早点出生,那她就是谷主。”
“即便我们玉家是世代辅佐谷主的暗影,但也没有人会相信毫无证据的我。因此我故意沾花惹草,她才放手让我离开。”
将玉狐狸的只言片语联系起来,忽然有个设想在脑袋噼里啪啦的炸开了。我咽了咽,“水粽子,我想……花无果是喜欢玉狐狸的。名和利她都有,可是唯有玉狐狸不是她的。她明白,就算她做了谷主,玉狐狸也不会喜欢她,因为他只喜欢花无忧,她的姐姐。”
水粽子眸光一动,“她模仿花无忧,也是想变的和姐姐一样,以为那样玉狐狸就会同样喜欢她。”
“可她发现那样做是徒劳的,玉狐狸只喜欢一人。因此在花无忧过世后,她隐瞒了这件事,以花无忧的身份活了下去。甚至不惜……破了自己的处子之身,可她没想到的是,玉狐狸跟她姐姐根本没有过肌肤之亲。”
将整条线索串联起来,一切没有想通的都清楚摆在面前。
花无果并没有大错,但是她所做的已经快招来杀身之祸!还是被最喜欢的男人杀了。我扶着冰棺,手上冷意几乎戳进心口,“不行,要去拦住玉狐狸,否则……”
否则他会杀了花无果,死在心爱的人手中,花无果的一生就都是悲剧了。
可这里根本没有路,急的团团转。水粽子四下看看,拉住我,“这些冰是从哪里来的?”
我眨眨眼,对呀,算起来花无忧也死了好多年了,隔壁还是石洞,这里却常年冰川不化?想想十分不科学,“阿嚏。”
水粽子脱了衣裳给我裹上,“你先去石洞那边,我在这里找找出口。”
再多留也是给他添麻烦,我点点头。他将我抱起,要送到那去。步子还没迈开,他又顿下,抬脚将棺盖踢回,躲在冰洞石洞的交界处。
石头轰隆作响,微微探头,那原本是冰壁的地方,豁然开了一道门。陆续有人进来,将车上冰块放下。
我屏气轻听,他们应当不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谁,就算是看见了,花无果只要说里头的是“花无果”,他们也不会多疑吧。
待他们四人走到最里处放置冰块,水粽子身形一动,抱着我往外急走。只是一瞬,夹着他们的愕然喝声,我们已经冲到门口,又是一条狭长廊道。
背后的怒斥声蓦然做大,水粽子目不斜视,脚步也没半分停留。越往外就越觉温暖,只见光源在前,他猛地一迈,热气熏来,终于出来了。
“百花谷还没有乱,我们要快。”
我不敢多做动作,他猜的应当没错。如果百花谷乱了,那些运冰的人还能那么淡定?冥思细想房间的位置,落入洞穴,前行的方向,那出来的地方应该是西面。抬头看看日头,确实是往东边,水粽子终于没有跑错方向了。
估摸只要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大殿上。水粽子忽然腿一震,我抬眼看去,身子已被他飞甩出去,在空中转了圈,重重摔到地上,痛的三叉神经直抽。回头一看,不由差异,水粽子又变成小粽子了。
他坐在宽大的衣服上面,满脸大雾,明显还没回过神。我手撑着腰挪着伤腿到他面前,“水粽子,你变身越来越没定性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他忽然瞪大眼,“等等,你是男的?”
我敲了他一记栗子,“口胡,我是姑娘。你上回也是没碰男人就变这模样了,有点危险。”
水粽子愕然,“你连这个也知道?!”
我眯眼看他,“这回你该相信我俩关系非同一般了吧。”
他抿了抿唇,一脸我才不信渣渣你快走开的表情。我捏捏他圆乎的脸,“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找玉狐狸说个明白。”
“谁也不许走!”
厉声传来,我急忙拉住小粽子往旁边拉,警惕看去,竟是那运冰人提剑追来了。由天而落,急速前来,杀气腾腾似要夺我们性命,“大胆贼人,竟敢侮辱小谷主灵魂安宁,受死吧。”
原来他们将那人当做花无果了,我弯身将小粽子团住,大声道,“那不是花无果,那是花无忧!”
“住口!”
剑气几乎飞刮耳边,一瞬心凉。忽闻耳畔叮叮脆响,那杀气陡然散开。
“门主!”“教主夫人!”
听见这喊声,瞧见那黑白影子,我简直要感动的热泪盈眶了,“别伤他们性命,先擒住。”
门人和魔教教众很快就将那几人擒下,我松了一气。门人已说道,“百花谷果然要取门主性命,是属下疏忽了。”
“玉狐狸说我有危险你们才进来的?”
