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的敏感不是四丫这个呆萌的能够相比的,顾盼儿丝毫不知自己对待姐弟仨截然不同的态度,对三丫产生了不好的影响,并且深深地记入脑海里面。
至于三丫以后是好是坏暂且不说,这边安氏家炖着肉,肉香味中带着药香味在空气中飘荡,随风飘香,诱得令人口水直流,住在隔壁的全福家更是闹腾起来,这安寡妇家发达了不成?天天炖肉吃不说,还炖得那么香。
顾二丫早就想冲到隔壁去吃肉了,可想起顾盼儿又一阵的害怕,见陈氏边擦口水边念叨,眼珠子一转,打起歪主意来,噘着嘴嚷嚷道:“还不是因为傻大丫,要不是傻大姐去打猎,他们哪来的肉吃。先不说上次的野猪,还有上上次的野鸡兔子,今天中午就有好多人见到傻大丫身上卷了那么粗的一条黑蛇回来。”
顾二丫伸手比划了一下,夸张地说道:“听说有大腿那么粗,好几百斤呢!看到的人还说那蛇身上发着亮光,说不定是条成了精的蛇。”
陈氏也听说了,可陈氏觉得那忒夸张了点,那蛇要真的成了精,傻大丫还能活着回来?不过想到傻大丫身上似乎也挺怪异的,又有些捉摸不定。不过能肯定的是,傻大丫肯定打了条大蛇回来,而且现在正在炖着。
闻着隔壁的肉香味,陈氏‘哧溜’一声吸了吸口水,都一个月没吃过肉了。
别的不说,这傻大丫是个白眼狼就是了,养这么大算是白养了,弄了这么多猎物回来也不见往这边送一点,连自个爹娘都不管,心不是黑的是啥?越是闻着那肉香味,陈氏就越是受不了,坐在炕上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终于还是坐不住推门跑了出去。
陈氏不敢直接去隔壁闹腾,就想着到周氏跟点煽煽风,要是能让周氏去闹闹,自己趁机捞点肉吃最好不过。就算捞不着肉,也不能让那傻丫头好过不是?这老三俩口子也真是没用,怪不得尽生的赔钱货,活该成为绝户头。
也不知道顾来宝那讨债的怎么样了,说不定只剩下一口气了。
想到这陈氏倒是有些得意,她就是故意推的又怎样,还不是半死不活地就被那傻丫头给捡回去了?这到了那傻丫头家,是死是活可跟她没关点关系了。
上房里头,老爷子又在查看他的稻种,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放心。周氏坐在炕上缝缝补补,本来还算是挺平静的,可自从隔壁飘香,周氏是越来越没有耐心,动作也变得粗鲁了许多。一件刚补好的衣服,因为剪线的时候动作粗鲁了一点,不小心剪出个更大的口子来,这忙活了半天白忙了不说,还让衣服变得更破一些,周氏心情顿时就变得糟糕起来。
“不补了,再补也是破衣服,你说我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整天穿得破破烂烂不说,连口好吃的都吃不上!”周氏将衣服连针带线丢到针线框里,烦躁地扫到一边,却不看老爷子,目光凶狠地盯着三房方向。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我看你是闻到大丫家传肉香味坐不住了才是。”
周氏被戳穿也丝毫不脸红,硬着脖子道:“是又咋滴?咱家养了这丫头十六年,掏心掏肺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嫁了。这死丫头倒是嫁得好了,自个天天吃肉,也没见她往娘家带点,连她爹娘病了也不回来瞅一眼,不是黑了心肝的白眼狼是啥?”
老爷子顿了一下,其实他心里面也有些不舒服,也觉得这大丫也忒没良心了点,特别是老三俩口子病倒了,也不见有什么表示。不过终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家过得好不好,跟自家也没多大的关系了。
也因此老爷子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懒得去理会这些事情。
这肉那么香谁不想吃?可不是自家的也吃不到,还是甭惦记的好!老爷子摇了摇头:“都人家家的了,还能管得了啥?自家有多少吃多少,一天到晚惦记人家那点玩意,你也不嫌累。”
周氏独自冷笑不语,盯着三房不知在想些什么。
笃笃!
门口传来敲门声,周氏大骂:“装什么装,门又没有关,你自个不会进来?平日里没见你这么会装,就你那忪样,再装也他娘的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破烂货。”
陈氏将本来就半开着的门打得更开,挤了进来,一脸讪色:“娘你咋能这样媳妇呢,媳妇平日里不也挺好的吗?”
