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一点,我也是知道的。”
她的嘴角露出一点微笑:
“可是尽管如此,在我的生命里,除了要成为最好的厨师以外,就只剩下了那么一件事,那就是等他回来。除此以外,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好像他化成原型时候那样,只听她又说道:
“你一直陪着我,我很感激。你明明有着魅惑人的能力,却没有强迫我,没有对我用出来,我也很感激。只是你所说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啊。”
青玄沉默着点了点头,变回了狐狸的模样,缩到他的那个小窝里去了。
湛露叹了一声。
不管青玄道士长得多好看,湛露始终没想过别的。
如果在遇见明夷君之前,她先遇见青玄道士,或许这会是个不一样的故事。但是凡事都没有假设。对于湛露而言,青玄道士还是更像……
宠物。
她到底还是要等着明夷君。
时间一点点过去,明夷君始终没有回来。
不但没有回来,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曾经传过消息的纸仙鹤再也没有来过。
就这样过了整整七年。
☆、第59章 夜袭
七年了,每次湛露计算起时间,发觉已经度过了七年,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湛露以为,没有明夷君在的时间会过得极为寂寞和痛苦。开始是这样的,然而时间久了,这种痛苦似乎也一点点平淡下去,留下的只有长久的思念。
她深深想念着明夷君,想念他的面容,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笑的样子。七年过去了,他的影像在她的心里,一点也没有变得模糊。
她把他那一次送来的信又折回纸鹤的模样,把它和昔日他曾经给她折的那一只收藏在一起。时间过了那么久,它们的身体都变成淡淡的黄色了。
阿箸娘子的原身仍被湛露摆放在显眼的地方,她始终没能变回人形,甚至连动都没动过一次。湛露每天晚上都要和它说一会儿话,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回应过,好像她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一双牙箸,此前那个腿快嘴快的阿箸娘子,似乎只是一场梦幻。
青玄道士仍是白天出去摆卦摊,晚上回酒肆住。有好事的人发觉了这一点,就去问青玄道士,两个人的关系。道士只是笑笑,说酒肆里的叶娘子是他的故友,可怜他没有地方住,收留他罢了。那些人只是不信。他也不再说什么。
青玄道士越发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再也没说过喜欢湛露这样的话,或者说,他只是不再和湛露说话了而已。他饿了就走进店里去,湛露为他准备饭,困了就变回狐狸睡觉。两人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默契之中。
说也奇怪,七年的时光过去,湛露的模样,竟然没有多少变化,还与七年前一样,样子还那么年少,身体还是那么轻盈,只是身材变得有些更像是个大人了。每天早晨,湛露起来梳妆的时候,照着镜子,看见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觉得可能是时间把她遗忘了。
这当然是说着玩的,湛露自己明白这是什么原因。自从她当初吃了雪蜂蜜玉青柠和东海盐之后,只觉得身体康健,精神百倍。这些东西都是仙家的美食,她一个凡人吃了这些,得些益寿延年的好处,也不是什么怪事。
又到了一年的除夕夜。
每到除夕和七夕的时候,湛露总是更想明夷君,他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如今到底怎样了。从前湛露小时候,除夕守岁有阿箸娘子在,就不觉得寂寞。可是如今不仅没有明夷君,也没有阿箸娘子了。酒肆里只有她和青玄道士两个枯坐着,又不怎么说话,故此这一项规矩也免了,两人只是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湛露就回了房间,锁上门,自去睡觉。
说是要睡,实际上却睡不着。不知怎么的,明夷君的影子总是在她的心里乱晃,晃得她心烦意乱。天气真冷啊,就连被窝里也不暖和。她的手脚冰冷,怎么也暖和不过来。湛露脱掉了所有的衣服,抱紧了双臂暖和着自己,觉得她的皮肤充满焦渴。
从前明夷君还在的时候,天气冷了,他总是抱着她睡。他的皮肤光洁,双臂非常有力,非常温暖。更多的时候,他要变回了兽形。当他是兽形的时候,他的身上就更暖了,他身上的长毛非常柔软,贴在她身上舒服极了。
她想念他了,她渴念着他的手臂,他的肌肤,他的温度。如果他在,她是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冷的。
或许是因为思念得太重,她仿佛听见了明夷君轻轻的笑声。
