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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墙上这个符号就是这样,虽然只是一只眼睛,但能感觉到眼神深邃饱满,似乎冥冥中造世主正在通过这只眼悲悯地看着世事沧桑。确实有点宗教关怀的味道。
    我盯着这只眼睛看,越看越有感觉,越看越觉得似乎能和眼睛后面的人沟通。
    “你干什么呢?”忽然一声厉喝传来。
    我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用手掩住火苗。黑暗中义叔仅露出一张脸,他皱眉说:“这张图别总是盯着看,有点邪。”
    他越这么说,我的眼神越是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往那眼睛上瞄。
    “这个很可能是他们教派的标记,是一种宗教符号。”义叔说。
    “崇拜眼睛?”我喃喃问。
    义叔道:“这枚眼睛的轮廓如此狭长,眼角和眼尾细细长长的,一看就不是咱们中国人的眼睛。看来我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像东南亚的人种。前些年我和你婶子出国旅游,到过吴哥窟,在那里发现一块石碑,四面全都刻着同一张人脸,那张人脸没有其他器官,只有眼睛,和眼前所见差不多,邪门得厉害。”
    我听得入神,义叔说:“东南亚的巫师善于用降,屋里的东西你别乱碰,到时候中了降头会很麻烦。”
    我咽了下口水,后背发凉。
    义叔带着我继续往里走。我不清楚他靠什么辨认方向,走在这里,一片漆黑,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转过墙,走了没多远,他做个手势示意我停下来。
    “怎么了?”我颤抖着声音问。
    义叔翘起下巴,示意我看向前面。我举着蜡烛,凑过去看,面前不远摆了一座灰蒙蒙的神龛,破旧不堪。
    在神龛的最上格,码了一排类似装蜡烛的玻璃底座,足有上百个,每个底座上面,都嵌了一根造型怪异的乳白色蜡烛,密密麻麻的让人脖子发凉。
    “全是蜡烛。”我惊叫一声。
    “这不是蜡烛。”义叔说。
    我凑近了仔细看,顿时如坠冰窟,确实不是蜡烛,是一根根人的手指头。
    第四十一章 燃指供佛
    这么多手指,经过辨认,全部都是人的左手食指,我看得毛骨悚然,说不出什么滋味,胃里像是有许多猫在挠着。
    义叔让我把蜡烛的火苗往前递,在这排手指的下面,挂着一个落着尘灰的牌子,写着“教友供指处”。
    我们面面相觑,我颤抖着说:“还有这么邪门的教派。”
    义叔也抽着冷气:“我只听说过佛教里有燃指供佛的说法,没想到这里也能看到。”
    “燃指是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把手指头抹上燃油,然后从指尖点火,一点点往下烧。”义叔道。
    我听得麻酥酥的:“那会不会疼死?”
    “疼是一定的。”义叔道:“用这种残酷的方式,表达了一种供佛的决心,燃指也表示要舍弃对肉身的贪恋,消除罪孽什么的。”
    我听得沉默无语,不知说什么好。义叔道:“我不信佛,也不懂佛理,无权去评说这种行为的好坏,但仅从眼前这一幕来看,这个教派不像是正经的,靠自残来供养神,歪门邪道。”
    我后背冷飕飕的,说道:“要不咱们报警吧?”
