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太上皇庞大的后宫,新帝的后妃群可谓单薄。
于是,朝上有朝臣便上折请新帝恩准选秀,扩大后宫。
不料新帝看后,直接搁至一旁,在朝上将此人提升一级后调入户部,找了一堆旧年堆积极难处理的棘手之事交到其手上,亲言:不处置妥当,不许上朝。
被升官是好事,可是,连雍亲王都不曾处置妥当的差事又岂是易予,可以说,这一位此后一生估计也就在那个位置上养老了。
其后,满朝文武再无人上折提议新帝扩大后宫。
新帝即位,以明年为雍正元年,登其第一件事,皇帝即命贝勒胤禩、皇十三弟胤祥、大学士马齐、尚书隆科多总理事务。
召抚远大将军胤禵来京。
命兵部尚书白潢协理大学士。以杨宗仁为湖广总督,查郎阿为广东巡抚。
雍正元年,新帝请示太上皇允准后,加封贝勒胤禩为廉贝勒,胤祥为怡郡王,胤祹为履郡王,废太子胤礽之子弘晰为理郡王。
命富宁安为大学士,隆科多为吏部尚书,廉贝勒胤禩管理藩院尚书事。张廷玉为礼部尚书。予大学士马齐二等伯爵,赐名敦惠。
……
乾清宫中,弘曜坐在太上皇榻前,为他读《史记》。
太上皇闭目静听,听到某处觉得弘曜应该注意思考的地方,就动动手指,看到太上皇右手食指弹动的弘曜必会立即停下来,以笔为记,重点标记出来,待太上皇休息后自己研读。
待读满一个时辰,太上皇睁开眼,含笑看着弘曜,含糊道:“歇歇。”
每每听到曾经挥斥方猷的玛法如今连话也说不请楚,弘曜的心总会狠狠一揪,然后,服侍太上皇时,动作必然更加细致周到。
看了一辈子人的皇帝,自然将孙儿的一切看在眼中,欣慰的同时,为免孙儿心疼,至用饭时,必会尽力多用一勺两勺,因为每次看到他的饭量增加,孙儿必会难免欣喜。
皇帝还知道,孙儿高兴的方式,就是趁他睡着后,去到乾清宫外的广场上沿着围墙跑圈儿,边跑还边跟值守的侍卫打招呼,打招呼时还会得瑟:“我玛法今儿饭量又涨了。”
如是。
太上皇与弘曜阿哥的互动,上至太上皇后宫,下至朝臣皆看在内,所有人都感慨于祖孙二人感情之深的同时,便是感叹皇贵妃生了个好儿子。
住在永寿宫的茹蕙听到宫人绘声绘色讲述后宫人的感谓,只轻轻笑了笑。
“弘曜是个好孩子,太上皇亦是个好祖父。”
听着茹蕙突然的感叹,新皇抱着茹蕙坐在空间的湖泊边,笑得意味深长。
“弘曜那小子,朕都不知道怎么说,听李德全说,在阿玛病重时,他黯夜睡不着,跑到皇父榻前守着,握着皇父的手呜咽,说若皇祖病逝,他便出宫徒步游历天下,以苦身修行来抵碎心之痛。
偏巧,阿玛被他的哽咽声惊醒,听得他这番言语,心生不舍,便道便是挣命,也要再多陪孙儿两年,如此,才下定决心,提前禅位。”
茹蕙看着烟波浩渺的湖泊,“便是心再硬的人,一到老了,对着孙辈也难免心软。”
茹蕙没说的是,有些人平日很是温和无害,临到死时,却会变得疯狂,这便是因着对死亡恐惧而生出的变化。
不得不说,对于太上皇现在的变化,不只是四爷,便是她,亦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十四就要回来了。”四爷看着泛起微澜的湖面,唇角轻轻抿紧。
第100章
“皇阿玛,您被逼禅位,儿子替您讨回公道!”
风尘仆仆回京的十四到乾清宫的,第一句话,没有问安,首先重重替他哥扣了一顶大帽子。
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太上皇,仍然忍不住闭了闭眼。
一直侍候在侧的弘曜看到皇祖难看的脸色、急剧起伏的胸膛,赶紧上前轻轻替太上皇揉着胸口,也没搭理他十四叔,只连声唤人叫来在侧殿值守的刘声芳。
“太上皇刚养好一点,不能生气,十四爷这番是想把自己的生父逼至何地?”
一身制药装的茹蕙甩开师傅的扯拽,冷笑着自侧殿药室大步走出,大声质问:“在你心里,皇阿玛没将皇位传给你,就是被逼?你视御极六十一年的皇父为可任由摆布之物?十四弟,只想过赢,却没想过输的你,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十四爷赤红着眼,“后宫不得干政,你一个女人跑出来干什么?”
“我不干政。”茹蕙昂着头:“但是,你若敢把太上皇气出个好歹,别说你是皇上的弟弟,你便是皇上,我也不与你甘休。”
“何人要与我儿不甘休啊?”
一个苍老的女声自门外传入,很快,皇太后被扶了进来。
“茹佳氏,怎么,哀家还没死呢,你就要欺辱我儿?”皇太后狠狠瞪了茹蕙一眼:“永寿宫装不下了你?”
床上,咽下弘曜喂服的护心丸的太上皇睁开眼,哑然开声:“乌雅氏,你待怎的?”
五十多年形成的心理威慑,皇太后一听到太上皇的声音,便下意识腿软心怯:“皇上,臣妾……”
“哼!”吸收了丸药之力的太上皇示意弘曜将他扶起来,一双黯淡却更显阴沉与压力的老眼冷冷看着床前的母子二人:“朕还没死呢,乾清宫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划脚。”
皇太后脸露不甘:“皇上,臣妾就是教导儿媳妇两句……”
“你是老糊涂了?”太上皇阴冷的目光落在皇太后身上:“老糊涂了就老老老实实在慈宁宫养着,以后就别再出来了。”
这是要让她禁一辈子足?
太上皇的无情,打击得皇太后老迈的身体一阵摇晃,脸色煞白。
看着额娘失去战斗力,十四爷往前迈了一步:“皇阿玛,额娘与儿子只是忧心您的身体,这才着急了些,您就不要责怪额娘了。”
太上皇看向十四,“老十四,你进乾清宫这么久,还没向朕问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