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这是醉温之意不在酒,赵王要是真喜欢这丫头就好好对她,我也会替你美言几句,做个和事老成就一段良缘。”
穆高燧闻言哀叹了一声:“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我府邸的那些日子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她难道真不明白?你要是真愿意帮我倒是替我好好问问,她若是愿意,我等父皇回来请求赐婚给她一个身份。”
穆高燧一脸认真的模样,只怕这次是真的动了真格。
沈宝音揣测了一下小心打探问道:“皇上出征匈奴已有数月,也不知情况如何,若是能快些凯旋归来也能解了你的这桩心事。”
“只怕难,虽然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从不愿过问,但眼下我心里总有不安,前方传来的都是捷报却只字未提何时归来,这才是蹊跷之处,父皇临出征前就身体不好,现在又接连数月的征战,我心里只担心父皇。”
穆高燧这么一说,沈宝音心里更加担心了,她说:“此事你可以找太子商榷。”
“皇兄并不让我插手此事,父皇虽册封了我赵王的名号,但我现在并无实权,更别说出京城了。”
沈宝音低眉看着杯中的茶水,现在太子把控了朝局,缘着屠氏被关押后,那些曾经汉王党派的大臣们此刻也是人心紊乱,再加上前方迟迟未归,人心总会动摇,何况是这些趋炎附势的臣子们,徐皇后名义上还在位但毕竟是后宫,暗地里只怕也已被软禁,现在想来当初汉王伴随皇帝去征战就是一步错棋,若是有人故意设下这步棋呢?握着杯身的手指犯了白,她已不敢再去想象。
夜晚秋月哭闹不停,沈宝音抱着她在屋里来回走,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一个劲的哭,她初为人母又不懂如何去处理,毓秀拿着玩偶逗她,依然没辙。
姜钰站在一侧说:“主子,小郡主或许是饿了。”
“刚给她喂了不久,这会儿又饿了?”
“奴婢听人说刚出生的孩子容易饿,主子您身子不好奶水又不够,奴婢看还是让太子请个奶娘过来吧。”
沈宝音听着这话心里并不同意,且不说穆高炽会不会同意这事,就是自己也不放心,她现在除了毓秀这个贴心的,府邸里谁都不相信,何况还要找个外人过来。
毓秀接过孩子说是抱她到院子里走走,沈宝音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姜钰开口说着:“你过来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姜钰小心走来坐下,偷偷打量了一眼沈宝音询问道:“主子想问奴婢什么?”
她拉起姜钰的手笑着起唇说着:“你跟着我也好久了,不管是毓秀还是你,我都把你们当自家姐妹看待,想着你们以后能有个好的归宿,赵王有意在我面前提起过几次,他虽然看似顽劣不恭但为人实在,尤其对你是用心的,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也算是佳偶天成,你若嫁给他就是赵王王妃,这是大金国多少女人想要得到的,我今儿就是问问你,你若是愿意,我倒是帮你们成就这段良缘。”
姜钰一听忽然站起身朝着沈宝音就是一跪,开口说道:“奴婢感谢主子的一番美意,但奴婢并不想嫁给赵王,奴婢说过了,奴婢就想一辈子伺候主子。”
“姜钰,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姜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沈宝音,语气慌慌张张的又说:“奴婢心里没有喜欢的人,奴婢并不想嫁给任何人,求主子成全!”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姜钰,微微蹙起了眉心,心中的担忧越深,此时毓秀抱着秋月进来禀报,说是太子来了,话落间穆高炽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曹吏。
他进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钰,放眼看向沈宝音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丫头是做错了什么事惹了你不高兴?”说完看向姜钰低沉着声音又说道:“既然是惹了主子不高兴就该罚!”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丫头没把孩子看好我责骂了她几句。”说完吩咐姜钰先下去。
穆高炽看向毓秀手中的孩子,犹豫了下才说要把孩子抱过来,毓秀朝沈宝音看了一眼,小心谨慎的将孩子递给了穆高炽,看着穆高炽抱着秋月,沈宝音不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是的,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难以再信任。
“这长命锁可是赵王送的?”
