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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祁瑜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终于不像刚刚那样惨无人色。
    宋玉珠哭成个花猫样,别别扭扭问他,“主人,你看我干什么……”
    “看你要哭到什么时候。”祁瑜开了口,声音嘶哑,吐字艰难,但是宋玉珠还是听懂了。
    从小到大,大家都说她是小哭包,每次她一哭,王氏都会狠狠骂她,她知道自己不该哭,也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她哭,可是一遇到事情,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对不起……”宋玉珠吸了吸鼻子,还是有种莫名的委屈,“我……我这就不哭了……你别生气……”
    祁瑜不知怎么的,看见小姑娘这样,竟然有些想笑,只是一牵动嘴角,却吸了口气直冲肺管子,一时之间竟是咳也咳不止。
    小姑娘见他咳嗽,又慌乱的跑到他身边,小手又去摸他额头,着急的又要哭了。
    果然还是小姑娘,什么都不懂,除了会摸额头,什么都不会。
    祁瑜缓过来,气息有些喘,呼吸也很粗重,他余光一瞥,发现小姑娘苦着脸,又要被他吓哭了。
    在这种关头,遇到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祁瑜拨开玉珠按在他额头上的手,沉声道,“你去叫几个人来,什么人都好。”
    指望小姑娘,他应该是回不去了。
    宋玉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确实应该去找人来救祁瑜。
    “好,哦……”宋玉珠这就站起来,“我去找我二哥哥他们。”
    她转身就跑,跑了两步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喊道,“主人,你等我叫人来救你!”
    说完,便一溜烟的蹿出去了,祁瑜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竟然有种难辨的滋味。
    “关你什么事?”段琳琅被宋玉洪咄咄逼人的态度惹的十分不快,冷下脸道,“宋兄,我们萍水相逢,只不过是凑巧去马场玩了几次,你便要对我的事指手画脚,你也是出身名门、饱读诗书的人,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无礼了么?”
    “我就是想知道你求的是什么签,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求姻缘就够了,你生什么气啊!”宋玉洪还委屈上了,他觉得这种事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既然问了,对方就一定要坦诚相告,不能有一点隐瞒。
    可这倒让段琳琅更生气了,她狠狠的瞪了宋玉洪一眼,转身就要走,却被宋玉洪抓住了手腕。
    段琳琅一怔,回过神来,另一只手下意识狠狠的抽了宋玉洪一记耳光。
    宋玉洪松了手,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气氛瞬间降入冰点。
    宋玉洪脸上火辣辣的疼,虽然他从小到大捱过不少宋辉的棍子,但是却没被女人碰过一根手指头,这下子他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这一记还是心上人打的。
    而段琳琅也有些后悔,她只是不喜欢别人管她的事,更不喜欢身体碰触,所以才下意识……
    可是让她认错,她又不甘心,僵持之际,却见小玉珠远远跑过来。
    宋玉珠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什么话都没说就拉起宋玉洪的手跑,宋玉洪正在气头上,甩开宋玉珠的手,“你又要干什么?”
    “有人……有人晕了……去救人……”
    宋玉洪以为宋玉珠又在胡闹,一点也不想理她,宋玉珠没办法,只好拖着段琳琅走。
    终归是别人家的妹妹,怎么也要顺着,段琳琅便跟着宋玉珠往后山跑。
    宋玉洪起初还拿着架子站在原地,脚下踢了一颗石子,暗骂了一声还是追了上去。
    宋玉洪没想到这次宋玉珠还真歪打正着做了一件好事。
    宋玉珠引路,宋玉洪背着祁瑜回了屋,段琳琅则是去请大夫过来,如此折腾一番,大夫来的时候已是日近黄昏。
    那大夫为祁瑜把过脉,并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息,宋玉洪和段琳琅对视一眼,心里已经了然。
    其实,刚刚宋玉洪背着祁瑜的时候,已经对这人的身体状况有了大致了解,此人身形颀长,体重却惊人的轻,可见此人是终年疾病缠身,他不小心触碰这人身体的时候,也摸的出此人瘦的皮包骨头,全凭一口气活着罢了。
    然而宋玉珠却不懂,大夫不说话,她就追问大夫,脸上一片焦急之色,那大夫没拿小孩子当回事,对宋玉洪和段琳琅叹口气,提着药箱就走了。
    宋玉珠要追出去,宋玉洪喝道,“玉珠!回来!”
