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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季秋摊手,“得了,照你们这么说就没办法了?为大哥提亲吧,你们认为春儿压根瞧不上,可二哥中意那位甜娘。要我说,先去杨家提亲,说是为二哥提的,待过了礼再成亲时,便让大哥与春儿拜堂,到时候春儿想后悔也……”
    他还饶有兴趣地要说下去,姜氏已经脱了一只鞋往他头上一拍,“浑小子,跟谁学的坏,满嘴胡话,春儿对咱家上心,你怎能想着法子欺骗她,我抽你个臭小子,抽死你!”
    韦季秋早就起身跑了,姜氏拿着鞋底跟后面追。
    “娘,你别抽个没完呀,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呀!”
    姜氏抽了几下也累了,气都喘不匀,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穿上鞋子,说:“老头子,咱家这三个小子全都没成亲,个个在我眼前晃着真是烦得慌,赶紧给他们娶媳妇,然后分家,咱俩过清静日子!”
    “话这么说,可一个个的娶谁呀?”韦老二想着也是焦心,他真担心三个儿子全熬老光棍。
    姜氏气狠狠的瞥了一眼远处干活的二儿子仲勤,她暗自寻思一阵,然后小声道:“管仲勤乐意不乐意呢,难道好好的姑娘不要去要什么弃妇?你就照你之前想的去办,先去杨家为他提亲,只要杨家同意,咱家赶紧过礼定亲,难不成仲勤还想悔婚不成?”
    韦老二吃惊地看着老婆子,“这行么,要是仲勤死活不同意呢?”
    “不同意又能咋的,他要是不肯去迎亲就让大贵替他去迎,迎回来把春儿送进仲勤的屋里,春儿就是咱家儿媳了,仲勤难不成会休掉春儿?想休都没门儿,咱二老不同意他休不掉的。”
    “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大贵瘸着腿去迎,春儿能乐意上花轿?”
    “那就让季秋去迎,说仲勤腿伤了走不了路,由季秋替代一下,杨家会理解的。再说了,指不定到时候仲勤又乐意娶呢,咱家还是抢先把亲事定下来再说。”
    韦老二没作声,虽觉得此事不妥,可他又没有更好的主意。
    韦仲勤一心干着活,可没听清他爹娘俩在嘀咕什么,他一门心思期望着甜娘别再跟殷尚走。
    ☆、事有凑巧
    傍晚时分,金恬和金香在灶房里忙着,蒋氏一心躲在自己的屋里裁新布,还偷偷吃着从镇上买来的吃食。
    韦小妹依她二哥的托付过来了,她先是与金香说了好些话,还在旁帮着金香撇柴火。见金香在娘家呆着还算如意,韦小妹便开始观察金恬了。
    金恬一边做饭也一边想着心事,无非就是怎样挣钱,手里有了四两银子当本钱,她自然要折腾折腾小买卖,可不甘心过眼前这种看人眼色的生活。
    韦小妹笑眯眯地试探道:“甜娘,我瞧着你今日挺欢喜,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金恬嘴角一努,笑道:“算不上什么喜事,就是想到一门生意,你说我若是买一顶喜轿张罗一个迎亲队,能否挣钱?”
    韦小妹听得一惊,“甜娘,你要回殷家了?我听我二哥说他见到殷大人来寻你,我以为你不可能再跟殷尚回去呢,他都休过你一回了,能待你好么?”
    金恬有些莫名其妙,“我没有答应殷尚再回去呀,只不过说考虑考虑,这与我张罗成亲队有何关系?”
    韦小妹听了有些糊涂,“殷家不是有个成亲队么,咱镇上还有各个村子但凡有人舍得花钱雇成亲队的都是去找殷家李管家的,难道你刚才说的不是要接手殷家这个成亲队?”
    金恬听了大喜,“我就是要抢他家的生意,反正我闲得很,捉弄他一番又如何?”她说话时伸头往门外瞧一瞧,放低声音接着道,“这事你可不许说出去,连我爹和哥嫂都不知道呢,咱仨心里明白就行了。”
    韦小妹恍然大悟,偷笑一声,“原来你是在报复殷大人呀,看来我没看错你嘛。可凭你又如何抢得了殷家的生意,何况殷大人和他爹、大哥已经分了家,殷家的成亲队不是殷大人做的买卖。”
    “不管是殷家哪一人的买卖,反正殷家没几个好人,我虽不及他们财大气粗,或许村民们觉得雇咱普通老百姓组的成亲队亲近呢,我再把价钱定低些,只要村民们看到了实惠此事就好办多了。”
    “你哪有钱买大花轿和请轿夫?”
