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这下可真是醉惨了!
面色红晕,醉眼朦胧,纠结紧蹙的秀眉配上轻咬的唇瓣,更是别具一番娇羞的风情。
或是因着醉酒的缘故,苏沐这张平日里泰然自若的清丽容颜,竟也能在瞬息之间做出如此娇嗔多变的神色,怎能不让人大跌眼镜?
隐在暗处的紫苑早就强忍着内心不断席卷而来的惊悚淡定别开了头,一个飞身逃离到了十里开外。
濮阳瑞修倒很受用。笑意炫目,温柔似水,低沉的语气更是蛊惑如云间钟磬,几乎能溢出水来,“不知……爱卿是怎么个病法?”
他就那样悠闲地搂着怀中人儿的纤腰,眉眼含笑紧盯着眼前那双醉眼朦胧的眸子,好整以暇等待着自己钓了许久的鱼儿愿者上钩。
“步步紧逼,诱敌深入”,这一天他已经等待得太久,久到那夜亲耳听到苏沐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依旧难以置信。
酒后吐真言!今夜趁此机会,他竟还想再次试探一番。
在濮阳瑞修的目光灼灼的注目之中,苏沐更是醉得七晕八素,刹那找不到边际。她在心下恨恨地想着濮阳瑞修不愧是老谋深算,步步为营。就算是在自己的睡梦之中,他依旧是不会放弃丝毫抢占先机的机会。
只是当自己全然洞悉了他的目的之后,还会再次上当受骗么?
抬眸对上濮阳瑞修如墨漆黑的眼眸,苏沐眉眼带笑,迷蒙的眼中徒然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狡黠,“陛下真好看,比什么都好看。”
媚眼带俏,面若桃花,说的便是此刻苏沐这番模样。
这样灵动的一双眼眸,自己究竟是有多久未曾到过了?这些年她虽是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可濮阳瑞修却一直感觉相隔甚远。远到纵使自己把她宠上了天,换来的也不过是她谄媚恭维的一句空话。
濮阳瑞修眼里摇头失笑,搂着苏沐的手臂也渐渐收紧。似是小心翼翼,又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把苏沐揉进了自己的怀中。
“静儿没病,是朕病了!”
从遇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无药可医。
……
夜色渐深,周围似乎也变得沉寂起来。一阵闹腾之后,苏沐终于也变得安安静静,任由濮阳瑞修搂在了怀中。
会遇上苏沐虽也在濮阳瑞修的预料之中,但今夜濮阳瑞修之所以会只身前往昌邑候府,除了是按着自己的计划把司徒墨言救出水牢,最主要还是为了南宫云雪无故被劫一事。
他一直都知道那人劫走南宫云雪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没料到那人不仅欲置苏沐于死地,更是想趁此机会挑起两国战火。
那人狼子野心早已在他意料之中,只是苏沐在这场角逐中所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还有南宫鳌和濮阳瑞仪……
濮阳瑞修百思不得其解。
不多时,只见远处屋檐之上黑影一闪而过,瞬息便来到了他的身后。
来人正是一袭黑衣的安流。
因着他在濮阳瑞修的身后,此刻倒没看到他怀中之人,只是忽觉这周围的空气丝丝的异样,令他疑惑不解。
皱了皱眉,安流依旧如往常一般不卑不亢俯首道:“陛下,不出您所料,昌邑候一收到您下落不明的消息便暗中飞鸽传书到了京城,现在朝中局势动荡,您与梁王殿下均不在京中,众位大臣只好请太后出来主持大局。”
“呃?太后?”濮阳瑞修不咸不淡嗤笑一声,“母后果真是老当益壮。”
“传书让老太傅留意京中的一切动向,如有异动随时来报。”
“那辰国那边?”眼看辰国大军压境,安流心中不禁也有些凝重,“如若此时有人趁机与辰国里应外合,晋隋必将岌岌可危。”说罢,安流郑重其事跪了下去,“望陛下以大局为重。”
安流意有所指,这“里应外合”之人,除了苏沐也再别无二人。也不是安流因着往昔之仇尚对苏沐心存偏见,单凭苏沐这几年在朝中的所作所为,真是很难让人相信她的清白。
“朕相信她。寄人篱下不如自立为主,如若她执意于此,这么些年有的是机会。”
眼看怀中人儿一个劲儿往自己怀中蹭,濮阳瑞修笑了笑,抱起苏沐大步离开,“司徒小侯爷私闯昌邑候府偷盗冀州布防图,企图私通敌国密谋造反,安护卫应该知道怎么做。”
濮阳瑞修话未落音,安流只觉眼前红影闪过,浑身伤痕密布的司徒墨言就这样不偏不倚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司徒墨言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本就雌雄莫辩的容颜此刻看上去更是惨白得近乎透明。虽是伤痕累累到这样的地步,司徒墨言此刻依旧不减往日里的气势。
“摔死本少了。”接连受了这么几日的折磨,司徒墨言心中早就憋了一把火,一面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疼痛的后腰,一面虚张声势呱呱乱嚷,“谁偷布防图了?谁偷了?别贼喊捉贼啊,本少不过是替夫人偷个宝贝……”说着,司徒墨言环视一周,便想伺机逃离。