    义叔的脸在火苗的闪烁里忽隐忽现,他摇摇头:“不能报警。你想想,这个教会影响力有多广,教友来自五行八作各色人物,他们还定期组织举行大型活动,又是开会又是下乡,你以为这些活动平白无故就能搞起来吗?这个教会后面一定隐藏着一股很大的社会能量,咱们小门小户,和他们玩不起。再一个,现在咱们属于私下行为,怎么做都有回旋的余地,而一旦报警见了官,把事摆在明面上,咱们就算跨进高压线,和他们公开为敌了。何苦呢?损人不利己。”
    义叔的道理是没错,可我还是转不过弯,喃喃说:“可是,我们还有……社会责任……”
    “社会责任?”义叔冷笑:“私善不能取代公责。处理违法乱纪,为非作歹的坏人,不是我们的责任,你算是哪根葱?惹了麻烦,没人给你擦屁股。咱们只要把自己管好,不添乱,就是完成社会责任最好的方式。”
    义叔字字珠玑,振聋发聩,我觉得自己确实太年轻,有些事情想当然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义叔陷入思考,看着神龛上一排排的手指头,道:“咱们的目的是找到老爷子的阴魂,为他超度,其他的事情不用管。这里阴气逼人,肯定封着不少阴魂,说不定老爷子的魂魄就在这里。找找看吧,找到了马上撤。”
    义叔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比较稀罕,居然是罗盘。火苗的微弱光线下,指针在快速乱转,摆动得特别厉害。我虽然不懂,但大概也能看出来,指针摆动这么快,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义叔一边看着罗盘一边往深处走,周围越来越冷,我手僵的几乎拿不动蜡烛,只能左右手换着拿。
    我们来到一排书柜前停下,上面插着厚厚的书,义叔嘶嘶吸着冷气:“怪了。”
    “怎么了?”我问。
    “罗盘显示,这里阴气是最重的,可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我把蜡烛放在一边桌子上,来到书柜前,翻动上面的书。义叔本来想阻止我,想想没说话,任由我翻书。
    我把书取下来一摞,放在桌上翻着,这些书有意思了,最上面一本是古印度的《爱经》译本,里面还有插图,我看了两眼,面红耳赤。下面的书是中国古代仕女公子图的印刷版,落款居然是唐解元,也就是唐伯虎,翻开之后,我喉头窜动,这哪是什么仕女图。场景有花园,有内室,有书房,女人男人们皆是凤眼细眉,拥抱在一起,花样还不少。明朝时候的人,穿衣服都比较肥大,图上的男男女女穿着肥衣长袍,没有任何暴露,可是唐伯虎画的却极其传神,神态栩栩如生。
    我继续往下翻,下面几本书是泰国出版的,里面字不认识,可插图依然是男女的事。
    我把这些书都翻了一遍,全都是这些内容。
    义叔把书压上,皱眉道:“别看了,邪淫歪道!”
    幸亏是在黑暗中,我身体的反应义叔没看到,要不然就尴尬了。我咳嗽一声:“叔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这种书。”
    义叔来到书柜前,把书翻开,自言自语:“难道是双修?”
    “什么是双修?”我问。
    “就是通过男女房事达到修行的目的,”义叔说:“属于密宗修行。邪门,邪门。”
    他一连说了两个邪门。
    “咦,小齐,你过来看。”义叔招呼我。我端起桌上的蜡烛看过去,我们拿掉了一部分书,书架上露出缺口,后面是一堵木门。
    “果然有玄机。”义叔说:“帮我把书架挪开。”
    这书架上摆满了书,真够沉的,我和义叔下了很大力气,终于把它挪到一边。义叔上前握着木门的把手,刚要旋转,他突然退后一步,像被蛇蛰了一口。
    我用蜡烛照过去,他的手心隐隐遍布红点。我们面面相觑,义叔道:“把手上有玄机。”
    他把蜡烛拿过去,用火苗烧着手心,顿时冒出一股类似糊了一样的黑烟,嗞嗞怪响。还真是神奇,他手心的红点居然烧得淡了,慢慢消失。
    “有人在把手上动了手脚,可能是抹了什么药。”义叔拿着蜡烛,蹲在木门前,用烛火烧烤把手。
    把手上冒出细细的烟,还有许多针眼大小的水泡,咕嘟咕嘟像是烧开了一般。好一会儿,义叔把蜡烛挪开,从一本书上撕下页纸,包在把手外面,缓缓旋转。
    “吱呀”一声,门开了。
    里面黑洞洞的,黑的犹如浓墨一般。我伸手进门里,不但黑,而且气温极低,寒气迫人。
    义叔道:“你别进去了,里面太阴。”他端起蜡烛,正要往里走,想起什么,回头说:“如果有什么动静,你就先走,我能脱身。”
    我抱着肩膀,牙齿咯咯响,虽然害怕,还是硬着头皮说:“叔,还是一起吧,互相有个照应。”
    义叔瞪我:“照应什么,你只能添乱。”
    他端着蜡烛,走了进去。黑暗犹如实质,迅速把他包裹在里面,烛火微弱,仅仅能看到他的依稀背影。
    义叔缓缓向深处走去,身影完全消失了。
