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昏迷了两天的皇帝终于苏醒了。
一醒来就唤了凌闵,让其他人退出了养心殿。
凌闵跪在地上,皇帝神色幽幽的望着他:“朕知道,那不是偶然,是你下的命令。”
都是从兄弟中厮杀出来的,皇帝实在是太明白了。他实在是痛心疾首,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再让凌闵死了,那接管这江山的还有谁。
凌闵神色未变,静静的听着,这般平静的语气,不像要追究他的过错。
果然,皇帝只是长长的感叹了一声,说不出的惆怅:“朕知道,他始终会成为你的心头刺,任由他,还会东山再起。”
自说自话了半天,皇帝感叹的语气徒然一变,无比认真:“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女眷和孩子你就放过了吧。”
凌闵抬起头,皇帝那张苍老如同树皮一样的脸上,哪怕此时病重也仍然颇具威严。他身子紧紧绷着,僵直的坐在那头,等待着他的回复。
凌闵无声的点头,算是表态了。
皇帝放心的呼出一口浊气,他能做的就是给凌昔留一个后了。
“朕会封赏悦嫔为和妃,日后你就让她同你母妃一起生活吧,就像是对你母妃一样对她,她曾在朕的耳边说过你不少的好话。”
这也是皇帝能为姜岚做的最后的事情,他已苍老,她却还年轻。虽然说不上爱姜岚,不过这段时间姜岚倒是让他欣喜、开朗了一段时间。
这就够了,在凌闵面前说这个话,能让她之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这个问题在凌闵面前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也知道姜岚这段时间在父皇面前吹了多少枕边风,刚好这深宫内没有人陪伴他母妃,若是这般完全没有问题。
他答应下这个,皇帝继续道:“云贵妃,你就让她和那群女眷们一起生活吧。”
若说一点也不喜欢云贵妃也是不现实的,对凌昔当初也未必没有爱屋及乌的想法,总归是有些感情的,所以才会纵容。
一一把这些安排好,皇帝的脸色更加暗了,无力的摆摆手,示意凌闵离开,又躺在床上歇息了。
这样的情况又持续了几日,皇帝清醒的时候,会叫凌闵过来,说一些关于为君之道,凌闵在快速的成长起来。
这些东西是他平日不曾接触到的东西,所以才更加显得珍贵。
特别是皇帝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说的东西越来越少,只能捡一些精华来说,其他的大都要凌闵自己去领悟。
过了初春,皇帝的身子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去,苦苦又拖了半个月后,走了。
行国丧,默哀。
七日后,新皇登基,国号清和。
凌闵登基,朝中的一切都大变了模样。之前凌昔的势力一下被清洗,还有萧暮远的势力,在楚弈言上交的小册子上,一个个全部锒铛入狱。
凌闵没有食言,让云贵妃和云闫欢她们搬到了京城里的一个大宅子里。对于还没被沾染身子的女子,任由她们选择,是留下还是跟着一起。
多数人选择了离开,诺大的宅子,居住的人更加少了。
云贵妃不知从哪里听来了凌昔的计划是云闫欢泄密的,在宅子内开始折磨起云闫欢。
不过云闫欢也不是好惹的,云贵妃十次里面也就一两次能够讨到好处。正如之前云闫欢猜测的,对于云闫欢的做法,所有人都很不解。
好好的太子妃不当,为何非要选择这样的路。若说和凌闵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看现在这生活的样子也不像。
这事,硬生生的成了京城一大谜团。被人传着传着流露出了无数的版本。
崔静嘉知道了这个事情,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她知道的远远比其他人多,云闫欢现在在大宅里,吃斋念佛,和以前相差甚远。到现在她也忍不住感叹,云闫欢是个烈性的女子。
敢爱敢恨,若是得了她的爱,她可以为爱献身,若是辜负了她,她亦可以把这一切都毁掉。这样的魄力不是哪个女子都能做到的。
但也只是感叹,路是云闫欢自己选的,酸甜苦辣都要由她自己来品尝。
……
清和帝现在忙的是关于萧暮远的事情,有这么个毒瘤在身旁,做什么事情都要警惕着,他必须要弄清楚,到底萧暮远要的是什么。
动机,身份。
就像是揉捻在一团的棉线,要从里面抽丝剥茧,才能有半分头绪。
萧暮远就像是个蚌壳一样,嘴巴严严实实,家中老小什么都不知道,重刑之下还是一无所知。给事情蒙上一层轻纱。
楚弈言想象中的轻松日子还没有来到,他现在要负责调查萧暮远到底还隐藏了什么。
他御人有术,手下的人都是只知道一部分,全部整合在一起,拼接在一起线索很零散,差一条可以贯穿所有事情的脉络。
而这个脉络只被萧暮远给掌握着。
不过,楚弈言现在知道的是从萧暮远父辈就开始谋划,显然,这不是一般的造反。
火红的烛光中,楚弈言皱眉思考着,若是从父辈开始,那就是子承父业。他让人调查了萧暮远父辈的情况。
时间久远,查到的消息有限,毕竟萧暮远现在的年纪也不小了,他父亲也死了十多年了。
大多的事情都是平淡无奇的,就和之前的萧暮远一样,没有什么闪光点,但这背后铁定隐藏了不少。
萧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同先帝也并没有什么摩擦,表现不算是突出,却也不算平庸。没有惹过什么让人议论纷纷的事情,很是低调。
这样的人,根本不像是会计划出造反的。动机不成立。
两代人都没有信息,楚弈言的目光又放在了再上一辈的萧家人身上,他决定了,要把萧家祖上三代全部查一遍。
若是从上面还不能查到什么,那只能再想其他法子了。
相比之前,萧暮远现在并不好过,重刑之下,原本就已中年,现在衰老的厉害。身子佝偻在地上,完全没有之前的淡然。
在冰冷的牢房内,萧暮远不止一次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喜欢上的那个女子,若是不是她,或许直到今日他依旧是萧尚书,而不是阶下囚。