“赵王今儿来说是给孩子的礼物。”
“算他有心了。”
说完便将孩子递还给了毓秀,他从曹吏手中接过檀木盒子拿给沈宝音,打开来是颗质地透亮的夜明珠。
曹吏站在一旁笑说道:“太子想着要给小郡主送什么礼物可是费劲了心思,说是什么金银首饰翡翠玛瑙都太俗气,唯有罕见的夜明珠才能衬托出咱们尊贵的小郡主。”
“就你多嘴!”
曹吏嘿嘿笑来,沈宝音心里知道曹吏这话里附和的意思,她唇角淡笑了声,看着穆高炽说了句:“臣妾替秋月谢过太子。”
“秋月?”
“臣妾还未禀明太子擅自给孩子取了小名,还望太子恕罪。”
他闻言倒是摆了摆手,感叹了一声说着:“说来我确实还未给这孩子起名呢。”语罢沉默了片刻斟酌了良久才说道:“我看就给她起名叫穆旒吧,唯有旌旗上的高贵玉串以稀为贵,那是咱大金国高贵的象征。”
沈宝音听着这话心尖为之一振荡漾开来,抬眼看着坐在身旁的男人,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穆旒!
☆、第79章 安插送人
吕氏是择日来了太子府,来的当日沈宝音是出乎意外,说是太子派人去沈府通报的又请她来太子府一趟,何章扶着吕氏进了屋,吕氏忙着要看孩子,毓秀便把孩子抱给了她。
吕氏看着怀里的孩子忍不住露出欣喜,继而幽深的叹了口气说着:“可惜是个女孩,若是男孩的话指不定你日后地位也不一样了,你父亲听闻了此事也是惋惜。”
沈宝音听着这话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但凡平常人都懂得母以子为贵,何况是生在皇室家,多少女人拼了命的想要生个儿子,可沈宝音并不想,她不求攀附,不求荣华,只求自己的孩子远离争夺和是非,她心里也知道沈亦禅此刻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吕氏瞧了一眼生怕这话又伤了自己女儿的心,伸手搭过来安抚道:“你还年轻,日后有的是生儿子的时候,总还是有机会的。”
她抬眼看了一眼吕氏,笑了笑未接话,姜钰沏茶端上来。
吕氏开口问:“太子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姓穆字旒,小名叫秋月。”
吕氏笑着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说是此前还担心沈宝音生了女儿不讨喜,现在看到太子将自己接进太子府里来总算是落了心,沈宝音心里也是欣喜,对于穆高炽此番举动她心里还是感激的。
“三姨娘那边可还安好?”
说起陶氏,吕氏深叹了一口气兀自摇了摇头说道:“她哪里还能好,你父亲心里岂能容下她,送去的饭菜不是少一顿就是饿一顿,我也是偷偷给她送去一些,陶氏整日抱着孩子发呆,不时以泪洗面,人都消瘦变了形,蔡嬷嬷跟着旁边一起哭,以前她确实是占尽了风光,我们跟着没少受苦,但现在看到她这般处境我心里又于心不忍,再怎么说都是女人。”说到此处又不免感叹起来。
沈宝音看向一旁的何章问道:“沈秋莲那边可有消息了?”
何章回说着:“派出去的人都找了就是没有三小姐的下落,这人竟像是一夜之间消失了一样,奴才想会不会是已经出了京城?”
