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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马车赶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钻进马车阖了半个时辰的眼,便又坐起拉起了缰绳。
    ……
    一过七日,她不停的在赶路,越走越北,越走越偏。楚昭给她的地图上再没了标示,所经之处,只是陌生。
    宝盈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将要去何处,她只知道必须要走,不能停下。
    可是不管她走了多久,始终都是在西梁的地界。
    她很想回到燕国,可是再没了方向。
    不过幸好,这段时间再没有人跟来。
    宝盈心想,他们应该是找不到自己了。
    她想着或许应该找个地方暂时停留一下,于是到了一个叫望州的地方后,她又走进了一家客栈。
    阿昭给了她路引,也给了她一个身份证明,她走到哪都是畅行无阻。
    要了一间房,她进去就关上门,然后倒在床上睡了起来。这几天她一直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当她一觉醒来,想要下去要点东西吃的时候,却看到门口走进来了两个侍卫打扮的人。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们打开手中画像,问着柜台上的掌柜。
    她正站在楼梯口,于是将画上的东西看了一清二楚——这不就是她的样子么!
    宝盈吓得魂飞魄散,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找到了这里。也顾不得再去拿行李,只低下头就匆匆往下走然后往后门走去。
    到了后院,找到自己的马车,不等小二询问,扔了几个铜板给他就坐了上去又驾起走开。
    她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啊,万一这里的人认出了画像上的人是她,她再跑可就来不及了!
    一路风驰电掣,都不敢回头,生怕一转身,就看到有人跟了上来。宝盈也不敢再一直往一个方向走,把缰绳一拉,就又赶着马车往东边跑去。
    天色已晚,路上行人渐少,她跑出城,只又往野外跑去。
    这一跑,就是两天没合眼,始终觉得身后有人跟来,草木皆兵。
    可是当她又跑了两天以后,她实在不能再跑了。
    惊慌失措之下几度慌不择路,到现在,她彻底迷路了。
    四周都是山,从早走到晚都没再看见人家。她想绕出去,可是找不到出路,想要往回走,可也根本辨不清来的方向。
    宝盈开始恐慌起来,这一次,她真的感觉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办呢?还是得找到路出去啊!
    沿着水流继续前行,一路坐着标记。她想只要沉住气,她总是能走出去的。
    暂时倒也不愁吃的,山里都是野果,要是愿意,也可以捉点鱼和逮些山畜。宝盈为自己盘算着,心里却又止不住的凄凉起来。
    当初她去庄子上,只怕就是老天爷一早就注定好的。它知道她会有今天,所以一早就安排好了,让她把该学的都学会了。
    不过这样看来,也是有天无绝人之路的意思吧。
    宝盈又走了半天,已经快要气馁了,这么一想,却又打起了精神。
    而在又继续往前走了半天后,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前面是条河流,而河流对面蹲着的……是一个人?
    宝盈有好几天没看到人了,乍一眼看到不远处蹲着的那一团,都没敢认。连忙走近一见,才发现根本没看错,布衣布裤,盘着辫子,背着背篓,不是人又是什么。
    而且,这还是一个姑娘!
    “哎!”宝盈差点要喜极而泣,顾不上拉马车就跑了过去大喊起来——有个车轱辘坏了,她都已经用脚走了很久了。
    她走到河边,用力挥着手,又大声喊着。
    河水有两三丈宽,她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过去。对面那姑娘抬起了头又站了起来,只是等到看清她时,却是怔住了。
    宝盈没有觉察,只是又喊道:“你好,我在这里迷路了,请问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出去吗?”
    对面那姑娘没说话。
    宝盈突然想起她刚才说的是燕语,便忙又用西梁语问了一遍。
    那位姑娘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应话,只是弯腰卷起裤筒,然后就走进河中又淌了过来。
    宝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心中一惊,不由后退了半步。可是一想,她又有什么好怕的,便又停住。
    水不深,只到大腿,那姑娘很快就走了过来。她的裤子湿了,却丝毫不在意,只一上岸便跑了过来。
    走到宝盈四五步远时又停住,质朴的脸上满是忐忑与惊疑。她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您是李主子吗?”
    宝盈愣住了。李主子?那是多么久远的称呼啊。怎么会有人在这这么称呼她呢?
    那姑娘见到她这个反应,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李主子,我是阿彩啊!”
    阿彩?宝盈更是疑惑。
    不过很快她却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欣喜起来,“你是阿彩,那个帮我养虎崽的那个阿彩?”
    仔细打量着眼前人,可不是,身形高大又壮实,长得很憨厚,眼睛却明亮,这不是当初那个阿彩又是何人。
    阿彩连连点头,眼睛里浮出了泪花,她没想到李主子到现在还能记得她。
    宝盈又已经拉过了她的手,激动的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这里不是西梁吗?”她记得阿彩是燕国人啊。
    阿彩有些害羞,可还是回道:“这里的确是西梁,可是翻过这座山就是燕国了,这里有条通道的。我家就住在山那边,我过来是采药的。”
    宝盈看着面前的那座山,恍惚了。她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回到燕国,却没想到她早已离它那么近了。
    阿彩回答完却又问道:“李主子,那您怎么会在这啊?”
