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安闻言,一下子就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先是惊喜,随后,又被担忧取代,脸上露出一丝黯然,摇了摇头说道:“娘,我已经被赶出村子了,学堂恐怕也不会收我。”
“明明是他们在诬陷你,我一定会跟他们说清楚的,还你一个清白。”秦姝安慰道,“何况,你如今是我儿子,已经不是大秦庄的人了,我们交了束脩,难道他们还会把人往外推不成?如果他们还不答应,如此是非不分,这样的学堂我们不上也罢,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学堂,我送你去镇上或者县里上学。”
“娘——”小佑安扑倒秦姝怀里,声音有些闷闷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得让他不安,甚至不敢相信,以为自己身处梦中。
不,他就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个这么好的娘亲。
他何德何能,让她如此对待自己。
“傻瓜,我是你娘啊,当然要给你最好的。”秦姝摸着他的后脑勺,轻轻说道。
就在母子俩交流感情的温馨时刻,院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三十章 白眼狼?
听到敲门声,秦姝有些诧异,放开佑安,转身去开门,佑安见状,也跟了上去。
她才刚回来,认识的也就是里正和秦刚家而已,里正家跟她也就是面上情,若是没事,不可能主动来找她,那来人极有可能就是秦刚家了。
等她打开门一看,来人果然是刘婶,身后还跟着她的两个儿子,手里都拿着筐子,背上还背着一个篓子,里面装着一些草编的东西。
“婶子,海哥,石头弟弟,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秦姝一边含笑说着,一边打开了大门,请他们进来。
刘婶笑着走进来说道:“你一个人住,我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
话刚说完,就看到了跟在秦姝身边的佑安,诧异地问秦姝道:“素莲侄女,这个小家伙是谁?怎么在你家里?”
秦姝拉着佑安,对刘婶介绍道:“刘婶,这是佑安,也是我儿子。来,佑安,喊叔婆。”
佑安从来都不是怕生的人,抬起头大大方方地问了一声好。
在秦姝眼里,佑安是跟自己姓的,就算他以前也姓秦,但是,两个秦也是不一样的,佑安继承的是他们秦家的香火。
若是原主的爹秦屠夫还活着,佑安自然喊他祖父,而不是外祖,喊祖父的兄弟,是叔祖或叔爷,喊他的妻子,自然是叔祖母或叔婆了。
刘婶心里虽然震惊,还是勉强应了一声,随后,连忙拉过秦姝,小声问道:“什么?素莲,你可别骗我!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不只是刘婶,就是她的两个儿子,也是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
秦姝叹了口气,说道:“刘婶,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刘婶这才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依旧眉头紧皱。
秦姝请刘婶他们进屋,拿了椅子凳子给他们坐,门口的帘子早被她卷起来了,打开窗户,被褥也收拾整齐,小小的房间看起来整洁明亮,也多了几分人气。
刘婶打量了一番,暗暗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上,看到佑安时,依旧有些不自在,但她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尤其他身上还带着伤。
佑安十分有眼色地给他们倒水。
刘婶看他如此懂事,对这佑安的感观倒是好了不少,问秦姝道:“这孩子怎么受伤了?”
“被他亲爹打的。”秦姝拉过佑安,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怜惜地说道。
秦姝没打算提刘财主他们,怕吓到刘婶,也怕连累到她,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刘婶也是刘家屯出来的。
说起来,她还真是不适合跟人走得太近。她刚来几天,就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有太多的牵挂,她做什么事肯定也束手束脚的。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是跟自己交好的人先遭殃。想到这里,秦姝决定,以后还是要跟秦刚家稍稍远一些才好。
“他爹是……”
“就是大秦庄的秦屠夫。”秦姝说道。
“噢,原来是他。我说这个小家伙,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刘婶恍然说道。
两村相邻,她之前也去刘屠夫家买过肉,大概也是见过佑安的。
“秦屠夫不是我爹,他已经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佑安听到这里,连忙出声提醒道,语气里对秦屠夫没有丝毫留恋。
刘婶一听这话,脸色一变,看着秦姝欲言又止,只是碍于佑安在场,不好说什么。
在她看来,连自己亲爹都不认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怕秦姝年纪轻,心肠软,见他可怜就收养他,根本没有考虑以后的事情。
她还等着以后给秦姝说门好亲事呢,如今认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以后可就不好找人家了。
“大海,石头,你们把东西放下,去院子里逛逛,看看有什么帮忙的?”刘婶吩咐道。
秦海和秦石头闻言应了一声,立即放下背上的大篓子,拿了一些工具,就出去了,顺便还把佑安一并喊走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之后,刘婶把门上的帘子放下,就急冲冲地对秦姝说道:“素莲,我知道你好心,但那孩子有自己的亲爹,你收养他干啥?秦屠夫可不是好惹的。再说,他如今的年纪,恐怕也到了交人头税的时候了,吃得多,还养不熟。恐怕他亲爹对他稍微露个好脸,他就把你忘到脑后了,毕竟人家才是亲生父子,你对他再好,也比不上那一层血缘关系。你就是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你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大焱朝七岁就开始交人头税,每年二十文,称为“口赋”,这些钱不入国库,而是入皇帝私库。而到了十五岁以后,每年就要交一百二十文了,称为“算赋”,这是国库收入的一个重要的来源。正因为有了人头税,百姓们就算重视子嗣,也不敢多生,光生孩子都能把人给生穷了。
刘婶见秦姝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动容,更加着急了,再次劝道:“你若是收养了他,就算有了儿子,你立的女户可就没什么用了。”
种种加起来,这损失可就大了。