沈宝音听闻这话低眉沉思了一会儿,想着沈秋莲难道真的是逃离了京城,她一个女孩家身无分文的得要去哪里讨生活,但是想着依沈秋莲的性子,她断然不会再回来的,陶氏现在失了宠又落得这般境况,沈秋莲当然清楚自己若是再留在沈府,那下场必然是跟她娘一样的,沈亦禅也不会容得下她,只是她这一走丢下陶氏做得如此绝情,沈宝音也为之心寒。
她看向何章吩咐着不管怎样还是得要偷偷派人去寻找沈秋莲,若是找到了不必通知沈亦禅。
吕氏将自己亲手做得几件小衣服交给了毓秀,又将金手镯套在孩子的手腕上,傍晚十分才离开太子府,临别的时候不放心的嘱托了一些女人坐月子的注意事项,她又不能在沈宝音身边照顾着,做娘的心里总是难以放心的下。
沈宝音虽然是死里逃生般早产生下了孩子,但是因为之前的身子就未能调理好,产下孩子后身子依然虚弱,奶水常常不够,毓秀只能将就着掺和其他奶水补着,但孩子毕竟是早产尤其瘦弱。
沈宝音躺在床榻上陪着秋月午睡,十几天下来了孩子一张脸还是泛黄,她心里担心生怕这孩子有什么闪失,伸手握着那只小手放在手心里。
屋外传来毓秀低浅的咒骂声,她起身出了屋子看见毓秀正和姜钰气愤不平的说些什么,指不定是从哪里受了气来,沈宝音看向毓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毓秀见到沈宝音站在门口赶紧闭了嘴,走来扶着沈宝音说道:“小姐,您怎么出来了,二姨娘交代过,坐月子的女人可不能受了风寒,您还是赶紧进屋躺着吧。”
毓秀扶着沈宝音坐回床榻边,她看着这丫头一张气鼓鼓的脸蛋,无奈的笑了笑。
屋外传来姜钰的声音,像是喊了一声贵妃娘娘,沈宝音浑身一震急忙搭着毓秀的手臂站起身,彼时婉贵妃已经走进了屋子。
“臣妾给母妃请安。”
婉贵妃扶着雪雁的手臂昂首朝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侧身看了一眼睡在床榻上的孩子,继而看向朝自己行礼的沈宝音说道:“你刚生下孩子就不必走动了,本宫今儿来是念着孩子给她找了一位奶娘过来。”
沈宝音听着这话牟然抬眼看向端坐在上的婉贵妃,又瞧了一眼她身旁带来的那位妇人,这妇人看着沈宝音躬身行礼拜了拜:“奴婢徐氏给沈良娣叩安。”
“臣妾感谢母妃的一番体恤,但臣妾奶水有余就不需要奶娘帮忙照顾了。”
婉贵妃微微震怒的一张脸,继而语气低沉着说了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是觉得本宫多事了!”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尚且不需要奶娘的照顾。”
“那本宫怎么听说这孩子的奶水还要偷偷掺和其他补给,难道太子府里的孩子还要落得这幅样子?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免得别人在背后诟病说本宫和太子亏待了你,既然柳良娣屋里有的,本宫自然也不会少了你的,从今儿起徐氏就留在你屋里了。”
沈宝音听着婉贵妃这番不能反驳拒绝的话,心里暗忖着她奶水不够的事情是谁传出去的,见着婉贵妃起身离开便迎着相送。
等到婉贵妃离开后,沈宝音才看向留下来的徐氏,她恭敬有礼微微躬着身子,细细打量了几下才吩咐姜钰带她去厢房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暂且住下。
毓秀看着消失在屋外的背影小声问道:“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婉贵妃这个时候送人来,她心里岂会不明白,只是容不得自己拒绝罢了,她看向毓秀说道:“这个人你得要防着,孩子切不可由她经手,就算是要给孩子喂奶也只许挤在碗里检查后才可以。”
“小姐,您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奶水的事情你可有对外走漏风声?”
“除了咱紫轩阁奴婢绝对没有对外多说一字。”毓秀一想走近小声问道:“小姐,您难道怀疑是姜钰走漏了风声?”
