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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煊眉头微蹙,想了一下,现在离大典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敬国寺位于京都城外,从岐山县赶去,时间是足够的。
    他明白孟茯苓为何一定要去凑这个热闹,自是不会阻拦她,点头道:“好,我们收拾一番,便启程。”
    ☆、番外三 再见故人,往事已成空
    孟茯苓等人赶到京都城外时,距离敬国寺住持继任大典,还有几天。
    他们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一处宅院落脚,这处宅院是祁煊的产业。
    期间,小苹果闹着要进城玩,孟茯苓自然不允,京都城内,谁不认识她和祁煊?在耳目众多的情况,必定会传到皇上耳里。
    皇上这些年身体每日愈下,却迟迟不肯退位,经常传信让小冬瓜回京。他还一心想把皇位传给小冬瓜。
    但小冬瓜无心于皇位,更不想再踏足京都城。
    任凭小苹果如何央求,孟茯苓怎么都不允她进城,把她看得牢牢的。
    好在时间过得极快,转间,就到了继任大典之日。
    这一日,孟茯苓等人衣着皆很素雅,除了初次现世的小苹果,其他人都戴了帷帽,遮住了面容。
    他们刚到山下,便见聚满善男信女,一个个都很自觉地排队徒步上山。
    孟茯苓他们也不例外。将马车寄放在山下临时搭建的车马棚,带了几个侍卫,排于队伍后面上山。
    “娘亲,人好多、好热闹啊!”小苹果从未一次性见到这么多人,非常兴奋,时不时东张西望。
    “乖!说话别太大声。”孟茯苓见小苹果引得众人注目,急忙捂住她的嘴。
    小苹果发出唔唔的闷声,连连点头,孟茯苓这才松手放开她。
    众人到了山顶,全站在寺庙下面的台阶,说是来观住持继任大典,其实大典是在寺中正殿举行过了。
    从各地赶来的善男信女,不过是来聆听新住持的佛授梵音,据说听后,可洗去自身罪恶、净化身心。
    这些,孟茯苓是上山之前才知道的,现站于人群里,她心情很沉闷。一直在猜想忘尘会不会是那个人。
    “茯苓,别想太多,即便是他,这个选择未尝不好。”祁煊把小苹果交由侍卫抱,自己则搂住孟茯苓。
    “若他真的忘却尘间俗事,确实是好。”孟茯苓压下烦乱的心情,神色淡淡的。
    说完,她不再出声,与所有人一样静静望着台阶上,已有僧众分立于台阶两边。
    突然,一道从未听闻过的清泠幽泉碎玉流泻般的声音,传于这古刹佛院四周,恍若直入人心般。
    未着力,却仿佛掷地有声,未有痕,却好似入木三分,感染了佛院中一草一木、与在场所有人。
    紧接着,佛音四起,一道身穿袈裟的挺拔身影映入孟茯苓的眼界。
    忘尘真的是洛昀皓,离得那么远,孟茯苓也能感觉到他的黑眸,深邃得好似一潭望不到尽头的湖水,又沉静得没有一点起伏。
    此刻,纵是一身袈裟、即便顶上无青丝。他依旧是令人移不开眼的存在。
    洛昀皓站于台阶的最高处,整个人沐浴在璀璨的阳光下,周遭的青山黛色、恭敬立于他两侧的僧众,在他的映衬下,赫然裹上了一层朦胧的雾色,唯有他在孟茯苓眼里依旧那么清晰。
    孟茯苓记忆中的洛昀皓虽俊朗不凡。为人大气,性情亦是爽直,未被南宫玦控制前,他面上整日带笑,乐观得好似不为任何事烦心。
    多年后的今日再度重逢,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静雅、不容亵渎的气质,他的眸光清澈、眼神更是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样的洛昀皓,对孟茯苓来说无疑是陌生的,陌生得令她心口发闷、更加愧疚。
    若不是她,洛昀皓依旧可恣意度日,更不会抛下尘世的一切,步入佛门。
    孟茯苓始终觉得这些不是洛昀皓想要的。无拘无束的江湖,才是他渴求的归宿,可惜造化弄人。
    就在孟茯苓思绪繁乱之时,洛昀皓抬目于人群中望去,他站于高处,却一眼就看到孟茯苓,但眼神平静无波,又匆匆移开。
    “茯苓!”祁煊见孟茯苓的神色,倏地恍惚,担忧不已。
    “我没事!”孟茯苓回过神,才发现台阶上已无洛昀皓的身影。
    原来,在她失神之际,已滑过不短的时间。
    “娘亲,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我们叫你好多声,你都不应。”小苹果不明所以,小脸上尽是不解。
    孟茯苓摇头,没有说话的心情,小苹果难得没有缠着她问个不停。转头,问祁煊:“爹爹,是不是因为那个年轻的和尚长得好看,娘亲被迷住了?”
    “不得胡说!”祁煊沉声训道。
    祁煊很少会训小苹果,小苹果委屈地扁了扁嘴,冲小冬瓜张开双手讨抱抱、讨安慰。
    可小冬瓜虽抱过小苹果。却也不赞同道:“妹妹你还小,很多事是你不懂、无法理解的,所以不得胡说。”
    “人家才四岁!”小苹果更加委屈了。
    祁煊和小冬瓜都被小苹果这话噎住了,是啊!她才四岁,跟她较什么真?
