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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进入五岳派修真,是方圆数千里甚至数万里的凡人认为最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情!
    胡金山随手向正前方大殿抛去一枚玉简。
    一道白光的弧线残影,迅速地在赵翔眼前滑过,钻进云海深处。
    也就几息的时间,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大殿方向传了过来:“胡道友,请恕我有公务缠身不方便出迎,楚山在这先谢过胡道友四百年前的救命之恩。另外请胡道友放心,你举荐的赵翔,我就先收为五岳派外门弟子了。方才我以神识详察过此子,他,唉,缺乏修真的灵根,只是个混灵根罢了,这样的凡人太普通,大街上随便去抓都是一大把。”
    稍停,似乎是为了考虑恰当的用词,楚山放缓了口气,沉声道:“倘若不是看在胡道友救过鄙人的恩情上,此子想进入五岳派,那是没有一点希望。”
    楚山施展了传音入密的功夫,他说的话,只有胡金山、赵翔听到,至于说其他人,若修为没有超过传音人数倍,休想听到一分半毫。
    似乎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过,毕竟胡金山对他有救命之恩。
    楚山停了停,再次缓了一下口气,郑重地做了一个补充:“胡道友请放心,我会吩咐我的一个小师弟唐彪,时时照顾着他的,此子一旦进入凝气期,我就收他做内门弟子。”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从正面山峰飘然而至。
    黑衣中年人面带恭敬,双手抱拳,对着胡金山道:“晚辈唐彪,是掌门师兄楚山的小师弟,见过胡前辈。掌门师兄吩咐,立即带赵翔到外门弟子处报到,并让我传话给胡前辈,说前辈内伤如今已经很重了,这粒保和丹可以缓解内伤发作时间,他能做的也仅限这些,即便如此,也是冒了极大风险,一旦被胡前辈的对头发现,凭如今五岳派声势,将很难抗衡的。”
    “我知道,我明白。”胡金山接过唐彪递给他的保和丹,连忙说道,“能够接收赵翔为外门弟子,是这个孩子莫大机缘,也让我心生感激,再赠我这粒珍贵的保和丹,更让我铭感五内。请唐道友向贵师兄掌门转呈我的谢意,感谢他收下赵翔,感谢他赠送保和丹。”
    赵翔刚要询问胡金山什么,因为从胡金山与五岳派掌门小师弟唐彪的短暂对话里,他有太多的疑惑想搞清楚,有太多的问题想弄明白。
    然而,赵翔根本没有了询问的任何机会。
    黑衣中年人大袖一甩,一团白光便迅疾地将赵翔包裹而起。
    他身体一动,顺着山峰小径,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翔只是张大嘴巴,目瞪口呆望着愈来愈远的胡金山,迅速消失于自己眼前。
    而胡金山好像也没有料到唐彪不发出一点信息就带走了赵翔,只来得及将一个包袱扔给赵翔,随着传去了一句话:“阿翔,你要千万记住,此后行事小心、小心、小心哪!”
    胡金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方圆数里之内,只要有人,就都听得清清楚楚,仿若在他耳边嘱咐一般。
    唐彪为什么这么快就带走了自己?
    难道他和五岳派掌门楚山,担心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成?
    他们不肯耽误片刻,是害怕收了我赵翔会给五岳派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
    难道正是这个缘故,五岳派掌门才没有出来与曾经救过他的恩人胡金山见上一面?
    难道正是这个缘故,楚山才关照他小师弟唐彪,传话一结束,便马上带着我赵翔离开?
    即便是在防守森严的五岳派山门所在地?
    这些都不是赵翔这个一点法术都没有的普通孩子所能思考所能明白的。
    他只为没来得及向胡金山发问以解除胸中疑惑而遗憾!
    除了疑惑遗憾,更多的则是欣喜,被五岳派接收为外门弟子的欣喜。
    可惜,他不知道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尽管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甚至他都一点没有察觉,胡金山最后关照他“小心”两个字内包含的言外之意,更没有观察到黑衣中年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隐藏得很深的鄙视甚至厌恶。
    他陶醉在成为五岳派外门弟子产生的幸福中,全然没有注意到逼得愈来愈近的危险。
    在他眼中,这么个人间仙境所在,绝不像自己冷冰冰的家,肯定时时温馨,处处美好。
    他不知道,修真界与凡人界其实没有多少区别。
    他不知道,修真界世情更凉薄,行路更艰难,人心更叵测!