凡有夫、有子者,不得立为女户,自然就没了免疫和减税的特权。
听到这里,秦姝轻轻一笑,说道:“刘婶,你别着急,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不过,我既然收养了他,就要对他负责到底,决不能半途而废。”
见刘婶要还说,她忙抬手阻止,说道:“我意已决,您就不必再劝了。”
刘婶叹了口气,果然不说了。
悄悄躲在门外的佑安,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怔怔地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才连忙离开门口,装着去逗小黑。
刘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很快就带着两个儿子离开了。
秦海和秦石头趁着这段时间,将厨房、灶台重新修理了一遍,又抬了一些水,连院子里那个随便搭起来的简陋灶台,也被他们推了,重新垒了一个像样点的灶台,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一个喂牲口的石槽来。原本他们还想要给撘个驴棚,却被秦姝阻止了。
她向他们解释,明天大秦庄的泥瓦匠就过来了,到时候顺便让他们垒一个棚子就是,他们这才放弃。
刘婶送来了草编的筐、篮、箱、草毯、草帘,草箱可以当收纳箱来用,草帘子比现在挂的草席子更加合适,草毯比帘子厚一些,也被秦姝垫在了被褥底下。
看到这些东西,秦姝也不免十分感激刘婶他们。
秦姝收拾完,拍了拍手,就看到了跟在她身边,有些沉默的佑安。
“小安,怎么了?”秦姝问道,小孩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佑安抬起头来,对上秦姝温和带笑的眼睛,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冲动,看着秦姝认真地说道:“娘,我以后一定会永远对你好的,绝不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除了你,我谁也不认。”
秦姝闻言一愣,心想他必定是听到刚才刘婶的话了,心中不安,怕自己不要他了。不过,听到小孩的“表白”她心里还是非常感动,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好,娘记住了,也相信你能做到。”
佑安这才重新露出开心的笑容。
……
刘家屯,刘家客厅里。
刘财主听着管家的禀报秦姝的身份来历,他的脸色随着管家的讲述,一变再变。刘家大少刘万贯也在场,坐在下面的椅子上,吊儿郎当地吃着瓜子,跟他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爹,不就是一个乡下村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用得着你这么严阵以待吗?”刘大少不以为意地说道,他爹就是太胆小了。
“你懂什么?!那是普通的村妇吗?”刘财主呵斥了他一句,身上的伤势又在隐隐发痛,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是个煞星。”
能在九千岁干女儿的手底下全身而退,还能拿到自己的嫁妆,绝对不容小觑。他可不相信,九千岁的干女儿,会心甘情愿地放过她。
这让他不由对秦姝更加忌惮了。
“噗——”刘大少吐出一个瓜子皮,说道:“听说那村妇有几分姿色,你把她交给我来对付,我保准她跟了我以后服服帖帖的,到时候我让她跪下来给你们赔罪。”
一个女人而已,能有多厉害。在他看来,就是那些打手们太没用了。九千岁的干女儿会放过她,肯定也是因为不屑对付她。
别的他不敢说,但是,对付女人的法子,他多的是。别管多么贞洁烈性的女人,只要要了她们的身子,她们转瞬就对你死心塌地,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再好对付不过了。
也不知道爹怎么就这么忌惮她?
刘财主脸色不好看,想打击他两句,又舍不得,只好说道:“行了,这件事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多少自信,难道他还真要把小儿子交出去,让那个女人打一顿?
刘大少见他爹根本不信任他,反而被激起了好胜心。
既然爹不信任他,那他就非要做好不可,也好让爹瞧瞧他的能耐!
说不定,他收服了那个女人之后,还能搭上九千岁这条线,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再也不用窝在这个小破地方了。
想到得意处,刘大少兴奋地脸都红了,屁股底下像是安了针似的,再也坐不住,匆匆跟他爹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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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蟹月城十六夜的花花,耐你,(╯3╰)。(^o^)/~
☆、第三十一章 何韵婷
这日,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而在长平县城一所三进的宅子里,却传出了一阵不堪入耳的叫骂声还有大哭声。
若是秦姝在这里的话,就能听出,这个声音,正是她前准婆婆孙氏的。
秦姝走了之后,曹静兰也不敢多做停留,立即从镇上的许家搬到了县里,租了一个三进的宅子暂住。并且将县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了来,为许世清医治。哪想到,几天过去了,许世清的伤势却依旧不见好转。
婆婆孙氏知道之后,就整日里不是怒骂就是嚎哭,闹得不可开交。
而她的小姑子许春英,却只知道要钱要首饰,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顶多每天到许世清床前假意关心两句。
或许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哥哥没死就好,这样,大嫂就会一直养着他们。哥哥的病,远不如那些金银首饰来得重要。
婆婆小姑都靠不住,一切都需要曹静兰来操心,再加上担忧惧怕,这更是让她身心俱疲。
知道县城里看不好许世清的病之后,她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了,命令下人立即收拾行李,打算明日动身回京,至少京城名医多,说不定还有几分希望。
她还年轻,可不想后半辈子都守活寡。
虽然许世清人品不行,但他到底有副好皮囊,还是个读书人,曹静兰心里对他还是很满意的。若是许世清再出了事,即便她是九千岁的干女儿,恐怕也没人敢娶她了。
想到这里,曹静兰心中更是愤恨难当。
她之前是被秦氏铁血手段给吓破胆了,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也是形势所逼,让她不得不对秦氏低头。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曹静兰也渐渐回过味来,无边的恨意取代了对秦氏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