那笑声真熟悉,带着点儿嘲弄,带着他那风流态度,和从前一模一样。那就是他的声音,一点也没变。
那声音仿佛很近,很近,就在她的耳畔。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吹着她的耳朵,痒痒的。正如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如果说只有声音,还可以说成是幻觉。可是湛露所察觉到的并不仅仅是声音。她感觉到有一只手的指尖轻轻碰触着她的背部。
如果没有明夷君的声音在,她大概会怕得叫起来吧。她确信自己听见了明夷君的声音,所以她没有叫,只是静静感受着。
但她仍然是紧张的。她想要问一句,到底是不是他,可是她紧张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身体紧绷着,她的皮肤变得极为敏感,无论多么轻微的触碰,她都能感觉到。
她感觉到那只手贴在她的背上了,慢慢地、慢慢地在她的背上游移,不断抚摩着她。它是温热的,让她觉得很暖和,很舒服,很安心。她感觉到它从她的手臂间穿过,在她的胸腹之间不断摩挲,用非常温柔的手法轻轻揉捏她身体中未被他人碰触过的地方。与此同时,极为温暖的男子的胸膛从后面贴上了她的背,与她的皮肤紧紧相贴,一点缝隙都没有。
男子的呼吸急促,吹拂在她的后颈,很痒,可是却又很暖,很舒服。让她想闭上眼睛叹息。
她想要开口问一声,到底是不是他。可是她又怕这只是个梦,她开口问一声,他就不见了。
湛露对做梦很有经验,刚分别的时候,她总能梦见他。一般来说,梦里的他总是和平常的时候一样,一样笑着,一样地皱着眉说她煮的东西难吃。
但她未曾梦见过他像这样拥抱着她,也未曾在梦中感知过他的体温。
这好像……不是个梦。
如果这样的话,后面的人,真的是他吗?
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惊恐,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在后面抱着她的男人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栗。他用力抱住她,用温暖的双臂抚平了她的颤栗。她张开口,想要说话,可是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用尽力气,才发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是……你……吗?”
那声音支离破碎,嘶哑得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可是听见了她声音的男人却似乎很欢喜,发出轻轻的笑声来。他的头从她的肩膀后面伸过来,秀发蹭过她的颈侧,丝丝的蹭得人发痒。他低了头吻她的脖子,吻她发出声音的地方,轻轻舔舐颈部的骨节。他的唇舌是很软的,很软又很湿,像一团云,吻得她的身子一寸寸酥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身体酥软,可是她的意识还在,还很清醒。她知道他没回答她,他一个字儿也没说。
所以她拼了命的推拒他,尽管她的身体早就已经绵软无力,可她还是拼命推着他钢铁似的胳膊,试图从他的臂弯里钻出去逃走。可是男人的力量多大啊,怎么可能这就被她推开呢?他把她的身子翻过来,让她面对着他。
她感到越来越恐惧,用力踢,用指甲挠,喉咙里发出尖叫声,希望门外的青玄狐狸可以听见她的声音来救她。可是嘶哑的喉咙只能发出破碎的尖叫,这样一点轻微的声音,无论怎样都是没有用的。
见她这样,后面的男人似乎并不害怕,而是更兴奋了,她的指甲掐进他的皮肉,他却仿佛一点也不在乎似的,只是将她抱紧了,不断亲吻舔舐,有时候还用牙齿轻咬。
她渐渐绝望起来,不再挣扎也不再试图尖叫了,她流下了眼泪。
像品尝美味一般品尝她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脸上的潮湿,他的动作停下了。
湛露感觉到柔软的舌尖很怜惜地舔舐着她的眼泪,一直舔到她的眼睛,把她的眼泪都舔净了。
她听见了熟悉的轻笑伴着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小阿露真笨啊。”
那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声音很轻,但是却很清晰,让她听得清清楚楚的了。
那是“他”的声音呀!那就是他,不会错的,不会是别的人,那就是他。
本来被舔干净了的眼泪刷的一下又流出来,他发现她又哭了,仿佛始料未及,继续舔舐起来。可是她的眼泪好像流不尽似的,他总也舔不完。
她的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身上摸索着,确认着他的温度。这就是他呀!不是别的人,也不是梦幻,他是确确实实存在在这里的。
可是她还是有点担心,带着哭腔儿,用嘶哑破碎的声音悄悄问他:
“这是梦吗?”
