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走过去,将盛嘉言的右手包握在掌心,眼泪汹涌而出。
这一刻,她再也无法伪装情绪,只能任由眼泪肆虐,模糊了视线。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商量着生日派对,明明已经躲过了最艰难的时候,明明已经制服了景怡啊——
可是你却一个人躺在了这里。嘉言,快起来吧,快醒醒,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跟你说过。
“莫妮卡,等四个小时后如果嘉言还没醒过来,你就跟他说话,一直不停地说,看能不能让他清醒过来。”
“六生、沈兄,我想单独和嘉言呆一会儿。”
沈忆言不同意,还是六生过来将他拉走。“你就让小两口说说话吧,你呆在这也没用。莫妮卡,我们俩就在隔壁病房,有什么事,你叫一声,我听得到。”说着,拉着沈忆言退到门外,轻轻带上房门。
“盛先生,你还要睡觉什么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好怕你就这样长睡不起了。我真的好怕,阿言,你别再丢下我了,没有你,我想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坐在办公室里,一副宇宙精英的样子,居然还拽到只给我五分钟时间,当时我心里就想,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太没礼貌了。可是我又要说服你,让你跟我合作。这种纠结的心情,你能明白吧?那是我第一次出门和人谈生意,你知不知道我腿一直在发抖啊,都怪你,装那么凶。”
“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就是太拽。不过如果你能醒过来,我保证一定不嫌弃你了。你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有你的笑容、骂人的声音,我都喜欢,统统都爱。你不在我身旁说风凉话,我都睡不着觉。”
“对了,我有看过我们的前世哦。我发现你竟然是为我而死的,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争取我重生的机会呢?是不是想和我再续前缘?如果是的话,那你要赶快好起来啊,你要再不醒,我可是会被别人追走的哦,你知道我现在很红的嘛,又刚刚获奖,肯定有很多人想追我啦,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可就跟别人走了。算了,骗你的啦,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死,自己风流快活的。我会永远守着你,念着你,想着你,盼着你。”
她忽然弯腰,深深吻了一下盛嘉言冰冷的嘴唇。一串眼泪滑落到他脸颊。“嘉言,你醒过来吧。”
莫妮卡从不知道自己那么唠叨,一个人竟然可以不停不歇地说好几个小时。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每一个点点滴滴,每一次小鹿乱撞,两人相处的所有情节都像电影一样过了一遍。天空已经蒙蒙发白,下了一夜的雨总算停歇,四个小时早已过去,可是盛嘉言依旧闭着眼睛,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莫妮卡心中隐藏的那份小小希望渐渐被刺破。
她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脸颊因为泪水的冲刷变得敏感刺痛,双眼也如核桃一般肿胀。担惊受怕了一整夜,莫妮卡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盛嘉言静静地躺着,仿佛沉睡过去。
莫妮卡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左右开弓“啪啪啪”狠狠给了盛嘉言几个耳光。“你这个懦夫,你就这样扔下我一个人死了。。。盛嘉言,我恨你,你说过要娶我的!”