    宋玉珠又开始抹眼泪,段琳琅横了宋玉洪一眼,似是在责备他有气对玉珠撒作甚,宋玉洪别过脸,心中一片烦躁。
    段琳琅走到门口拉着玉珠的手,替她擦眼泪,安慰她,“小玉珠,这个哥哥会没事的,明天我们去城里给这个哥哥请个大夫来瞧瞧,你看好不好?”
    宋玉珠委屈的点点头,宋玉洪气消了,也意识到自己迁怒到玉珠了,也走过去安抚宋玉珠,“珠珠,你和你琳琅姐姐在这儿歇息一会儿,我去前面问问这是谁家的公子。”
    宋玉洪要走,却被宋玉珠拉住,这下子,宋玉珠实在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把昨晚所见倾吐出来,只是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惹的段琳琅和宋玉洪面面相觑。
    “你……你是说,躺床上这位是英国公府的公子?”宋玉洪忽然想起来,王氏曾经告诉过他,祁瑜如今就在慈寿寺养病呢,玉珠所言也并非虚假。
    宋玉珠含泪点头,“二哥哥,主人就这么一个小跟班,他死了,就没人照顾主人了……”
    玉珠说的话已经超出了玉洪的认知范围,他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妹妹是只猫,还见证了祁瑜的下人被绑架的过程?
    他不信,怎么也没法信。
    但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见识有限,又怎的编出这些故事来唬他?
    “我看,玉珠八成是做了梦吧!”段琳琅想来想去,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件怪异的事情,“不知你听说过没有,今上刚登基时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松江一带洪水泛滥,下游的庄稼尽数被淹,更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第二日,圣上当即下令加固河堤,又在群臣反对声中坚持整改河道,当时朝中议论纷纷,更有甚者以为今上中邪了,但是没过多久,松江竟然真的闹了洪灾,由此可见,这世上竟然真有预知之梦,依我看,玉珠的话,宁可信其有,毕竟是一条人命。”
    宋玉洪嘴唇动了动,对琳琅的话半信半疑,但是琳琅最后的那句“毕竟是一条人命”确实戳中了他。
    他转而问玉珠,神情是难得的认真,“你再细细向我描述一下,你梦中所处何处,周围可有什么标志性的景物。”
    他和段琳琅都是经常打猎的人,金陵乃至城郊附近的山他们都爬过,说不定还真有印象。
    宋玉珠仔细回忆,竭尽所能的描述了昨晚的所见,宋玉洪一筹莫展,反倒是段琳琅想起了什么,“废旧的小木屋?我怎么记得南山那边很像玉珠梦中所见呢?”听闻南山是红砚石的产地,红砚石极为珍贵,是制作砚台绝佳的材料,段琳琅曾经正是为了采石而深入南山的,却不成想采石途中遭逢大雨,受困山上,辗转颠簸才找到了一处废旧的小木屋避雨,所以时至今日还对那小屋留有印象。
    南山离栖云山不远,东篱若是被人劫持,那里倒是个合适的地方。
    既然有了线索,段琳琅便提出要去南山看一看,宋玉洪望了望天色,有些放心不下,但扭过脸看小玉珠,又不知道该如何安置玉珠是好。
    玉珠却伸出三根手指头保证,“我一定乖乖的留在这里,哪也不去,真的。”
    他这个小妹妹他最了解,嘴上乖乖的,下一秒就不知道被什么吸引着玩去了。
    但是这一刻,他看着小玉珠红红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却相信小玉珠是真的能乖下来。
    “也罢,我去差个沙弥回侯府和段家报个信,就说咱们留宿在慈寿寺了。”宋玉洪转身嘱咐宋玉珠,“一会儿我派个人来陪你一块儿守着哥哥,你自己留在这儿害怕吗?”
    宋玉珠坚定的摇摇头,“你快些去吧……”
    宋玉洪甚是无奈,和段琳琅双双离开,没过一会儿,便有个小沙弥来了木屋,还给宋玉珠送来了吃的。
    宋玉珠一心扑在昏迷的祁瑜身上,哪里顾得上吃东西,她坐在床边高高的太师椅上,两只小短腿接不到地,只能悬在半空中荡啊荡。
    “主人,我这就找人把你的小跟班找回来。”宋玉珠托着腮,对祁瑜认真的说。
    ☆、第30章
    夜幕降临,祁瑜才幽幽转醒,宋玉珠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祁瑜,不肯错过祁瑜一分一毫表情的变化,这下子见祁瑜缓缓睁开眼,她立马从高高的太师椅上跳下来,扑到祁瑜床前,热切的嘘寒问暖:“主人,你活过来了吗?”