    金恬忙着盛菜,云淡风轻地说:“殷尚给的,他害得我成了弃妇,这回给我家补偿几两银子也不算我占了他便宜。”
    韦小妹目瞪口呆,原来甜娘是这等率性啊,好像她成了弃妇也只不过小事一桩,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的,这得有何等的胸襟啊。她可是头一回见刚休回娘家的弃妇休息没几日便欢欢喜喜筹备做买卖的。
    坐在下方烧火的金香却有些发愁,“甜娘,你说要捉弄他,却又收他给的钱,如今想做买卖倒没什么,怎么想着去和殷家抢生意呢,你不是说想请教殷尚,让他给你出个主意做别的小买卖么?”
    “我确实要请教他,倘若有更好的,我张罗两门生意也行啊。其实我猜测着他会跟我兜圈子并不肯帮我,或许还会拐着弯害我呢!”
    金香与韦小妹对视一眼,觉得甜娘后半句话有理,以殷尚那种为人,见甜娘不肯跟他回去,谁知道他会不会害金恬一把。
    韦小妹心里乐着呢,只要金恬不愿再跟着殷尚,她二哥就还有戏。
    眼见天色已黑,金香姐妹俩就留韦小妹在家里吃晚饭和住一宿,韦小妹想与金恬多接近谋好感,便欢喜答应了,她人小鬼大,知道二哥想娶金恬可得费些心思,若不先亲近亲近,金恬是不会轻易答应许给她二哥的。
    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一位姑娘颇尖锐的声音。
    “甜姐姐,你在家么?”
    金恬觉得此音耳熟,但一时发懵,并不知道是谁,也没有应声。金香见妹妹愣愣的没答应,她便起身去迎,“金芝,你来啦。”
    “香姐姐你也回来了,我在我舅娘家住了六日,没想到一回家便听说甜姐姐回了娘家,可你……你咋也回了家?”金芝吃惊不小,“哦,你是来看甜姐姐的吧?”
    金香本就不打算把自己那些烦心事说出来,便嗯嗯地点了头。
    金恬一边听着姐姐与金芝说话,一边满脑瓜子忙着搜刮关于“金芝”的记忆。金芝比金恬小一岁,算是原身金甜的发小,自小时常在一起玩的。金芝性子有些大大咧咧,心直口快,但也有些爱慕虚荣,所以有些话在她看来是真心话,但听起来未免叫人觉得有些刻薄。
    自从一年半前原身金甜嫁给殷尚,金芝就有些郁郁寡欢,她一直盼望着自己能嫁给一位像殷尚那样有才有貌最重要的是又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甜欢欢喜喜地出嫁。她既为金甜高兴又有些嫉妒,因不想嫁得太差在村里人面前没面子又金甜丢份,对来提亲的人挑三拣四,以至于快十七岁了还没许个人家。
    这回她一回家就听说金甜被休回了家,她立马赶了过来。当然,她不是来看好戏的,是真心想来看望和安慰的。
    其实与金恬要好的还有一位叫金菊的姑娘,金菊只比金芝小几个月,她已经许了人家,还有三个月就要出嫁了。可两月前她不知怎的生了一场大病,医好后又停了月事,家里人担心她嫁出去会生不出娃,这些日子她爹娘带她在县里看大夫呢。
    金芝进来瞧见金恬,先是感慨地细看着她,拉着她的手,不知怎的又哽咽起来,“甜姐姐,你说咱俩还和菊儿三人的命咋都这么苦,我一直没有寻到好人家,菊儿这几月被病痛缠得苦,生怕男方会退婚,之前我和菊儿羡煞你了,没想到你却被休回了娘家。或许这世上的男人全都是天杀的,否则咋都跟女人过不去,恨不得每日都在女人身上踩一踩似的。”
    金芝越说越气愤,金恬倒没有太多感触,没想到她这番话却引起了金香的共鸣,金香陪着抹了一通泪。
    金芝说了一顿气话,接着又一连串说了许多安慰金恬的话,金恬不知该怎么接话,金香在那儿顾自伤感,金芝见没人回应她便看向旁边的韦小妹。
    “咦,这位姑娘是?”