☆、能否剩点?
“就你个好吃懒做的婆娘能有啥好?说吧,啥事?”周氏冷冷地瞥了一眼陈氏,这懒婆娘还真以为平日里偷奸耍滑她不知道?不过是比起这懒婆娘来,更看张氏不顺眼罢了,要不是因为这懒婆娘给老大生了三个小子,平日里哪能惯着她。
被周氏这么直接地问出来,陈氏面色讪讪地,心底下不知翻了几个白眼,要不是看这死老太婆还有那么点棺材本,才懒得瞧她眼色过日子。
不过既然被周氏问了,陈氏也就顺着周氏的话说了出来:“娘咧,不是媳妇说话不好听,而是这事实在太不像话了点。老三俩口子病了,该花的钱咱也花了,可这光吃药不吃点好的也好不全不是?按理说咱家要是有那个条件,自然每天能老三俩口子整点好吃的,可咱家日子也过得不好不是?眼瞅着这大丫日子过得不错,天天吃香喝辣的,也不管管老三俩口子,这不是白眼狼,让人心寒么?”
陈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就眼巴巴地瞅着周氏的反应。
周氏本来就憋了一口气还没有顺下去,又被陈氏这么一提起来,顿时就跟浇了把油似的又烧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陈氏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氏被盯得头皮发麻,心底下暗自检讨,也没有发现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干巴巴道:“不是媳妇说大丫,这大丫真的没良心,要是咱二丫嫁人了,肯定不会像大丫一样,二丫可是个好姑娘,可是跟我说了,要是嫁了好人家,就让我跟着一起吃香喝辣的。”
说起二丫,那是跟陈氏一样长得‘有福气’,都说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陈氏早就巴着给二丫找个好人家,乡下的泥腿子陈氏一家也看不上,将目光盯在镇上,就想着在镇上找个有钱的。受到陈氏的影响,二丫向来看不上乡下这些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将来是要当少奶奶的。
周氏虽然不太看好,不过也没拦着陈氏折腾,睁一只睁闭一只眼的,反正嫁得好她也跟着享福,弄不好也别想回来打秋风。
不过陈氏虽然使了激将法,周氏却没上当,冷冷地瞥了陈氏一眼,道:“嫁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她大丫已经不是咱家的人,就算是我这个当奶奶的,人家也不见得会当一回事。”
陈氏尴尬道:“媳妇这不是替老三俩口子不值么?”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周氏火气又上来了,怒声:“就说生的都是赔钱货,趁早扔河里淹死,这张氏还要死要活的,撺掇着老三畜生也不听老娘的话。现在好了,一把屎一把尿扯大了又咋滴,还不是赔钱货,嫁出去的白眼狼,老娘倒想看看畜生老了残了,能有谁管他,说不定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周氏语气中充满了怨气,陈氏听得幸灾乐祸起来,不过不敢表现出来,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去接话,一旁充当透明人的老爷子皱起了眉头,看向周氏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赞同,不过也没打算说些什么,将检查过的种子提去放好。
陈氏瞅着机会差不多了,于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就是,要媳妇说这大丫就是个白眼狼,老三俩口子算是白养她这么大了!”
周氏又沉默不语,虽然心里头不爽快,可到底不太敢招惹顾盼儿,在顾盼儿还是个傻的时候就记吃不记打,饿了就要抢食,打死也要先往嘴里面塞。那时候倒是从来不敢还手,可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打得再狠还是管不住她那张嘴。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死丫头脑子变灵活以后人也疯疯颠颠的,连她这个亲奶也敢下手,那天被扔出门,她到现在还后怕着。
谁知道那死丫头疯起来会不会抡起拳头揍人!