    沉默许久的孟茯苓,突然道:“我想见他一面!”
    ******
    孟茯苓摘了帷帽,独自一人缓步来到寺庙的后面的竹林。
    一片苍翠中,洛昀皓站在竹林间,有风轻送,竹叶微拂,他一身袈裟悠然飘动,凝望着孟茯苓。俊美无铸的面容却平静无波。
    “洛昀!”孟茯苓明知不该,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四年了,当初洛昀皓为了给他争取逃跑的机会,抱着南宫玦的画面,仿佛昨日,历历在目。
    后来得知他被空远大师带走,她曾多次寻找他,要确定他是否无恙,不然,她于心难安。
    但是空远大师行踪莫测,根本难以寻找,就连伊千重。也是靠空远大师主动联系,却不知空远大师所在何处。
    空远大师也不曾跟伊千重提过洛昀皓的事,好似这世间再无洛昀皓这个人。
    不成想,洛昀皓会成为空远大师的关门弟子,从此遁入空门。
    忘尘、忘尘,从此忘记尘世的一切吗?孟茯苓向他走去,一直望着他,企图从他脸上找出平静以外的情绪,可是没有。
    “施主,贫僧忘尘,既入佛门,已抛忘俗家姓名。”洛昀皓念了一句佛号,便退开一步。
    孟茯苓怔住了,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问他过得好不好,那是废话。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洛昀皓看了她一眼,“施主要见贫僧,可是有不解之惑,需要贫僧点拔?”
    “是,我有不解之惑。”孟茯苓强扯出一抹笑意,点头道。
    “施主请讲!”洛昀皓不疑有它,问道。
    “你的身子可是大好了?”洛昀皓遁入空门已是事实,孟茯苓现在关心他的身体。
    要知道。当时洛昀皓是生生挖去心口的蜈蚣,情况十分凶险。一般来说,是没有活命的可能,但是他没死,不知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已大好,劳施主挂念!”洛昀皓合十的双掌微动。神色不变。
    洛昀皓客套地称她为施主,语气有淡淡的疏离,让孟茯苓很不习惯、亦很不自在。
    如今的洛昀皓确实变了,是因为身份不同?还是?反正孟茯苓觉得很陌生,有种他不认识她的感觉。
    这想法刚起,孟茯苓忍不住问:“你不记得我了?”
    果然,洛昀皓摇头,“不记得,倒曾听师父说过贫僧未出家前为情所困,因一孟姓女子差点魂归西去。”
    孟茯苓的脸色寸寸灰白,已说不出此时是何种心情了。
    她动了动唇,又问:“因为我姓孟,你才肯见我?”
    孟茯苓投帖见洛昀皓之前,听寺中的僧人说,要见洛昀皓一面不易。
    所以,当僧人告诉他同意见她时,那个僧人也很惊讶。
    现在看来,洛昀皓是看到她写在贴上的姓名。才同意见她。
    想归想,洛昀皓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他点头道:“正是!”
    ******
    孟茯苓不知她是怎么走出寺门的,耳边一直回荡着洛昀皓的话,“世间俗事已与贫僧无关,施主勿为往事所缚,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祁煊一直在外面等孟茯苓,现在见她出来后,神色有些茫然,唤了她一声,“茯苓!”
    “葫芦,洛昀皓被抹去记忆了。一个人若没有记忆,过去一片空白,那多可怕?”孟茯苓紧紧握住祁煊的手。
    原来是因为这问题,祁煊暗叹一口气,反问道:“茯苓,我且问你,如果过去的记忆很痛苦,记着有何用?”
    孟茯苓震了一下,过去的洛昀皓爱她,她只将他当成朋友,他更是因为中了蜈蚣丧心蛊饱受了诸多痛苦。这样的记忆,要之有何用?
    再看他现在,虽然出家为僧,心境一片淡然,有何不好?
    她一开始以为出家非他本意,但仔细想来,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新生?
    想通了之后,孟茯苓心境豁然了起来,难怪洛昀皓要她勿为往事所缚,便是要她抛下愧疚的包袱。
    孟茯苓舒了口气,笑容顿开,“葫芦,是我一时迷障了。”
    祁煊温柔地看着她,一手搂住她的纤腰,一手抱着小苹果。
    孟茯苓则牵着小冬瓜,一家人步往下山之途,阳光投于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极长,绘成一副极美的画卷。
    而他们却不知,洛昀皓出现于不远处的台阶上,幽深的目光紧随着他们。
    最后,移到孟茯苓身上,眼中是抹不开的眷恋、与释怀。
    他是该放下了,只愿她一世无忧、事事且安好!
    ☆、昀皓篇 红尘已逝,心如寂
    我一次次地想跟茯苓说实话,可每次话一到嘴边,就被无尽的痛苦所吞噬。
    每当我面对她不理解的眼神、与控诉时,我的心碎成了一片片,极其怨恨南宫玦。
    这样的痛苦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我怕会疯、会完全被南宫玦所用、会做出更多对不起茯苓的事。
    我真的恨不得自我了断,好结束这令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可南宫玦的威胁,令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说,“你若敢死,我便要孟茯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我怕了!怕南宫玦将我眼下的痛苦。转移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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