    祁瑜扯了扯嘴角,他烧的正厉害,头昏昏沉沉的,一张口,嗓子干的厉害,“水……”
    宋玉珠听清了祁瑜的话,忙乐颠颠的去倒水,桌子太高,她够不到,刚刚送饭的小师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叹口气,求人不如求己吧。
    宋玉珠去搬祁瑜床前那把太师椅,奈何太师椅太重了,她搬不动,最后只好拖着那太师椅走,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偏偏宋玉珠拖动的慢,让这刺耳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
    祁瑜见宋玉珠倒个水都要大张旗鼓,颇为无奈。也难怪,侯府娇养出来的小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是倒水,自己会喝水就该庆幸了吧?“不用了……”祁瑜想拦住宋玉珠,奈何宋玉珠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祁瑜虚弱的声音就这么被淹没在吵人的挪动声中了。
    祁瑜重新躺平,深深吸了一口气,嘈杂的声音让他的头疼的更厉害了。
    宋玉珠总算把太师椅搬过去了,然后便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椅子,小不点儿站在椅子上,总算能好好倒一杯水了,她笨手笨脚的,倒一杯水还撒了大半杯,祁瑜别过头,不忍再看。
    不一会儿,小姑娘就举着杯子送到祁瑜面前,祁瑜要坐起来喝水,小姑娘忽然抽回了杯子。
    祁瑜就见着小姑娘伸出了舌头,沾了沾杯子里的水。
    祁瑜目瞪口呆:“……你做什么?”
    他本就声音嘶哑,此刻更是变了调。
    宋玉珠对祁瑜笑着说,“我帮主人试试水温。”说完,她便满怀期待的举着杯子喂祁瑜。
    祁瑜想说我自己来就好,结果那小姑娘直接把杯子送到他嘴边,几乎是强迫他喝下去,祁瑜下意识的躲,结果那杯水全部洒在了他前胸的衣襟上。
    祁瑜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宋玉珠想起李妈妈的话,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主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在小跟班回来前好好照顾你……”
    有这么照顾人的么?祁瑜总算发现一个比东篱还不靠谱的。
    宋玉珠又故技重施,为祁瑜倒了杯水,只是这次乖乖的把杯子递给祁瑜,再也不妄想喂他了。
    看着祁瑜喝下自己为他倒的水,宋玉珠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祁瑜缓了过来,看着小姑娘盯着自己古怪的笑,这才开始发问,“小姑娘,你怎么过来了?侯夫人又来慈寿寺上香?”
    宋玉珠摇摇头,“我到底说不说呢……”
    本来是找主人救小跟班的,可是没想到主人病的这么厉害,在这种时刻,如果告诉他小跟班出事了,主人会不会承受不了呢?算了,还是先不说了吧,反正二哥哥和段姐姐已经去救人了。宋玉珠经过一番挣扎,最后坚定的对祁瑜道,“主人,我就是想你了。”
    祁瑜:“……”
    “主人,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宋玉珠把头凑近祁瑜的脸,“你看看你,脸都有点红了。”
    祁瑜浑身无力,又被这小姑娘的童言稚语调戏的浑身不自在,为了避免更多尴尬的情况,他索性再次躺下,蒙上被子假寐,心里只盼着东篱早些回来,这小姑娘多调皮他不是没领教过。
    宋玉珠见祁瑜又睡着了,再不敢吵闹,她想去把桌边的太师椅搬回床前,可是又怕打扰到祁瑜睡觉,所以只好放弃了坐着的想法,索性跪坐在床前的脚踏上,手支着下巴,安然的看着祁瑜的睡颜。
    只是看着看着,宋玉珠就支撑不下去了……
    闭上眼前,她对祁瑜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啊主人……”
    祁瑜听见这句,心里竟然涌起一股暖意,他睁开眼,就看见小姑娘趴在他床前睡着了。
    从小到大,他独来独往惯了,除了母亲,几乎没有人在意他,除了东篱和孟蓉,他几乎没和谁说过话。
    他不知道如何和别人相处,而眼前这个小姑娘却主动而笨拙的靠近他。
    他忽然想着,他的生命里,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妹妹就好了。
    祁瑜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宋玉珠的头。
    宋玉珠在一个温暖的地方醒过来,一睁眼,眼前竟然是熊熊燃烧的火堆。
    她吓得弹跳起来,四只小短腿同时离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白白的身子蹭了一身的灰,再立起来的时候,小白猫变成了小灰猫,一脸恐惧的盯着眼前的火堆。
    不会被抓住了吧?她被抓回来烤肉了吗……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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