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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笑几句,云翰林便没方才那般气愤了。何氏和云倾细细把情势给他分析了,云翰林点头,“好,那便由叔叔做主吧。若叔叔都管不了,换作是我也无用。”
    何氏、云倾母女把云翰林劝下来了,都暗暗松了口气。才觉得有些轻松,云翰林却面带疑惑的道:“我人在京城,这些也不过才打听清楚,叔叔人在老家,如何知道这些的?又是谁去接他老人家回来的?”
    何氏便指着云倾笑道:“问她。”
    云倾满脸胭脂色,娇艳欲滴,“娘,就算我方才向着爹爹了,您也不用这么快便报复我吧?”
    “就报复,看你以后还敢向着他,不向着我。”何氏故意赌气。
    她俩这么打着岔,云翰林却不肯放松,“娘子,阿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倾见瞒不过,嘻嘻笑道:“爹爹,其实也没什么啦,是……是阿晟知道您的脾气,想着您铁定要管,但这事咱们又不便管,所以便暗中差人去接叔祖父了。他差去的人脚程快,应该明后天就到了。”
    “如此。”云翰林明白了。
    他脸色变幻,时而喜时而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氏悄悄问云倾,“阿稚你说说,你爹爹是在为有陆晟这样的女婿而高兴呢,还是因为阿晟太为咱家着想,他反倒吃起醋来了呢?”
    云倾掩口笑,“娘,我不知道啊。”
    母女二人看着时而微笑时而咬牙的云翰林,一起笑软了。
    哎,女婿若不好,做岳父的不开心。女婿若太好,做岳父的也是不开心啊。
    杜氏把云俏卖了个好价钱,接下来眼光便放到云佳身上了。
    “云佳这个丫头,我想把她送到宣王府。”杜氏脸上浮现出邪恶的笑容,“这个丫头虽有几分姿色,眼下却没什么大用处。不如把她送到宣王府做个小妾,若她能争得宣王的宠爱呢,便给宣王妃那个贱人添添堵。若她不能争得宣王的宠爱,也只是她命不好罢了。她又不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便是死了,难道我会心疼她?况且云倾那个丫头嫁的太好了,得意的很,我心里实在不服气,若把云佳送到宣王府,云倾便有个给宣王做小妾的堂姐了,说起来也是她面上无光。”
    用云佳这个无足轻重的庶女去打云倾的脸,杜氏很乐意。
    云儒却不同意,“娘,宣王府没啥油水,不如把云佳这个丫头嫁给我上司吧。”
    他的的顶头上司是个老头儿,已经六十多岁了,虽然年老,却很好色,发妻亡故之后一直想续弦,可他这个年龄想续娶谈何容易?一直找不着合适的,有些犯愁。云儒一心想往上巴结,笑道:“他做了我妹夫,以后可不好意思刁难我了吧?以后一定得提拨我了吧?”
    杜氏仔细想了想,缓缓说道:“像云佳云俏这样的女子,生下来就是给咱们利用的。嫁了她,你便能和顶头上司称兄道弟,亲如一家,有何不可?不过,我还是想恶心恶心云倾那个丫头,让我再想想,好么?看云氏族中还有没有合适说给你上司的姑娘。若有,便另给你上司说媒,还把云佳送到宣王府。若没有,便先仅着你,把云佳嫁给那花甲之年的老头儿好了。”
    锦绣里现在管理得有些混乱了,他们母子二人在这儿商量事情,竟然不提防房外有人,被杜氏身边一个管事婆子苏大娘听到了。
    云佳的生母是云家丫头,从前救过苏大娘一回。苏大娘听到这件事,实在可怜云佳,悄悄提醒了她,“太太和大少爷在替你议婚事呢,是个官身,且年纪大了会疼人。”
    云佳忙问道:“年纪到底有多大?三十多了还是四十多了?”
    她觉得三十多或是四十多已经算是年纪很大了,心里还在犹豫,“如果三十多还能将就,如果已经四十多,那也太老了,让人如何忍耐?”