她期待着他说这不是梦,可是他却并不按照她所想象的那么回答她,他说道:
“是的,这是梦,我是你梦里的人。”
☆、第60章 入梦
这是梦?这不是真的?
湛露用力咬自己的嘴唇,感受到了真实的痛楚。她的双手所感受到的是真实的触感,真实的温度,她的鼻端所呼吸到的,是他真实的气息,一切都如此真实,如此确定,她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叙述着这种真实,这怎么可能是梦呢?
但他说这是梦。
她开始感到混乱,一时间里不知道要怎样好,停了一会儿,又低低地哭了,一边哽咽着,一边指责他:
“郎君在骗人!”
她的声音沙哑,可怜极了。任谁听见这样的声音,都要心疼她的。他抱住她的手更用力了些,很怜惜地轻吻她的唇,似乎在安慰她。
然而她却哭得越发厉害了,还用力推开了他的手臂。他没有办法,只得说道:
“我没有骗你,这里确实是你的梦。”
他说得认真,她止了哭泣,听他解释。只听他说道:
“七年前的除夕,我与睽君他们一起进了神殿,却没想到,这整件事都是天宫那边谋划好的。我们一进神殿,就被关在了里面,不得自由。我花费了七年时间,想要从神殿之中逃出来,到底是枉然。好不容易让我找到一个缝隙,分了一缕神魂从缝隙里出来,这才能到这里来见你。”
湛露没想到明夷君居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听见他这样说,心里焦急起来,一叠声地问:
“这可怎么办?”
明夷君摇头道:
“虽说我被关在神殿里,其实只是没有自由,别的倒没什么大不了,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不能见你这事,实在令我心忧。如今我分出一缕神魂来此,你肉眼凡胎,看不见我的神魂,故而我只得入梦来见你。此时你确是在做梦,而我,倒也是确确实实是在这里的。”
湛露闻言,连忙问道:
“郎君这般分出神魂来,可有什么妨碍吗?”
明夷君笑道:
“我这般分出神魂,那边的肉身就一动不能动了。睽君、未济、噬嗑他们三个也都被困在那里,若是出了什么事,自会找我。我只要心念一动,就可立即回去,倒是没什么妨碍的。左右他们三个又无事,就叫他们看着点就是了。”
湛露听他这样说,才放下心来。她刚刚放松,男子的四肢又缠上来,将她紧紧拥抱住。他那火热的唇也凑上来与她相吻。这一次的吻不再是此前温柔的轻触,而是强势的掠夺,他的唇舌向她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分明是吃掉了大量生灵的饕餮啊,他口腔的味道却并不让人讨厌,带着淡淡的青草似的气息,好像有点甜。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专注于亲吻之中,他的力气很大,动作并不算太温柔,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要被他吃掉了一样,而她以同样的热情回应着他,想要掠夺了他的全部。
啊啊,把我吞噬掉吧。她心中的一个声音这样呼喊着,让我和你结合在一起,让我变成你的血肉,永远不和你分开。啊啊,或者让我吞噬掉你,也是一样的,无论如何,我不想再一个人生活,我们是同样的怪物,我们应当是一体的。
他们未曾像此刻这样疯狂的相吻过。此时此刻,他们在梦的空间里,一切都无所谓,一切都不存在,无所谓真实,无所谓虚假,连时间都是不存在的,此时他们只属于彼此,在这个梦的世界里,除了他们彼此之外,别无其他。
如果这不是梦,或许湛露会因为自己的赤|裸而感到害羞。在现实之中,她虽然经常与明夷君一同相拥入眠,却未曾在他面前裸|露过身体,未曾与他这样紧地贴近着。
但这是一场梦,在梦里,是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她只需要满足自己的渴望。
她渴望他,在被他拥抱之前,她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的肌肤有着这样的焦渴,渴望着被拥抱,渴望着被亲吻,渴望着他的抚摩。
她想要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就算是已经紧紧相贴,也还是不够。
她已经二十二岁,寻常人家的女孩儿,在她这个年纪,或许已经生过三四个娃娃了。她却没有成婚,始终等待着明夷君回来。她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她要与他成婚吗?他曾经说过要娶她的。他这样说,她很欢喜。不过她并不真正在意这些。他甚至不是人类啊,为什么要用人类制定的规则去束缚呢?此时她只想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欢愉。
与他在一起,她仿佛也成了兽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