她抬眼朝屋外看了看,继而拉着毓秀小声交代了几句,她势必要找出这个人,绝不能留在自己的身边。
出了月子之后春兰来紫轩阁通传,说是她家主子邀沈宝音在畅音阁听戏,沈宝音心里笑了笑便吩咐毓秀留下来照看孩子,自己带着姜钰去赴约。
到了畅音阁柳欣欣已经春风洋溢的坐在那里了,见到沈宝音起身走来笑说道:“多日不见姐姐可把你盼来了。”说着拉着沈宝音朝一侧坐下,“坐月子的日子可真不好受,哪里都不能出去,好不容易盼着出月子我便忍不住要放松一下,听说近来有一场新戏,我便央求太子把戏班子请了进来,顺道也好让我们姐妹相聚一下。”
沈宝音回首笑看了一眼说了句:“我也正有此意,妹妹倒是合了我的心意了。”
“姐姐与我真是有缘,连生孩子都是同日了,这两孩子同岁大甚好,以后也能做个伴,但秋月毕竟是比华烨迟出生了一个时辰也就是妹妹了。”说着转身看向她身后的春兰,从春兰手里取了一个锦盒递给沈宝音又说道:“这是我母亲替孩子打造的一对琉璃坠子,正好送一支给秋月,也算是我送给秋月的礼物。”
沈宝音接过来看了看,上面还刻着一个‘庄’字,出自柳亦山庄,以前偶见柳欣欣的玉镯上也刻有这个字,看来是她柳亦山庄特定的。
“那我就替秋月谢过妹妹了。”
柳欣欣笑得明媚,拿起桌上的茶杯吃了几口茶,说是宫里进贡的雨润毛峰贵妃娘娘特命人送了些来太子府,沈宝音听着这话心头微微一愣,雨润毛峰一向是徐皇后的最爱怎就轮到婉贵妃派人送来了?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柳欣欣淡淡一笑未说话。
回紫轩阁的路上迎面撞见两个下人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见到沈宝音吓得急忙退到一边,姜钰瞪着一双眼睛质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那两人吓得瞥了一眼沈宝音摇了摇头,只说没说什么,姜钰又说道:“我分明就听到你们嘀咕来着,见到我家主子就像失了魂一样,准是说了我家主子什么坏话!”
那两人一听顿时吓得朝着沈宝音扑通一跪,口里直说着再也不敢了。
沈宝音开口问道:“你们刚刚可说了本宫什么?”
姜钰呵斥一声,其中一人这才慌慌张张的回答说:“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她们说沈良娣早产的孩子······一定不是太子的,奴婢······奴婢也是听其他人说的,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沈良娣饶命!”
姜钰走上前朝着两人扬起手腕掌掴了几下,骂咧了句:“不长眼的狗东西,让你们再乱嚼舌根毁我家主子的清白!”
沈宝音看着姜钰的背影未阻止,她冷眼瞧着这一切直到余光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走来,走来的人是许久未见的太子妃张姝,身后跟着她的贴身丫头冬梅,冬梅手里拿着几株刚采摘的鲜花。
众人看着张姝朝着她侧身福了福,张姝一双眼睛定格在姜钰身上,继而看向沈宝音说道:“听说柳良娣请了戏班子入了府,可惜本宫身子还未康复没能一同听戏,正巧出来散步走过花园看见这几株花开得甚是漂亮,不免心动便让冬梅采摘了几株,沈良娣也拿一些回去吧。”说完吩咐冬梅分了一些过来。
“果然正是开得如此漂亮,以前倒从未发觉过,看来真是自己太大意了。”
张姝笑着轻叹一声说道:“花虽漂亮可惜带刺就显得不完美了。”
沈宝音抬眼看过去,笑着回说了句:“既然带刺那就差人拔了,这样就不扎手了。”说完看着张姝同样笑来。
进了紫轩阁就听见秋月传来的哭声,沈宝音心头一震急急忙忙进了屋子,毓秀正抱着哭闹的秋月在怀里急得团团转。
沈宝音快步走过去从毓秀怀里接过孩子,语气急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哭成这样?”
“奴婢也不知道,小郡主哭着醒来就这样,怎么哄都不行,奶也不肯喝。”
姜钰赶忙说:“奴婢去通知人请太医过来。”
“慢着!”沈宝音应声阻止道,继而看向毓秀说着:“你去把玄郎中请来!”
毓秀领着玄恒匆匆进了屋子,沈宝音打发了其他人出去,这才让玄郎中赶紧诊治,沈宝音想徐氏都是时时刻刻盯着的,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下手的机会,直到玄郎中一番诊治后才放下心来,好在只是因为体弱受了风寒所致。
自从上次的月夔香一事沈宝音与玄郎中就再未见过面,一来是自己如今的处境不想玄郎中被牵扯进来,二来是不想滋生事端,但现在缘着自己的孩子,她不得不再请出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