    苏大娘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吞吞吐吐的道:“好像……已经六十多了……”
    云佳吓得魂飞魄散,“六十多都能做我祖父了啊,这可怎么办才好?不要,我不要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
    苏大娘委婉的道:“二姑娘为何不设法回老家,去向老太爷求救呢?”
    云佳是个没出息的人,急得只会哭,“我怎么回去啊?那么远的路,我可不敢回……”
    苏大娘见她这样,叹了口气,给她出主意,“二姑娘,老奴就是想帮你,也没那个能力。四房虽和太太不对付,却不见得会帮你。五房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指望不上。倒是石桥大街那边的大爷心善,你若央求他,他定能救你。”
    “我都进不去石桥大街的门……”云佳还是哭。
    苏大娘道:“直接去求不行,那便让人带个话啊。只求送你回老家,别的事可一概别提。”
    云佳听了她的话,差贴身丫头去石桥大街送了封信给云倾,向云倾求救,“太太想把我嫁给大哥的上司,那人已经六十七了!妹妹你救救我,设法送我回老家,逃离火坑,我永生永世不忘你的恩德。”
    到了这个时候,云佳就不觉得云尚书给她挑选的乡下殷实人家不好了。那家是个地主,有几百亩良田,夫婿年方十八,体健貌端,而且这家一直耕读传家,家风很正,要不是从前受过云尚书的恩惠,人家还不愿娶云佳这个庶女呢。
    云倾没写回信,让人带了口信儿给云佳,“你祖父就要到了。”
    云佳听到这个口信儿,又是欢喜,又是害怕,欢喜的是有了云尚书,她就不用嫁给六十七岁的老头子了,害怕的是她从家里私逃出来,云尚书岂会轻轻放过了她?必有重惩啊。
    云佳惶恐不安的过了一夜,次日被杜氏命人叫了去,拜见客人。
    那是个六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儿,身材瘦小,一双眼睛如绿豆般小,他那贪婪的目光落在云佳脸上、身上,云佳魂飞魄散。
    这一定就是苏大娘说的那个老头儿了啊,不光老,还猥琐不堪。
    这会儿云佳恐惧已极,也后悔莫及。为什么要从老家逃出来呢?就算嫁到乡下也是嫁一个年貌相当的青年男子啊,到京城嫁这么个老头儿,图什么?
    云佳悔的肠子都青了。
    云佳又偷偷差人向云倾求救,云倾告诉她,“你祖父可能今天就到,稍安勿燥。”云佳听到这个消息,略微有些放心,她知道云尚书不可能同意她嫁给那个又老又猥琐的老头儿的。云佳向云倾写信道谢,“多谢妹妹。我就等着祖父来救我了。妹妹放心,见了祖父我一定真心认罪,以后一切听祖父安排,再不敢生出非份之想。”
    “吃一堑长一智,云佳经过这次的事,似乎学聪明了些。”云倾看过信,微微笑了笑。
    她们都以为云尚书就要来了,云佳安全了,但是,杜氏卑鄙无耻的程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云儒的上司鲁大人见了云佳很满意,笑着和杜氏、云儒商量,“反正是个庶女,也不金贵,不如今晚便送去和本官拜堂成亲,如何?咱们做了亲家,以后云儒就是我大舅兄,他的事包在我身上。”
    云儒惊讶得都结巴了,“这,这,这不好吧?”
    他是要巴结上司,但他是把云佳嫁过去做继室的,不是做小妾的。而且就是做妾也不能急成这样吧,哪有当天相看当天抬人的……
    杜氏却略一沉吟,断然道:“便依鲁大人。”
    鲁大人大喜,“还是岳母见事明白!”
    他比杜氏还大着许多,这时却恬不知耻的叫起“岳母”来了。
    云儒着急,把杜氏扯到一边,“娘,这不是嫁女儿的礼数吧?”
    杜氏眼神阴沉,冷冷的道:“算算日子,云佳和云俏和家里逃出来的事你祖父祖母也应该知道了,也快追过来了。云俏许配的是高远,高远这个人手段毒辣,你祖父未必惹得起他,所以云俏的婚事可以正常办。云佳许的这个鲁老头儿不过是个四品官员,京城一抓一大把,你祖父不会把他放到眼里的……”
    “娘是怕夜长了梦多啊。”云儒如梦方醒。
    杜氏这么一分析,云儒也不犹豫了,“今晚便把云俏嫁了!”
