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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若离此刻很紧张,她没杀过人,但是若不杀了这少年,她就要一辈子被他捏在手心里威胁。
    “日!”少年反应更快,蹲身回转,极其灵活的蹿到顾若离的身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压着声音愤怒的道,“你还真敢下手,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他是鬼迷了心窍,才觉得顾若离会挽留哀求他。
    “那又怎么样。”顾若离一字一句道,“你现在想杀我!”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摇着头道:“还真是没有见过你这么横的女人。”又摆着手,“我要真想杀你,刚才为什么要救你,我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打算和你一起离开庆阳去京城。”
    顾若离没有说话,盯着少年,眸中的寒意没有减少半分。
    “你奇怪我怎么知道你要去京城对吧。”少年一脸无奈,“顾家的人都死了,你无处可去,当下唯有东去京城找朝阳郡主,现在这形势只有她敢护你几分了。”
    她确实是打算去京城,却不准备去找朝阳郡主,那个女人当初离开时半分没有留恋,她若是去只有被嫌弃的份。
    “不过……”少年卖着关子,“此去京城至少要三个月,你说你什么本事都没有,恐怕不等到京城你就已经饿死街头了。”又道,“和我一起可不同,我不但能护着你,还有本事不让你饿肚子,怎么样?!”
    顾若离不想和他啰嗦,她就是饿死,也不能和一个来历不明目的不纯的人在一起。
    “还有。朝阳郡主前几年就改嫁了,现在指不定你弟弟妹妹都满地跑了,她会不会认你,会不会护你还不一定哦。”少年一脸自信,稚嫩的脸上神采飞扬,“而我,我有办法让她认你护着你。”他说着靠近顾若离,压着声音道,“最重要的……我霍繁篓决定的事,从来没有反悔的。”
    他的意思,他跟定了她。
    “跟着我去京城?”顾若离终于开了口,“你不怕死?”
    霍繁篓笑了起来,凤眸微眯,明明是脏兮兮的脸此刻却透着分耀眼:“我和你一样,什么都怕,唯独不怕死!”
    “谁说我不怕死。”顾若离没有信他,可是却明白此刻确实甩不开他,要是他真去告诉黄章……只有先稳住,出了庆阳府再说,“啰嗦什么,走!”
    霍繁篓也不信她,这个女人不过十一二岁,面容稚嫩身材瘦小,可那双眼睛却宛若古井似的让人猜不透,而且脾气也古怪,翻脸比翻书还快,保不齐她什么时候就背后拍他一砖。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家都在赌,他赌的是顾若离此去能前途光明,而他也顺便捡一个便宜。
    他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走。”霍繁篓松开顾若离,“刘癞子他们吃了亏,这会儿肯定在找你,庆阳你是一刻不能留了。”
    顾若离没理他,她要不是知道庆阳不能留,也不会在城门口被他堵上!
    两个人原路返回径直往庆阳城门走,一路上人流窜动哭声震天,顾若离回头,曾经顾家的高门阔院再也看不见,眼前只是一堆埋藏了她至亲的废墟。
    胸中憋闷,顾若离攥紧拳头,她还会回来的,顾府不会倒,将会一直屹立在庆阳!
    出城的人很多,来来去去,却出奇的安静,人人面上都挂着悲切,霍繁篓打量了一眼顾若离,见她面无异色才放了心
    两个人垂着头混在人群中,顾若离放慢了步子,尽量不露痕迹,守城的官兵扫了他们一眼便没有再看,顾若离暗自松了一口气,加快了步子,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马蹄声。
    “让开。”随着一声怒斥,马蹄声渐近,顾若离立刻低着头随着人群退避在一边,紧贴着城墙站着,随即一队车马呼喝着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尘土飞扬顾若离拿袖子捂着脸,耳边就听到守城的官兵带着崇敬和遗憾的道,“骁勇将军刚来就走了?”