可真的快要被揭穿的时候,却也觉得无比放松,一切都要结束了,他背负的东西,总算要结束了,不用在夜深人静时不断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考虑周全。
明明受了重刑,可他的精神却如同他还是稚童时候般放松。
他没有把一切都说出来,由他嘴里说出来,太过简单,若是认真的调查,定然会有蛛丝马迹。他觉得自己是恶趣味了些,就喜欢看着所有人焦头烂额的模样。
由自己亲手找到答案,那有趣的程度,定然会比他说出来来的多得多。
清和帝和楚弈言都知道萧暮远是故意的,可,谁都拿他没办法。
☆、大结局
杀了也就一了百了,他们想要的是把整个事情弄清楚。以防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事情彻底耽搁下来。
楚弈言在前朝忙着,崔静嘉也迎来了一件喜事。
崔惠音怀孕了。
本该是三个月才能说,不过崔惠音没把崔静嘉当做外人,得到消息后,就把消息告诉给了崔静嘉还有靖安侯府,赵氏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喜,毕竟傅严波家中就他一人,崔惠音若是这胎生了儿子,那就给他留了一个后,这未来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这只是赵氏想的,崔惠音现在的日子也没有难过到哪里,只是说有了一个孩子,感觉人生中又多了一个幸福。
这段时间因为前朝的风波,傅严波和她最开始都没注意身体的易变,还是后来崔惠音乘马车,吐得一塌糊涂叫了大夫才确诊的。
已经怀了一个多月了。
崔静嘉立刻就从楚国公府出发,去了傅严波的府邸。
傅府毕竟是新建的,论底蕴是比不上靖安侯府和楚国公府,可在设计上却别有新意,不像是那些大师的作品。
崔静嘉挑高了眉,摇摇头走了进去,她关注这些做什么。刚一进门,就瞧见崔惠音迎了过来。
她身着浅色杏花对襟,衣裙随着走动摇摆,乌黑垂落在耳边,耳上带了个小巧的耳坠,脸上带着大大的笑意,份外迷人。
“静嘉姐姐。”
崔静嘉连忙拉住她的手,轻笑起来:“我瞧着你做母亲了,性子到开朗了。”以前那个如菊般的女子,有了些许人气。
崔惠音笑吟吟的看着她,挽着崔静嘉的手,两个人缓缓经过游廊花园,到了前院。
“你这的下人太少了些。”崔静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坐下轻声说道。
崔惠音点点头,接过话:“之前只有我和严波,家中下人太多也没用。现在已经找了牙婆,这段时间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被发卖的很多,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应该能找到合适的。”
崔静嘉一下就想到因为萧暮远的关系,许多相关的朝臣都被抄了家。这些人家的下人规矩都是定好,若是这样也不怕。
那些情节严重的朝臣,服侍他们的贴身婢女、小厮是不同的,会被发配到苦寒之地做重活,而不会留在京城。
“这样也好,省了你调教的功夫。”崔静嘉笑眯眯的说着,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姐姐今日怎么没有带妍兮还有宸霖过来?”
崔惠音往外看了几眼,确定了那后面没有了人,蹙眉问了起来。
她还记得两个孩子耐人的小模样,再加上她现在怀了孕,对于孩子越发喜欢,更是忍不住的想要见两个孩子。
崔静嘉笑眯眯的抿了一口清茶,慢悠悠的道:“别说了,本来今日是要带两个皮猴来的,可是昨儿晚上妍兮睡觉不老实,踢了被子,有些着凉。宸霖留下来照顾妹妹,所以今日就我来了。”
崔惠音听到崔静嘉说楚妍兮病了的时候还有一瞬间担心,不过看到崔静嘉笑吟吟的模样,这担心也就放了下来,若是真的严重,崔静嘉断然不会现在这表情。
她眨了眨眼,轻笑道:“今天姐姐来,可要给我说些育儿经。”
想到这里,她忽然眼神暗了几分。去年十月的时候,她征询了傅严波的意见,准备把姨娘接到傅府来一起生活。
毕竟是亲生的母亲,现在崔舒志除了待在赵氏那边,哪里都不去。与其守着活寡,还不如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可才做了这个决定,还没等说,姨娘在过年前就去了。
赵氏亲自来给她说,她所有的想法还来不及做,就结束了。只能作罢,现在怀了孩子,而赵氏却也还忙着,能亲近的也只有崔静嘉了。
“伯母还没来过?”崔静嘉偏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赵氏对崔惠音一直都很好。
崔惠音目中闪过一丝无奈,把之前的暗色收敛,悠悠道:“娘最近在忙着柔嘉的亲事呢。”
新帝登基,许多官员落马。剩下的官员中,地位稳固的本就少,靖安侯府同楚国公府是一边的,现在楚国公府地位超然,靖安侯府也水涨船高。
崔柔嘉现在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想要求娶的人家都快要吧靖安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要不是知道楚国公府的家规,其实还有不少人想要进楚国公府的门呢。
“柔嘉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崔静嘉闻言,有些错愕,不过随即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时间过的太快,总感觉才过了几天,可实际上却已经过了一年又一年。
她都觉得自己老了不少,崔静嘉摇摇头,顺着这话问道:“可有心仪的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