    杜氏命人到成衣铺随便给云佳买了一套嫁衣,逼着云佳穿上了。云佳胆小,不敢不从,却偷偷央了苏大娘,让苏大娘亲到石桥大街求救,“今晚不救我,我便死了!我是宁死也不嫁那个老头子的!”
    苏大娘到了石桥大街求见何氏,含泪把杜氏云儒今晚便要逼云佳出嫁的事说了说,何氏瞠目结舌。她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杜氏能做出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苏大娘连连叩头,“求太太救救二姑娘吧。二姑娘虽说是庶出,也是云家的骨血,血浓于水啊。”
    何氏蹙眉,“你先起来,让我好好想想。”
    苏大娘哪里肯?只管跪在地上不起来,不住口的哀求。
    陆晟和云倾一前一后自外进来,云倾听得惊讶至极,张大了嘴巴,“竟有这种事!”
    陆晟道:“岳母,您不必费心,我现在便安排救人。”
    何氏忙道:“阿晟,你如何救人?杜氏原本便是个……便不大贤淑,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恐怕不好劝说。咱们拿好话去劝她,她只当耳旁风。”
    “我不劝她。”陆晟道:“岳母放心,我自有办法。”
    何氏知他做事稳妥,也不细问,含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苏大娘有眼色,知道这便是云翰林、何氏的女婿四王子了,忙向陆晟磕头道谢,“多谢四王子!四王子的大恩大德,我家二姑娘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的。”
    陆晟眉头微皱,云倾笑道:“别,你让二姐还是忘了这个吧。真要记恩,记我爹我娘的恩就行了。”陆晟“嗯”了一声,“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岳父岳母。”苏大娘在旁听得都呆了。
    燕王的这位四王子真是平易近人啊,对岳父岳母这么巴结……
    陆晟和云倾向何氏告辞,一起走了出来。云倾问道:“哎,你不跟杜氏讲理,那要怎样啊?”
    “劫人啊。”陆晟自然而然的道。
    他才不会跟杜氏这种人讲什么大道理呢,讲道理杜氏听得懂么?把人劫了,把云俏藏了,等云尚书来了交给他,完璧归赵,这样已经很对得起云尚书了。
    “劫人,嘻嘻,”云倾嘻嘻笑。
    她笑得很快活,陆晟却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阿稚,不许这么笑。”
    “为什么呀?”云倾不解的看着他。
    她明眸之中有诧异,有迷惑,微微张着嘴,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很是可爱。
    陆晟笑声低沉,“太美太诱惑,我会忍不住想亲你……”
    “呸。”云倾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飞红,啐了一口,转身飞快的跑了。
    “妹妹别跑,哥哥跟你商量商量如何劫人……”陆晟笑着去追。
    云佳哭哭啼啼的被扶上轿,轿子才出锦绣里不久,便被十几名黑衣蒙面人给劫了。
    鲁大人请来的喜娘尖叫,“天子脚下,竟然敢抢劫新娘,你们是不想活了么?”黑衣蒙面人笑,“你这喜娘肥肥白白,生的倒也富态,声音却这般难听。”在她颈间猛击,将她打晕了,拖到一边。
    轿夫等人也被打晕了,都拖到僻静无人之处,连花轿也顺手拆了,扔到一边。黑衣蒙面人又把喜娘、轿夫等人绑得严严实实的,嘴里塞了布,让他们就算醒了也呼不得救,出不得声。
    这些人劫了云佳,却不带走,扔下一套丫头的衣裳让云佳换上,然后把云佳和云佳的侍女全带到锦绣里云府后门,“你们进去吧,不要回大房,去找四房的程氏,求程氏暂时庇护你。”云佳战战兢兢,哭着说道:“四婶不待见我……”黑衣蒙面人笑,“程氏不待见你,不过云尚书明天就要到了,程氏护着你就能看笑话,她会很乐意的。况且你若到别处避难,便有些说不清楚,在程氏面前过了这一夜,便有程氏替你作证了。”云佳如梦方醒,“多谢壮士!”