    第4章 火坑深深深几许
    赵翔被黑衣中年人带到巨峰前一处平地。
    平地上三幢长条形的房屋拔地而起,都是砖木结构,高大威武,颇有气势。
    唐彪对着赵翔冷哼一声,给他扔去一枚玉简。
    然后,他没有一丝血色的面上显出很是不耐烦的表情,声音里透出森然的味道:“外门弟子处就设在中间屋子内。丑小子,拿这枚玉简进去报到,你好自为之。”
    话刚刚说完,双袖便往后一甩,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迅即地消失在赵翔眼前。
    听了黑衣中年人的一番话,赵翔猛然一哆嗦。
    成为五岳派弟子的兴奋,马上烟消云散,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愈来愈冰寒的凉意。
    什么黑衣中年人的话里,对我饱含如此多的恨意呢?
    刚刚在胡金山爷爷面前,他好像并没有如此强烈的厌烦甚至憎恨啊!
    难道,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只是为了做给胡爷爷看的么?
    我该不会刚逃出了牢笼,又陷进了地狱吧?
    心念陡转间,赵翔弯腰拾起唐彪扔落在地上的玉简,犹豫着往中部那间屋子走去。
    刚跨进屋子大门,赵翔就看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长相颇为英俊,穿着灰袍,正坐在一张披着黑色虎皮的椅子上。
    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猛一抬头,一见赵翔,厉声大喝道:“丑小子,哪儿来的?滚出去,这五岳派外门弟子负责处难道是你随便转悠的吗?”
    “我是唐彪前辈介绍,前来外门弟子处报到的。”英俊青年无理的话,将赵翔心头所有的犹豫一扫而空,“叫赵翔,不是无缘无故来闲逛的。喏,这是唐彪前辈,让我转交给你的玉简。”
    听唐彪的名字,英俊青年马上起身,从黑色虎皮椅上站起,几大步便跨到赵翔跟前。
    他脸上冷漠、蛮横的表情急速隐去,换上了谄媚的笑,点头哈腰,甚至连声音都温和得与他那张俊气的脸融为一体:“哦,你说的是掌门的小师弟唐彪长老么?来来来,赵翔师弟,既然唐长老推荐来的,那肯定就没错了。外门弟子的任务分派、生活起居,由我吴仁义负责的。对啦赵师弟,那枚玉简呢,是否可以拿出来给师哥我瞧瞧?”
    意中搬出掌门师弟唐彪的名号,此人就如此这般的转变脸色,赵翔心中很是不屑,对这位吴仁义的品行业已心中有数。
    他的确该叫吴仁义,不仅无仁而且无义,一点无愧于吴仁义之名。
    丝丝缕缕的警惕从赵翔心底油然而起。
    赵翔平静地伸出右手,把玉简轻放在吴仁义张开的手掌上。
    吴仁义满脸堆笑地拿过玉简,迅速从转身回到屋子左面的一张桌子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黑色瓶子,往玉简上倒了一滴绿色的水滴状液体。
    玉简在绿色液体落上的刹那,冒出一团淡绿色的烟雾,赵翔奇怪地发现,这缕缕烟雾竟然幻变成了唐彪长老的模样,那蠕动着的嘴巴,似乎在说些什么。
    但是,他什么也听不到。
    而吴仁义却听到了,只因唐彪用的是传音入密法。
    赵翔又怎么会听到呢?!