    宝盈回过神,有些黯然,“这话说来就话长了。”
    阿彩也不再多问,只道:“那您要跟我回去吗?我要采的药也采完了。”
    宝盈连连点头。
    ……
    终于找着了一个人,而且还是熟人,宝盈整颗心都放了下来。她跟着阿彩一齐往回走,一路上,也将阿彩的事打听了一遍。
    原来,阿彩自小就出生在燕国西北境一个叫落霞山的地方,祖辈都是猎户,她便也自小与野兽山禽为伍,而且她天赋异禀,极能与兽类沟通,远近之地还颇有些名气。后来皇上建了兽园,召天下驯兽师,里长得到消息便将她举荐了上去。当时她还年幼,不知世事,里长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了,最后懵懵懂懂的就被送去了京城。可是在驯兽园待了不到一年,就又被送到了雍王府。之后就又被送了回来。
    当初宝盈的确是想要将她送回驯兽园的,可是这样一个犯了错被雍王府遣退的人,驯兽园怎么还会留她,所以当即就又把她辞了。而阿彩无处可去,又无其他特长,便只好收拾东西回了家。
    这两年,她一直在落霞山生活着。
    宝盈听着,唏嘘不已,同时又有些惭愧。当初她只想着为她好所以才将她送回去,却没想到她的结果会是这样。
    阿彩却只是摇头说没事。她本来就不适应京城的生活。
    她是个老实的人,在京城里只显笨拙,回到这里,才是真正的无拘无束。
    一边说,一边走,时间很快过去,而穿过一条不为人知的通道,西梁也彻底落在了身后。
    站在山腰上,底下一片村庄浮现在眼前,这里,彻底属于燕国。
    阿彩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着宝盈说道:“李主子,那里就是我家。您要是没有地方去了,可以留在这。”
    一路上,宝盈也跟她说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她告诉她,她是一路逃过来的,可是就算她来到了燕国,她也不知道到底该去哪里。
    而阿彩现在一句话,就已代表了自己全部的心意。
    宝盈看着眼前的屋子,却有些惊讶。底下的村庄她也留意了,都显得有些破旧,可是眼前的这个院子却整洁宽敞的很,而且造型也很别致,完全不像是山中所有。
    阿彩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腼腆一笑,“这个房子是新盖的,说起来还是多亏了您。您当初给了我好大一笔银子,我不知道拿来怎么办,就用来盖了房子。原来我家也很破的。其实盖了房子还剩余好多,我现在都存起来了。”
    “……”宝盈没想到里面还有这因由,更是诧然。
    阿彩想到什么,却又道:“不过这屋子的式样却是按着二叔画出来的样式让人建的,二叔很厉害的。”说着,眼中浮出了一丝敬佩。
    她本是个很少有情绪的人,如今竟然这么明显的流露出了敬佩,宝盈不由有些吃惊。
    可是一个山里的人能画出房屋的样式让人建造?而且这个房屋的样式还是这么别具一格?
    宝盈突然对这个二叔有点好奇起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院门外。
    阿彩推门走进,却又喊了一声,“二叔,我回来了。”她的脸上带着笑容。
    宝盈跟进,一抬头,也看到了廊下站着的那个男人。
    只一眼,她便怔住了。
    她原本以为阿彩口中的“二叔”是个结实精悍的山里中年,可是一看,却发现根本不是。
    那人三四十岁的样子,身材颀长,穿着一袭素白长袍,墨发用木钗束着,不见寒酸,只觉清风明月,俊逸出尘。他的模样也是难得的好看,眉飞入鬓,眸若星辰,嘴角不笑亦弯,带着与生俱来的亲和与温柔。
    宝盈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长成这样子,看了又看,直至看呆。
    那人望着她,却是轻轻一笑,不见轻佻,只像是遇到好友一般的随和,他问道:“阿彩,是有客人来了吗?”
    声音也是分外的悦耳动人。
    宝盈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完美的人,不由有些痴了。
    阿彩却已回道:“嗯,这是我的一个故人,二叔,我跟你说过的,京城里那个对我很好的李主子,就是她。”
    说着又对宝盈介绍,“这就是我二叔,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二叔。”宝盈怔怔的跟着喊道,至今不能反应过来。
    那人却又笑了,“欢迎您的到来。”
    阿彩很快又将宝盈迎进屋去,宝盈却不停回头望着那位二叔。
    他在廊下翻晒着草药,举手投足皆是行云流水,气韵非凡。
    宝盈忍不住问道:“阿彩,你家二叔到底是什么人啊?”长在山间,可整个人却自带着恬淡自如,好像一个神仙。
    阿彩正在给她倒茶,听到这话目光却瞬了瞬,半晌后还是回道:“其实他不是我真正的二叔,他是我爹从水边救回来的,这还是十年前的事了。他受了伤,已经记不起关于自己的事了,所以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宝盈呆住了,她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
    第90章 宝盈俩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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