“回门主,是。”
我咬牙,“玉狐狸去哪里了?”
“玉公子让我们往这边过来营救,他独自去找花谷主了。”门人忽然围成团,“百花谷的人追过来了。”
那魔教教众问道,“夫人,我们教主在何处?”
我挠挠头,肃色,“他已经去找玉狐狸了,我现在也过去,飞舞门随我来,你们保护好这小鬼。”我低头对他说道,“兵分两路,我去阻止玉狐狸,你在这跟百花谷的人解释清楚,免得两败俱伤。”
他点了点头,等我挺直了腰,又道,“渣渣,小心。”
听见这话,心情大为愉悦。因脚踝有伤,只能找了个武功身子好的门人,背我去找玉狐狸。趴到他背上那一刻,小粽子仰头抿唇,盯着我不言语。
喂喂,这种瞬间觉得自己在红杏出墙的感觉是闹哪样。
门人背着我往大殿赶去,众人已是四面开路紧随,偶尔遇到谷里的人,也很快被打退,一路平安到达大殿。
此时殿内悄然无声,也无人进出。我指了指四处入口,“每个地方分拨十五人去找,找到花无忧和玉狐狸任何一个都过来禀报。”
宫殿并不小,找人不是容易事,沉思半晌,找了个最有可能的地方,卧室!
一想起,立刻让他过去。门人速度非常快,那边竟也是空无一人,不难想象是被玉狐狸支走了。花无果简直是危在旦夕,急的我额头都冒了汗。
何必这么傻,傻到最后还要被喜欢的人杀了,想一想都捉急。
人生地不熟,终于见着一个房间与其他地方不同,奢华瑰丽。
“破门!”
一声令下,众人提剑,嘶嘶将门斩断。刚跳进去,就见玉狐狸和花无果正缠绵,那衣裳都褪到了一半。擦,这混蛋竟然用美男计,花无果有招架之力才怪。本是温情一幕,玉狐狸视线对及我,刹那变的冷酷,手上竟多了三枚银针。
“不要!”
我嘶声,大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玉狐狸手中的针却已拍进花无果裸丨露的肩上。
花无果面露诧异,玉狐狸又是抬手,用力往她肩膀拍了一掌。那种力道,针都该入了骨髓,除非削骨,否则根本取不出来了。她抬起左掌,似要还击,可到底还是没有。玉狐狸再要出手,已被门人制止。他冷笑,声调张扬而痛快,“这毒是专门为你研制的,必死无疑。”
我咬牙上前,“花无果,你真是个笨蛋。玉狐狸,你也是个蠢货!”
玉狐狸眼神已是迷离,“无忧,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花无果肩头已经呈现紫黑色,那毒散的非常快,不住的发抖,双泪垂落,“你知道……你知道我不是姐姐。你刚才……那样,只是为了伺机杀我。”
我拿了旁边衣裳将她半裸的她裹好,玉狐狸冷声,“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她,你为了报仇,将她杀了。”
花无果微微一笑,大滴的泪滚落,“我杀了我姐姐?原来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个歹毒心肠的。”
那声调悲凉,连我听了都难过,“玉狐狸,你简直是个混账东西。你仔细想想,她既然能杀花无忧,为什么不杀了最熟悉花无忧的你?为什么还让你轻而易举的进百花谷?为什么刚才不还手?因为……”
“不要说。”花无果冷冷盯来,俯身吐了一口血,“不要说……没意思,可惜直到我死,才明白,这根本没意思。”
我愣神,这到底要绝望到什么地步,才会说这样的话。玉狐狸连看也不看,“你该死。”
“啪!”
玉狐狸惊讶看来,那俊美的脸已经被我刮了五道红痕,我抓了他的衣襟怒声,“花无忧是病死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想,自私的活在自己的执念里,你不是混蛋是什么!”
“……”
我愤怒的真想将他打醒,花无果身子一软,已往床榻倒去,闭眼前刻,仍抓了他的手,“玉哥哥,无果喜欢你,至死……无悔。”
玉狐狸浑身一震,我怔松片刻,直到看见她染血唇角的那抹笑,才恍然——她就算是死,也要让玉狐狸在真相中自责一辈子。她不是无悔,而是要让那句话成为他心头的刺,刺他一辈子。很显然,从玉狐狸的神情来看,她成功了。
我扯了扯嘴角,混蛋,通通都是腹黑。偏头说道,“给我一把剑。”
门人立刻挺胸,“杀玉狐狸不必门主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