    金香擦着泪正在回话,韦小妹自己报上名来,“我叫韦小妹,香娘是我的大堂嫂,我来这儿找她耍,天黑了回不了家,我还要在这儿住一宿呢。”
    金芝见韦小妹长得娇俏可爱,忍不住夸了起来,“真是位俊俏可喜的姑娘,你许了人家么?”
    韦小妹娇羞道:“许到吴家村去了,来年初成亲呢。”
    “吴家村?那不是泥腿子么?他家境况如何,有多少田多少地,有耕牛么,家里有没有人在外挣钱或是做买卖?”
    韦小妹与金芝不熟,是不可能细说的,便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太清楚。”
    金芝知道韦小妹是不愿意跟她说,她也懒得追问。突然,她想起一事,拉着金恬的手说:“甜姐姐,我舅娘家那个杨家村这几日可有一件新鲜事呢,有一位叫杨富贵的,他可是军爷呢,在军营里当百夫长,可是他竟然不愿当百夫长,托人报假伤领了一大笔抚恤金回家,还说过些日子就要去县里当官!”
    金恬哪里知道什么杨富贵呀,只能跟着点头,随口应道:“那人定是个左右逢源的人,否则哪能托个那么有能耐的人,竟然能给他安排官位。”
    “可不是么,我在舅娘家见过他一面,人高马大的,过起路来一阵风似的,不过他不太理人。想来也是,他忙得很,哪有空理会那些饭都吃不饱只能拉扯别人的家事来穷开心的人。”
    韦小妹听后颇惊讶,“真是巧呀,我认识那人的妹妹杨春儿,她中午还来我家吃了一顿午饭。”
    韦小妹觉得杨春儿家的事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便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还说了她娘救过杨春儿所以两家交好的事。
    金恬算是看出来了,金芝对这个杨富贵特别感兴趣,韦小妹只不过那么搭了几句话,金芝便刨根问到底。
    金恬实在忍不住,打趣:“芝儿,你是不是想……许给杨富贵呀?”
    金芝当即红了脸,“可不是我想许给他,是我舅娘撺掇着这事,否则我前日就回家了,她非拉着我多住几日,说让杨富贵得了机会瞧一瞧我。不过我只在舅娘家门前见过他一面,他匆匆地从门前走过,根本没注意到我。”
    金恬笑道:“你舅娘自然会让媒婆周旋,哪里需你费心,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哎呀,甜姐姐可别笑话我了。”金芝也忍不住红了脸,她虽然话多,也心直口快,大大咧咧不太看人脸色,可她模样却长得挺精致,虽不是特别惹人眼,倒也是一副秀气的模样。
    金恬寻思着,人家杨富贵若知道有这么一位秀气的姑娘想嫁给他,他应该不会拒绝吧,这门亲事十有八九会成。
    金芝不想被大家取笑,忙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鸡蛋和一块手绢,“甜姐姐,这个鸡蛋是我从舅娘家带来给你吃的,还有这手绢,可是我亲自绣的呢。”
    ☆、到杨家村
    金芝这位姑娘果然是话多,而且有点啥事都藏不住。她拿出送给金甜的手绢时,听大家夸她的手艺好,她便笑眯眯地说张绣娘瞧中了她的手艺要把绣活儿交给她做,因为张绣娘要带孙子没空闲。
    不过金芝没答应,让张绣娘另寻人手,金芝觉得做绣活儿挣不了大钱,还会叫男人瞧不起,那样就嫁不了富贵人家,她又何必吃苦还不讨好呢。
    就这么叽叽喳喳一阵,直到金老爹和大昌、小昌摸黑回家了,金芝才走。
    金恬与金香摆好碗筷,韦小妹和金家人一起围桌而坐。这顿晚饭看算子不错,因为蒋氏去镇上买了一斤豆腐和半斤肉。
    金老爹边吃边感叹,“还是有钱好啊,饭菜有了油水吃起来就是香,人辛辛苦苦活着为啥哩,不就是图个吃好穿好睡好么。”
    蒋氏刚怀上孕,不但没害喜恶心,反而胃口好得很,才一会儿功夫她已经盛上第二碗了,她应话道:“爹说的是呢,有钱能不好么,可是甜娘她……”
    蒋氏差点又扯上甜娘要了四两银子的事,想想还是将话吞了回去,钱都要走了多说无益,免得叫两位小姑子说她是恶嫂子,何况还有外人韦小妹在这里,传出去她名声也不好听。
    金老爹瞧了瞧金恬,又瞧了瞧金香和韦小妹,想起一事,问道:“韦家小姑娘,你是来接香娘回去的么?”