    云佳带着侍女悄悄去找程氏,程氏果然很愿意看杜氏的笑话,又听云佳说云尚书明天就要到了,知道有一场好热闹看,欣然留下云佳。
    鲁大人在家里等着新娘进门,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他差人到云家问消息,杜氏纳闷,“早就发嫁了啊,算算时辰,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鲁家的人迷惑不解,回去报了家主,鲁大人越发着急。再要差人出来察问时,已经宵禁了,不得通行,鲁大人无奈,只好等次日再问个清楚明白,这一夜只把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请看作者有话说
    请看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喜娘、轿夫等人是第二天清早才被路人发现的,赶忙报了顺天府。顺天府把人带了去,仔细审问了,才知道是鲁家迎亲的人。
    鲁大人知道新娘被劫,认为是杜氏、云儒捣鬼,气势汹汹找到了锦绣里。谁知云尚书刚巧也到了,风尘仆仆的在门前下了车,两边这一碰面,登时便是剑拨弩张。
    鲁大人舍不得年轻貌美的云佳,坚持要人,“杜太太是嫡母,她既许了我,云二姑娘便是我的妻子了。我是明媒正娶,便是云老大人亲至,也须赖不得我的婚事。”云尚书虽然已经告老还乡,到底为官多年,对付起鲁大人这样的货色还是游刃有余的,慢条斯理的问着他,“既然是明媒正娶,媒在哪里?聘在哪里?婚书在哪里?”鲁大人这亲事娶得急,手续全不具备,便被云尚书问住了。
    云尚书成功的把鲁大人给挡回去了。
    但他挡得了鲁大人,却挡不住高远。高远的手续很正规,媒人也请了,聘礼也下了,云尚书若想退这桩婚事,便困难许多。而且,云俏一心想嫁,云儒又百般央求,“祖父,您退了我上司的婚事也就罢了,高将军势力大,他的婚事若退了,我便在京城呆不住,只能回乡务家了。您舍得我放弃仕途,回家种地么?”
    云尚书如果是个有主意的,这时候就应该怒斥云儒,宁可让云儒弃官不做,也要把云俏的婚事给退了。但云尚书不是这种有决断的人,犹豫许久,一声长叹,“云俏,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不要后悔。”
    云尚书默认了高远和云俏的婚事,不过,他当面警告了高远,“我孙女虽是庶出,也是云家骨血。她若在高家好好的,云家和高家是至亲。她若在高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云守诚必定倾云氏全族之力,向你讨还公道。你好自为之。”
    高远哈哈大笑,“我前几个贱内个个短命,我这做丈夫的也很苦恼,也不愿意这样的啊。尚书大人,我和你一样,希望令孙女命很长很长,能和我一起白头偕老,长命百岁。”
    云尚书哼了一声,“但愿如此。”
    云尚书把杜氏痛斥了一番,然后便要带上云佳回老家,程氏一直等着看杜氏的笑话呢,哪里肯让云尚书轻轻放过了杜氏?加油添醋把杜氏作的恶告诉了一番。云尚书神色冷峻,“杜氏作恶,你难道便是好人了?四郎的亲骨肉硬是不肯接回云家,你这铁石心肠的女人。”程氏被云尚书训得满脸通红,暗自愤恚。
    程氏哪里知道云尚书的心思呢?反正云俏要嫁给高远,没个主持婚事的人也不像话,云尚书就暂时把杜氏留在锦绣里了。等云俏成了亲、三朝回门之后,云尚书便会差人叫杜氏回老家,到时候可由不得杜氏同不同意,就算绑也要把杜氏绑回去的了。
    这是后话了。
    云佳回去之后低头认错,听着云尚书的话嫁了人,日子过得虽不够富贵,却也踏踏实实平平安安。
    肯听人劝,还是有好处的。
    (本章完)
    谢谢大家,晚上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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