她哇哇大哭起来,也不管插得到处都是的仪器线,整个人扑倒在盛嘉言身上,哭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干。
“好重。。。你吵死了。。。”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莫妮卡身下传来。
☆、第85章
莫妮卡低头,身下的盛嘉言微眯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吓人。
巨大的喜悦瞬间充斥着莫妮卡全身,她有点不敢相信,害怕自己是在做梦,怯怯伸出手摸了摸盛嘉言的脸颊,“嘉言,你真的醒过来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如果你再压着我不下去,我想我很快又会睡过去。”盛嘉言气息不稳,说几句话费了很大力气。
莫妮卡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沈兄、六生,你们快过来,嘉言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
隔壁病房的两人闻讯赶来,六生喜极而泣,抱着沈忆言的胳膊不住摇晃,“上帝啊,真是奇迹!真醒过来了。这回该是脱离危险了吧。”
沈忆言一个箭步扑到床前,看着自己的兄弟睁着眼睛,虽说精神不济,但却好端端的活着,面上也是浮现出激动,“真好了?我去叫医生。”
他伸手按了护士铃,“阿言醒了,麻烦请张教授过来看看。”沈忆言本能地察觉到盛嘉言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在张教授下结论之前,他不敢掉以轻心。“伯父听说你的事,昨晚连夜从香港转机回国,他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楼下了吧。”
“父亲来了?”盛嘉言眉头紧皱。“也好,我有话跟他说。”
很快,楼道里响起一串脚步声。盛镜心和张教授两人携伴而入。
“言儿。”盛父甫一进门,看到自己儿子病得不像人样歪在床上,立刻红了眼圈。盛镜心年逾50,常年的操劳让他两鬓染上几丝白霜,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儒雅超凡的风姿,反而更添气度。只是再是神仙一样的人,面对儿女债,也是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经过我已经听忆言说了,现在你放松心情,让张叔叔替你好好检查,等到情况稳定了,我马上联系洛杉矶的医生,我们去美国好好调养。”
张教授挤到床边,先是听诊了心跳,又查看了舌苔眼睛,一系列器具诊断过后,道:“老盛,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张叔叔,让忆言跟您过去,我有点话想跟父亲说。”盛嘉言强打起精神。
盛镜心和张教授对视一眼,张教授缓缓点了下头,带着沈忆言去了办公室。
盛嘉言握了下莫妮卡的手,“乖,我有点饿了,想吃墨鱼排骨粥。”
莫妮卡知道这是想支开自己,应了一声,和六生两人出了病房,去一楼医院食堂寻吃的。
病房里就剩下父子二人。
“我活不过今天。”盛嘉言在盛镜心面前显得很冷静,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张教授还没有下最后结论,你不要自己先泄了气。”盛父坐到床边,眉头紧锁。
“我自己的身体,我非常清楚。父亲,我有些话想要交代。”盛嘉言说完一句话已是强弩之末,面孔涌现大片潮红,正是术后发烧的症状。
“你先好好休整,喘过气来我们父子再好好说话。”盛父虽说常年在各国奔波,很少照顾自己儿子,但毕竟还是有感情。这辈子,也就这么一点血脉。
“这次的事,你……你不可以怪莫妮卡。”盛嘉言不听,急切地想要交代遗言,“我死以后,你……不能找她麻烦,也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利。我名下的盛世年华所有股份和整个公司,包括我在苏黎世的所有不动产、现金,我要全部留给她……这些是我自己赚的,家族的股份,你放心,我不会动,不会给……给她的。”
盛父看着儿子这幅模样依然惦记着女人,又心痛又生气,“言儿,你就这么放不下她?要不是她,你何至于有这般灾祸。这个女人,我不能容忍。”
“父亲,儿子已经时日无多,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你如果……不能成全我,以后……我在地下,如何安心……其实,这件事,不能怪她的。你心里很清楚,我是因为什么而死。”
盛父气结,“因为什么?就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会动用逆转重生大法?你……你知不知道阵法的后果?”
“我……知……道……我不后悔……只求父亲,答应我这一回……”盛嘉言吐出一口血,含泪看着老父。
盛镜心再如何心硬,也经不得这番祈求。只得长叹一声,“好,我不会去找她麻烦。”
盛嘉言大喜,“谢……谢父亲。”
“你别说话了,先躺一会儿吧。”
张教授和沈忆言回到病房,沈忆言的脸色铁青。张教授给盛嘉言打了一剂强心针,擦了下眼角。“阿言,张叔叔尽力了,这剂针剂最多只能维持几十分钟的生命,你还有什么话,赶紧交代吧。”
盛嘉言原本说完了最后遗言,心事去了大半,这会被注入强力针剂,忽然又觉得好像回光返照一般,有了一些力气。只是再没有力气如刚才那般咬字清楚,他眼睛望着沈忆言,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