    “应该是。”另一人答道,“顾家的人都死绝了,他不走也没有办法啊。”
    顾若离怔住,目露迷茫。
    ------题外话------
    正月十六见哈…啦啦啦啦~
    ☆、003 落脚
    霍繁篓在夜色里指着前面看不到头的官道,声音忽远忽近:“前面就是何家畔,过去就是合水县。”他知道顾若离没有离开过庆阳府,索性把去京城的路讲了一边,“咱们过合水入延州府,往东去太原府,到了石阳就是京都辖管。”
    顾若离看着,他比她高半个头,身材消瘦,十三四岁的样子,容貌清俊一双狭而长的凤眼精光暗藏,透着明晃晃的精明!
    确实很精明,京城那么远,他分明也是第一次去,但却已将路线摸清楚了,可见他今天堵着自己,绝不是心血来潮。
    他到底知道多少?!顾若离心头发寒,等入了合水一定会想办法将他甩了,至于去京城的路,她对此时的路线不熟悉,但是从庆阳到北京一千两百公里,大致方向她却是知道的。
    霍繁篓不知道顾若离所想,用下颌点了点前头的山:“外面不安全,我们进山住一夜。”
    顾若离不置可否,跟着他往山上爬,到半山腰他停在一处还算平缓的地方,指着一棵树和她道:“你歇会儿,我去找点吃的。”话落他一瘸一拐的走了。
    顾若离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四处找了枯枝堆在一起,等霍繁篓提着两条洗干净的鱼回来时,顾若离正折腾着火堆,烟雾弥漫就是不见火苗,他顿时哈哈笑了起来,讥诮的道:“真是没用。”话落,三两下将火点了,火势噼里啪啦蹿了起来。
    顾若离盘腿坐下:“怎么烤?”昨夜太慌乱也太突然,她出门时什么都没有拿,祖父也只是塞给她一封信让她收好,除此之外她身无长物。
    没有钱没有物,她连最基本的生火都不会……
    顾若离叹了口气。
    “你就等着吃吧。”霍繁篓娴熟的搭了个架子,将鱼架在上面,又从自己带来的布包里翻了几个牛皮纸包出来,动作认真的捻着盐往鱼上撒着。
    “是盐。”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毒药那么贵,我一个乞丐可弄不到。”
    顾若离扫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的衣裳是湿的,大概是因为刚才下水抓鱼的关系。
    她收回视线没有说什么。
    香气渐渐散开,霍繁篓将烤好的鱼递给她:“吃吃看,正宗的霍氏烤鱼,童叟无欺。”
    “谢谢!”顾若离接过去却没有立刻吃,他抬眸看她,就看到她侧身坐在一边,纤细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还有脸上那块骇人的疤,灰扑扑的透着落魄,难以和曾经光鲜骄傲的顾三小姐联系在一起。
    “顾三。”霍繁篓扬着眉头,眼底露出一丝不屑,“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把自己饿死了也没有用。”
    顾若离没接话。
    霍繁篓盯着火堆又道:“除了你,一个都没有逃出来,不是她们有心赴死,就是事先被人做了手脚,若是前者,那他们根本不值得你伤心,若是后者你就更要好好活着,为他们报仇。”
    顾若离皱眉:“这是我的事。”
    霍繁篓浑不在意,抱着鱼坐在火边吃着,摆着手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假仁义,得了,当我没说。”
    顾若离掉头过去不想和他再废话,等吃完了鱼她靠着火堆背对着霍繁篓躺下来,大概是因为太累的关系,她居然睡着了,等再醒来时身后的火堆已经熄了,霍繁篓蜷缩着睡的很沉。
    顾若离没再看他,顺着霍繁篓昨天下山的路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条小溪,在溪边梳洗了一番,晾干了脸上的水渍起身往回走。
    霍繁篓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蜷缩着。
    “喂!”顾若离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走了!”
    霍繁篓没动,她迟疑了一下,凑近看他,发现他气息很重,面色潮红,她道:“张嘴!”,霍繁篓下意识的张口,她看了一眼拿住他的手腕号脉,又试了试额头的温度。
    脉浮,舌质偏红,苔薄白,微汗,畏寒,低热……她收了手站起来。
    两剂桂枝汤就好了。
    顾若离面无表情,推了推他:“能不能走?!”