    就在淡绿色烟雾将散未散之时,吴仁义蓦地转身,脸上的亲和不再,温和的声音不再。
    他大声呵斥道:“丑小子,你还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你以为这片玉简是什么?是唐彪长老让你到我这报到,告诉你以后得听从我指挥。”
    吴仁义从屋子壁柜里,随手拿出两套灰色衣服,是御寒冬衣,并给他扔过去一枚只有外门弟子才佩戴的方形铜牌,铜牌上雕刻有凹陷下去的五座山峰。
    “以后。”吴仁义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必须穿着灰色衣服,方形铜牌必须别在胸口,这是外门弟子的标志,别弄丢了,弄丢了,衣服一两银子一套,铜牌一千串铜钱一枚,否则,被赶出山门,到时可别说我没有告诉你。”
    顿了顿,吴仁义坐上黑色的木质座椅,大腿翘在二腿上,慢悠慢悠地晃荡着,斜着眼睛,藐视着赵翔:“以后呢,每天早上需要到我这儿点卯,哦,对了,你的差事是砍材,明天起,每天十石。规定数量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丑小子,就免了你当天三餐。”
    最后,吴仁义闭上双目,不再理会对方,任由赵翔去留。
    赵翔平静地弯下瘦弱的身子,慢慢地拾起地上的灰色冬衣,再捡起方形铜牌。
    然后,他站起身,左肩背着胡金山给他收拾好的包裹,右腋下挟着五岳派发给外门弟子的御寒冬衣。
    捡拾御寒冬衣与铜牌的时候,赵翔心里就在合计:吴仁义对我的态度转瞬之间连变三次,其小人心理、奸诈品行只是原因之一,只怕,只怕是那位五岳派长老唐彪对自己不怀好意,至少心内深藏厌恶,最是其中原因之一吧?
    想到唐彪面对胡金山与独自对待他赵翔时那前后迥然的态度,再闪电般地想到他在家中多年间受到的打击虐待、冷嘲热讽、阴谋诡计,赵翔对唐彪、吴仁义陡然升起浓重的戒心。
    “我住在哪儿?”
    赵翔目光落在吴仁义身上。
    吴仁义依然晃荡着二郎腿,微眯着眼睛,爱理不理懒洋洋地开口道:“向西南方向走,就看到两排砖石结构的平房,把铜牌给那里负责住宿的执事弟子查看一番,你自然就知道住在哪里了。”
    赵翔再没有问一句,即刻转身,疾步跨出门,侧身向西北方向走去。
    待赵翔跨出大门走远了一些,吴仁义便睁开双眼,目射精光,极为轻蔑地小声道:“居然使用不正当手段,靠着某个大人物才进五岳派,嘿嘿,我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形如废物的丑八怪也想修真修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嘛。”
    末了,吴仁义仿佛自言自语,附加冷笑了几声:“疤痕小子,你以为五岳派真就收你为外门弟子了?嘿嘿,嘿嘿嘿,唐长老跟我说了,随便我利用什么手段,来引爆你触犯门规,然后,嘿嘿,然后将你——嘿嘿嘿,你个蠢货脓包,还做着白日美梦呢!”
    走了没有多远的赵翔,对于屋内吴仁义的自言自语,居然听得一清二楚。
    仁义根本没有想到,他压低了声的言语,竟然被赵翔这个没有一点法力一丝修为的魂灵根,听了个滴水不漏!
    就是赵翔亲自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吴仁义也不会相信半点。
    除非是惊才绝艳之人。
    然而,他,赵翔,根本就与惊才绝艳搭不上半点边。
    赵翔也在奇怪,距离吴仁义至少有一百米,我怎么听到了他的说话?而且还清清楚楚?
    他不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怎么在突然间耳聪目明起来,一点也不明白!
    他开始惊讶而疑惑起来。
    然而,让他更加惊讶甚至惊悚的,却是吴仁义自言自语的内容——唐彪长老居然伙同外门弟子处的负责人吴仁义,暗中联手对付自己?企图用各种手段引我触犯门规,然后将我赶出山门,或者暗中焚尸灭迹?
    而这究竟是掌门的意思,还是他唐彪的意思?或者说他唐彪领会错了掌门的旨意?
    赵翔心内寻思,从掌门给胡金山爷爷一粒珍贵的保和丹缓和内伤来看,倒是有这种可能。
    但是,但是其中也不能说就没有虚情假意、别有用心的成分。
    果,如果真是以一颗保和丹来掩人耳目,那么这个楚山掌门的手段也太阴险可怕了。
    达到个人目的,他不惜忘恩负义。
    变幻莫测的狼子野心,真是昭然若揭。
    好!好!
    赵翔真是前脚刚逃出狼窝,后脚却又误进虎穴。
    难道老天待我竟然这般残忍无情?先让我失去了母亲,又让我遭遇父亲、后母、兄长的欺凌,如今再让我深陷不知深有几许的火坑?
    我就这么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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