    我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来回跺着脚,蜡烛让义叔端走了,周围黑不隆冬,什么也看不着。我完全被困在这里,进不敢进,退不敢退。我哈着冷气,靠着书柜蹲在地上,想掏手机,才想起手机已经关机。
    四周寂静,我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声,这种环境里,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电子表也坏了,我无法估量时间,焦躁不安,不停念叨,义叔啊,你怎么还不出来。
    等了不知多久,神经几乎要崩溃,忽然门里传来一个声音,是孩子的哭声。我顿时一激灵,耳朵竖起来,看着木门里面的黑暗。
    如此阴森的环境下,突然有冒出这么个哭声,实在是毛骨悚然。我轻声喊:“义叔,义叔……”
    里面的哭声越来越强,又传来“咚咚咚”跑步声,声音发闷,步点很快。我脑补出这么一个画面,一个小孩赤着脚一边哭一边跑。
    “叔啊,叔……”我叫着。
    我实在等不及了,一咬牙,去他妈的,进去看看得了。倒不是我胆子大,毕竟往外逃也要穿过黑暗,都是黑,还不如往里走,搏一把,或许能找到义叔,总比我自己蹦单强。
    我踏进门里,什么都看不见,一边走一边挥动两只胳膊,像游水一样前进。
    走了没多远,黑暗的拐角处,隐隐有火光传来。我看到一个人站在光影中,身体僵直,似乎在看什么。
    从身影上来看,是义叔,他遇到什么了?怎么如此僵硬。
    第四十二章 鬼仔
    “义叔。”我轻叫了一声。
    义叔一怔,回头看到是我,火光中他的脸色惊恐,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又恐惧又是好奇,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来到义叔身旁,闻到一股极为难闻的气味,好像是煮什么东西。我往屋里看,里面暗暗的,唯一的光源就是义叔手里的蜡烛。
    蜡烛火苗极其微弱,奄奄欲熄,借着这点光,我勉强看到里面是什么。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四面是墙,没有窗户,特别的逼仄狭窄。里面没什么装饰,也没有家具,最怪的是,在房顶倒挂下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都是用细绳拴住,从高处垂下来,天花板上全是,乍一看能有百八十个,黑糊糊一大团,光线太暗,具体看不清。
    义叔看我来了,有些不高兴,可来都来了,不再说什么。他指了指最里面,示意我去看。
    我眯缝着眼,使劲往里看,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在屋子的最里面,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全身发白,不知是皮肤白,还是穿着白衣服,身材矮小,可能还不到一米三,骨瘦如柴,应该是个小孩子。
    这个怪人背对着我们,面向墙壁,我们和他之间隔着很多屋顶垂下的东西,像是隔了密密麻麻的竹帘。
    我贴着义叔的耳朵问:“怎么了?”
    义叔和我咬耳朵,他晃了晃罗盘,指着屋里的怪人,轻声说:“他站的地方最阴。”
    他又从兜里拿出老爷子生前用的钢笔,然后道:“我已经勘明,老爷子的魂魄就是被拘禁在那个地方。”
    “那我们怎么办?这个怪人很厉害吗?”我问。
    义叔道:“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他顿了顿道:“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人。”
    我看向屋里的怪人,他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我倒吸口凉气:“不是人?!”
    “他身上的气息特别阴,”义叔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总而言之就不是人。”
    “那……那怎么办?”我磕磕巴巴地问。
    义叔叹口气:“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家婶子收了人家的一百万,我就要帮她圆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刚才一直在犹豫,你来了也好。这样,你帮着端蜡烛,不要让火苗熄灭,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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