濮阳瑞修冷笑一声,不等司徒墨言有所动作便一枚玉珠打在了他的穴道之上,一直藏在袖中的一卷锦帛也在此刻急速飞入了他的怀中。
他停下脚步,侧目玩味瞥了司徒墨言一眼,端的依旧是一副气若神闲的姿态,“人赃俱获,别跟朕玩什么花样。”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跟朕斗,真是胆大妄为。”
如此大义凛然,如此堂而皇之,如此丝毫不留情面,如此栽赃嫁祸。司徒墨言徒忽觉自己很是憋屈,冲着濮阳瑞修远去的背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表哥啊!这便宜您可不能一个人占尽啊,您看我连自己伉俪情深的夫人让给您了。”
早知道这人心肝如此的黑,早知道那藏在昌邑侯府的宝物不过是濮阳瑞仪给自己下的圈套,他也不会不经查实便设计让苏沐跟着自己往昌邑侯府跑了。
如今自己这都俯首认错了,这都自食恶果了。这人不仅小肚鸡肠,大半夜带着自己来这里来看了一场他导演的风花雪月,这还堂而皇之给自己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这不是明摆着的欺负人么?
细想之后,司徒墨言内心更觉悲怆,“陛下啊,臣都是冤枉的啊!”
“朕知道你是冤枉的。”濮阳瑞修慵懒悠闲的语气由远及近的传来,“那又如何?”
“你……”司徒墨言怒不可遏,恨不得能把濮阳瑞修的背影瞪个窟窿,“臣誓死不屈。”
“夫人?”安流打断装腔作势的司徒墨言,“陛下刚刚一直与苏公子在一起?”
司徒墨言口中的这个夫人,安流自然心知肚明。可也正是因着这样,他不得不再次向司徒墨言求证,“小侯爷刚刚都听到了些什么?”
“当然是你家陛下与我家夫人亲热啊!”司徒墨言说得咬牙切齿,企图再次运起内力冲破穴道,“不过就是郎情妾意的戏码,本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竟丧心病狂到让自己眼睁睁看了快一夜。
“原来如此。”安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徒然回想起濮阳瑞修临走时的吩咐,趁着司徒墨言不备,他又飞快点了他的几处大穴,“看来小侯爷这次果然是死罪难逃了。”
……
待到安流也带着司徒墨言离开此地,花园另一隅的角落之中,濮阳瑞仪终也面色沉冷站了出来。
他就这样一直注目着苏沐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纵使手中的披风滑落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今夜他刚刚得到苏沐只身前往昌邑侯府赴宴的消息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未曾想到还是比那人晚了一步。
“王爷,刚刚那……”看了看自家主子略显失落的目光,随侍的侍卫欲言又止。
濮阳瑞仪眼眸转冷,沉声打断他的话,“路人。”随后又嘱咐了一句,“今夜之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那侍卫徒然一愣,急忙低下了头,“属下明白。”
正值此刻,天际火光晕染,刚刚还风平浪静的寿宴之地突然传来了呼天抢地的呼救之声。
“着火了!着火了!”
“舅舅终是太过执着。”濮阳瑞仪暗叹一声,随即转身离开,“我们回去吧!”
☆、第52章
翌日,苏沐是在濮阳瑞修的卧房之中醒了过来。
醒来之时,苏沐只觉脑海之中一片迷茫,额头也疼得厉害。她这才刚揉着疼痛难耐的额头支撑身子坐了起来,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便贴着光滑的肩头缓缓滑下,露出了大片光滑如凝脂的肌肤。
眼前大片肌肤皙白胜雪,墨发如丝,春光乍泄。此时此刻,她竟是未着寸缕。
濮阳瑞修一直坐在桌边,见她醒来,他温柔一笑,掀开帷幔一手端着解酒的汤药坐到了床边,“醒了?昨夜你可喝了不少酒呢,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这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如此温柔溺人,吓得苏沐慌忙一把扯起锦被把自己□□在外的肌肤捂了个严严实实。她不觉耳根处烫得似火在烧,心中也似小鹿乱撞。看这架势,她自觉用不了多久自己的整颗心都会“噗通”一声跳了出来。
天知道此刻她多想立即把自己埋进地洞之中,又或是把濮阳瑞修埋进地洞之中。
看着苏沐如此窘态,濮阳瑞修故意逗她,低头咬上她的耳垂朝她耳中吹气,“此刻才知道害臊,是不是晚了些?爱卿这身子,朕昨夜哪里没看过。”
“昨夜?”浑身颤粟之中,苏沐大惊失色到被中的手指几乎把这上好的锦被硬生生揪出了一个窟窿,“草民不知昨夜……”
“昨夜……”濮阳瑞修打断她,忍住笑低头凑到苏沐的耳边,“朕可是一夜未眠呢!”