可就这么看着那死丫头在隔壁吃香喝辣的,周氏这口气又顺不下来,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这么不孝顺,就该一生出来直接掐死。
听说那些猎物都是顾盼儿一个人打回来的以后,周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这傻丫头在娘家的时候,除了一声不吭地只会抢食,干点一点都不利索,除了力气大以外没别的长处,可这一嫁人就跟开了窍似的,不止会打猎还学会打人,而且还专门欺负长辈,整个就六亲不认的黑心肝玩意。
周氏想呀,要是那死丫头还没嫁人的时候就能打猎,能那么容易就送给隔壁吗?不给够聘礼钱这事那是想都别想。反正这死丫头能打猎赚钱,要不嫁出去,这天天吃肉的还不是自家,哪里轮得到隔壁那对母子。
想来想去,周氏觉得这赔钱货是嫁亏了,若是能要回来就好了。
至于要回来以后这死丫头以后还能不能嫁人,周氏没想过这事,只要能拘在手里赚钱就行。周氏越想就越觉得很对,立马就想要付诸行动,却没有想过嫁了人的顾盼儿会不会听她的。
陈氏不知周氏心中所想,见周氏还是没动静,又愤愤道:“娘您是不知道,三丫带着四丫出了门,把活都给扔到一边,吞吞吐吐地也没说到哪去,可媳妇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俩丫头都进了隔壁那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说不定正在那里吃香喝辣的呢!”
周氏皱起眉头,可不相信那俩丫头有那个胆子偷懒,三丫头虽然跟个闷瓶子似的,可每次都是干完活才会溜走。不过听到陈氏说那两丫头都去了隔壁,心里头就更加不舒服了,一个个赔钱货吃那么好有啥用?
陈氏掐了自己一把,痛得眼泪花子都流了出来,忙抬袖抹泪,很难过地说道:“要说二丫也是大丫的妹妹不是,可这大丫见了二丫就跟见了仇人似的,哪次见着不是又打又骂的,可怜我的二丫被吓的,吃不好又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
顾二丫正蹲在门口偷听,乍一听到自个娘亲说起自个来,不免有些愣,回过神来后摸了自己脸蛋一把,又暗自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真是瘦了。这心里头就越是忌恨上顾盼儿了,觉得要不是顾盼儿打她骂她还不给她肉吃,自己也不会变得瘦了。
娘亲可是说了,这人得胖了才有福气,这一瘦福气就没了。
顾二丫觉得自己瘦了点,福气就少了点,于是把这账给算到了顾盼儿头上。
周氏可不认为那跟猪崽似的二丫哪里瘦了,不过听陈氏这么一嚎,周氏倒是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死丫头眼里似乎除了那三个亲妹弟,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哪怕是老三俩口子都没有搭理,这死丫头是怎么个回事?
要说这里头没什么猫腻周氏可不信,可又想不出来有什么猫腻。
不过周氏想好了,你顾大丫不是能耐么?除了妹弟以外都不放在眼里么?还偏就不让你看到那三个小的,等那三个小的回来就看起来,看你顾大丫到时候急不急,不过在这之前,先想着该怎么把这死丫头给哄回来。
要是哄不出来,再想那三个小的事,哄回来的话那自然啥事没有。
哈啾!哈啾……
顾盼儿就纳了闷了,不就吃顿‘龙凤肉’而已么,谁一个劲地老惦记着她,害得她好几次差点把鼻涕也喷到碗里。看小相公那一脸担心的样子,顾盼儿摸了摸鼻子,心里头有些满足,就想着先不计较谁惦记她好了。
可还没想完呢,这喷嚏又一个劲地打了起来。
顾盼儿当时就想要骂人,这暗地底惦记着她的人绝对没好事,修行之人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并且顾盼儿猜测,这惦记着她的人绝对在不远处,眼睛就瞄上了隔壁。
要说有谁惦记她,非隔壁莫属!
不过顾盼儿倒是邪邪一笑,就隔壁那群馋嘴的,现在肯定口水哗哗地流。
哧溜一声,顾盼儿吸了吸口水,夹起一块肉狠狠地塞时嘴里。
满嘴那个飘香呐,别说隔壁的了,就她正吃着肉也忍不住流哈喇子。
该,让你们作!