    霍繁篓勉强睁开眼睛,撑着坐起来,但却摇摇晃晃的:“不能!”他艰难的笑着,嘲讽的道,“不用到合水,你现在就可以甩开我了,放心,我不会告诉黄章。”说着话人又软倒下去,躺在地上蜷缩一团。
    “风寒而已。”顾若离淡淡的道,“死不了!”话落看也不看霍繁篓大步朝山下走。
    “医者无心啊。”霍繁篓一点也不奇怪她会丢下他,便摇摇头喃喃的道,“咱们后会有期!”
    山里很安静,偶尔鸟雀来来回回的的飞着,等太阳爬上枝头时雾气散开地面便开始蒸腾起来,霍繁篓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他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顾若离皱着眉头蹲在他面前。
    “起来。”她拉着他起来,“我们下山。”
    霍繁篓看着她没动,眼睛里露出迷茫和不解,过了好一会儿他哈哈笑了起来。
    他昨天跳下围墙时腿伤发作,昨晚抓鱼又受了寒,这会儿浑身无力腿也疼的直不起来。
    他以为她会直接走了,没想到居然去而复返!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从来不相信别人会无缘无故的行善,尤其是她!
    两个人没有顺着昨天的路下山,顾若离半拖着他往后山走,等日上中天时他们已经在山脚下,霍繁篓刚想说话,忽然身后的山里传出人声来,隐隐约约的他听到有人说:“火堆还是热的,人肯定没有走远,要不要接着找?”
    “算了。”有人答道,“一个丫头而已,又不懂医术,活着也捅不了天!”
    另一人应了一声:“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太费事了,咱们在老爷那边能交差就行。”
    随即声音越来越远听不真切。
    难怪去而复返,是怕他怀恨在心和官兵告密啊!霍繁篓松了口气。
    这才合理,要不然他真怕一会儿太阳又回到东边去了。
    “前面有个村子。”霍繁篓口唇干裂,说一句话要费很大的力气,“去那边歇一天,官兵不会查过去的。”
    顾若离扶着他顺着小路往前走。
    村子不大,十几户人家,七八个窑洞安安静静的嵌在黄土坡子里。
    顾若离回头看着霍繁篓。
    “哈。”霍繁篓觉得很有趣,看着顾若离道,“也对,你是千金小姐,应该从来没有求过人!”他说着推开顾若离,朝其中一户人家走了过去,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开了门。
    两个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不知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就见霍繁篓朝她招了招手。
    顾若离走了过去。
    小姑娘暗黄的脸,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右衽短褂,裤子上打着厚厚的补丁,赤脚站在地上,指甲黑乎乎的,见顾若离走过来她笑的毫无戒心:“大姐姐别害羞,家里只有我和祖母,没有人会笑话你。”她看到顾若离脸上的疤,理所当然的认为顾若离是自卑不敢近人。
    顾若离露出善意的笑,跟着小姑娘进了门。
    屋子是长条形的,光线很暗,也没有多少的家具,只有尽头砌着灶台摆着锅碗瓢盆,炕上坐着一个老妇正在纳鞋底,脸色也是暗黄。
    日子过的很艰难。
    顾若离若料到里面是这样的情景,绝不会进来。
    老妇看见他们进来就笑着和小姑娘道:“二妮快去倒水来。”小姑娘笑着应是跑去倒水,老妇又拍了拍身下的炕对顾若离还有霍繁篓道,“你们是哪里人,这是往什么地方去啊。”,又道,“赶路累了吧,快坐过来喝口水歇歇脚。”
    庆阳和合水的水都很珍贵,打一次水要走很远的路,顾若离站着没动。
    “多谢。”霍繁篓接过水,一口喝完,刚要放碗人却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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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4 良善
    “怎么了。”老妇吓了一跳,忙过来扶着霍繁篓,摸着他的额头慌张的喊道,“这孩子发烧了,这可怎么办。”
    小姑娘也跑过来害怕的盯着霍繁篓。
    “二妮。”老妇推着小姑娘,“去看看张麻姑在不在家,让她来瞧瞧。”
    二妮儿点着头一溜烟的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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