濮阳瑞修语气暧昧有意曲解,苏沐这下更是燥红了脸,咬着唇一个劲儿低埋着头不敢看他,“草民……”
她不知自己究竟要如何理解这“一夜”的含义,对于昨夜之事,她在脑海之中来来回回收寻多遍依旧是印象全无。她不知道为何昨夜自己去了昌邑侯府赴宴,今早醒来竟是未着片缕躺在了濮阳瑞修的床上。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濮阳瑞修把苏沐的默不作声视为无声的抗拒,直起身子刻意阴沉着脸把醒酒的汤药送到了她的唇边让她服下,说话的语气也生硬了几分,“朕可警告你,别又企图跟朕玩什么花样。既然木已成舟,朕可不会再给你机会,这次不愿也得愿。”
说话间,他的目光又不紧不慢在苏沐身上警示性扫视了数遍。
他在心中想着如若苏沐还如此执迷不悟,他确实是不介意在她身上动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
木已成舟?
苏沐忽觉牙关都在打颤,未来得及咽下的汤药都系数喷了出来。内心之中隐隐涌起不知缘由的丝丝甜蜜,甜蜜之中又波涌而来阵阵未知的慌乱之感。
此刻她心中似乎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断地说着“苏沐你完蛋了!”。
她徒然反射性地伸出一只手抓住濮阳瑞修的衣袖,茫然的眼神看起来窘迫又慌乱。
见过了苏沐在自己面前淡然自若故作镇定的模样,也见过了她在自己面前巧言令色侃侃而谈的模样,此刻这般茫窘迫到茫然所错,倒令濮阳瑞修内心深处突然软了下来。
眼见苏沐面红耳赤到几乎把自己埋进了锦被之中,濮阳瑞修也岔开了话题,不在继续逗弄她。
“今早冀州府传来消息,仪阳这丫头不知从何处寻到了你的行踪,昨夜已经到了驿馆住下。”
回想起苏沐在京中之时与濮阳瑞汐和南宫云雪也有瓜葛,濮阳瑞修此刻仍旧是恨不得一把掐死苏沐。
他挑眉看向她,不咸不淡的语气似是带了几分不悦,“这行踪,莫不是你自己传给了她?”
苏沐急忙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陛下明鉴。”
尽管仪阳公主与她有同门之谊,但她心知仪阳公主一向对女扮男装的自己心存有意。自己千方百计躲着她还来不及,怎还会主动告知她自己的行踪。
“量你这次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濮阳瑞修抬起眼眸不咸不淡看她一眼,“但爱卿以往在这件事上的表现让朕很不满意,你说,你要如何安抚朕?”
濮阳瑞修步步紧逼,苏沐忽觉有些犯难。作为往日里与这一国之君最纠缠不清的当红宠臣,作为这晋隋曾经最不得民心最臭名昭著的当朝宰相,她竟不知自己要如何做才能安抚到这一国之君。
苏沐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迫切想要从他低垂着的眼眸中寻到一丝答案,“草……草民愚钝。”
不知是何缘故,今日她总是觉得濮阳瑞修看向她的目光让她心中瘆得慌。
眼前这张绝丽的容颜如此惊慌失措如同受惊的小鹿,濮阳瑞修不觉心生愉悦。
在辰国之时他只知自己心悦于她,但此刻他却是爱极了她在自己面前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以往的澹台静纵使才色双绝,却是那般遗世独立触不可及。如今卸下那层冷若冰霜的皮囊,竟也出落得如此真实可人,怎不让他心生怜爱。
趁着她怔愣之际,濮阳瑞修低笑一声,欺身上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依旧慵懒的声线瞬间沙哑得不成样子,“既然爱卿如此愚钝,朕便亲自来教爱卿如何才能安抚朕。”说完,他低头便吻上了那娇艳的唇瓣,“这也是朕为自己一夜未眠讨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