    韦小妹怔了怔,“我……我……,大堂嫂还没打算回家呢。”
    金老爹听了眉头一蹙,“香娘,你在娘家住多久爹都不会嫌你,但你如今已是当娘的人了,要爹说你在咱家再住个三两日的就回去吧,小溪离不开你,你婆家人也不允许你一直不回家,到时候他们找上门闹气就不好了。”
    这会子大昌插嘴道:“韦保田不送点礼过来休想让他把香娘领回去!”
    金老爹横他一眼,“你就知道要东西,没骨气的东西!”
    香娘刚才一直低头吃饭没作声,这时她有了一个主意,道:“爹,刚才我听金芝说杨家村那位张绣娘要带孙子没空干绣活儿了,张绣娘本想让金芝接手,可她嫌累没接。其实我绣活儿做得可不差,可咱们青柳镇不论哪家做喜被喜服都都爱找张绣娘,我能不能……主动去找张绣娘把活儿接过来?“
    金老爹略微沉思,道:“做绣活儿费眼睛,挣的也不多,你婆家怕是惦记洪屠夫家的十两银子,是不会同意你当绣娘的。“
    金我恬听了很不悦,插话道:“姐姐肯吃苦当绣娘挣钱他们韦家还不同意?不同意倒好,让姐姐改嫁,让韦家啥也落不着!“
    金香扯了扯妹妹的袖子,“你别再说什么改嫁不改嫁的了,我即便死也不会改嫁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姐姐从一而终的心思。你放心,我有办法让韦家不会再想典你了,不过也是刚才不经意突然想到的。“
    一家人都吃惊地看着金恬,不知她想出什么鬼主意。
    “先不跟你们说,你们等着听消息就是了。姐姐,明日我陪你去杨家村找张绣娘接活儿,有事儿干你就不会每日愁眉苦脸的了。“
    韦小妹一直没说话,但她将眼前看到的都记在了心里,她感觉金恬这性子太活份,完全不像弃妇,好似从牢里出来得到新生一般,没有哀怨,也没有听天由命,而是开开心心过日子,努力谋生,主意也挺多。
    韦小妹觉得金恬面对生活的态度是好的,可是她二哥能驾驭得了这样的女人么,若是娶了甜娘,她二哥会不会成了应声虫只有跟在后面打转的份儿?
    韦小妹不免心烦意乱,不知自己帮二哥对不对,或许如她娘所说,二哥与杨春儿更相配一些。
    这一夜韦小妹和金恬、金香三人挤一张床,本就有些挤,各自又都有心事,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韦小妹一直在对比着杨春儿和金恬,金香则寻思着明日怎么跟张绣娘说好话,过几日回家又如何哄公婆不典她出去。
    金恬想的事儿可多了,既要出点子解决姐姐的事,还要有个长久之策对付殷尚。不过她想的更多的是赶紧组一个迎亲队,镇上肯定买不到大花轿,还得去县里,而且还得提前找好轿夫,因为去县里买了得有人抬回来呀。
    另外还得买锣鼓唢呐之类的,她在心里默默算着本钱,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次日吃过早饭,韦小妹没敢再多留赶紧回家去了。金香与金恬姐妹俩包上花头帕遮了大半脸,相伴着去杨家村,没想到她们才走出金家村村口,便被金芝追了上来。
    金芝听说她们要去杨家村找张绣娘后她也要跟着去,她口口声声说是要帮金香的忙,要在张绣娘面前多夸夸金香的手艺。其实金恬猜得出金芝的心思,她肯定是想多瞧杨富贵几眼,她的样貌不差,要是杨富贵真的留意到她,或许这门亲事能定下来。
    走了约半个时辰,她们三人来到了杨家村。她们先是来到张绣娘家,张绣娘家的新媳妇前些日子才生一个大胖男娃,张绣娘欢喜地抱孙子,还要照顾儿媳,看她那样子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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