顾盼儿心里头门清,要是隔壁的没那么极品,就算她再不待见他们,看在生原主养原主的份上,每次打猎回来也能送他们点解解馋。
可谁让他们那么极品呢?作得她都不高兴了。
顾盼儿光想着隔壁那群极品,却没想过自己的那对便宜父母,此刻一个饿久了浑身半点力气没有,其中一个二次骨折,并且骨头都没有接好,现在连动弹一下都不可能做到,身边连伺候着的俩丫头都跑到了隔壁吃肉,跟前没一个人,口干了连喝口水都喝不上。
四丫就是个愣的,叫干啥就干啥,能动手的就绝不动脑子,往嘴里扒拉着肉正兴着,也没想起自个爹娘,估计得看到自个爹娘才想起这事。
倒是三丫心里头还在惦记着,边吃着肉心里头边想着事,时不时看一下那锅因顾盼儿的快动作越来越少的肉。按三丫心里头想的,那满满的一锅肉三个人绝对吃不完,怎么也能剩下来点,到时候跟大姐说一下,就能带点回去给爹娘吃。
可是看到顾盼儿那吃功,三丫心里头游移不定了。
☆、苦胆难咽
趁着锅里还剩下三分之一,三丫赶紧开了口:“大姐,我能带点回去给爹娘尝尝吗?爹和娘都病得利害,这肉真好吃,要是爹娘能尝尝就好了。”表情柔弱中带着祈求,一副你若是不答应就是欺负人,就要开哭的样子。
顾盼儿嘴里咬着肉,看着三丫有点发愣,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家这个三妹居然有白莲花的潜质,才十一岁就有这等功力,差点没闪花她的眼睛。
就是不知道这朵花一瓣一瓣掰开以后,露出来的莲子是不是有毒的。
顾盼儿不说话不表示一旁静悄悄的安氏不会说话,一听是给亲家带吃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不过想到亲家俩口子的病情,双眼很快又含了泪,泫然欲泣:“自然要带些回去给亲家尝尝,这蛇……龙凤肉可是大补,吃了这肉再喝些汤,说不定身体就好起来了。”
顾盼儿哀怨,咋就有这么个胳膊往外拐的婆婆呢?眼泪都快掉碗里了好不好?不过想到这,顾盼儿突然升起一丝恶念,看向安氏的目光中充满了恶意。
顾清大多数时间都在注意着顾盼儿的表情,一见顾盼儿露出这样的表情,立马就防备起来:“你个疯婆娘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顾盼儿表情僵了僵,看向顾清一脸无辜:“我亲爱的小相公,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家温柔善良又可爱的媳妇呢?”
呃~!
顾清差点没被肉给噎着,额间尽是黑线滑下。
安氏不知自己已经被顾盼儿盯上,说完话以后就去找来一只比药罐大点的坛子,洗干净以后将剩下的肉和汤舀了一大半进去。相比起之前那一大锅似乎不多,却也是不少了,光肉就有四斤左肉,连汤一起装了满满一坛子。
偶滴肉啊!顾盼儿咬着筷子,神情更加哀怨了。
顾清也看得很是肉痛,这些肉要是拿去卖掉,说不定能换回一两银子呢。
可谁让那是这疯婆娘的爹娘呢?这疯婆娘不懂事,自己这个当相公的不能不懂事啊,要不然这疯婆娘以后出门还不得让人戳脊梁骨啊!
三丫一脸慌乱和不好意思,一副手不知往哪放的样子,无措道:“安姨,不用这么多的,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顾盼儿顿时就想要拍桌怒吼:这话在俺婆婆舀肉之前为什么不说!?
三丫虽然表现得很自然,可毕竟才十一岁,这点道行哪里骗得过顾盼儿这双贼眼。不过顾盼儿没去怒盯三丫,而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碗里的肉块,心底下已经将这朵白莲花花瓣给狠狠地扯掉一半,不过愣是没瞅着莲子罢了。
好吧,谁让这丫头是自个亲妹呢,让一下又不会屎~!
不过顾盼儿将肉块丢进嘴里以后,还是咬牙切齿地对三丫说了一句:“三丫你给我听着,这坛肉只能给爹娘吃!”
三丫闻言抖了抖,无措地看着顾盼儿:“可是大姐,爹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只要有点好东西,爹娘都会先给爷奶,让爹娘吃独食的话,爹娘他们……他们……”后面的话三丫没再说出来,不过不用说也能猜得到。
顾盼儿听了之后如同噎了只苍蝇一般恶心,别说是好东西了,就算是破烂玩意,只要周氏看上眼了自个那便宜爹也会屁颠屁颠地双手奉上。这坛子肉不少,可顾盼儿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转送到大房去,便宜爹娘说不定连口汤都喝不上。
倘若分了家,顾盼儿也不至于会这么抠,该孝顺的还是会有。
可问题是这一大家子,还个个都是极品,谁会吃饱了撑着赶上去孝顺,除非有病!
“那你就偷偷摸摸地回去,进了门以后把门一拴,把坛子里的东西平分成两份,等爹娘吃了以后再将另一份送到爷奶那里去。”顾盼儿斜了一眼三丫,不怀好意道:“凭着你的小聪明,不可能连这点事也办不到!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最好防着点陈氏,不然你连汤都剩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