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被拆穿,聂桑很要面子,脸一红,顶嘴说:“我没有想问他,我只想问你们十几钟头的飞机累不累。”
全家偷偷笑而不语。
而后,聂桑顶着聂桢的嘲笑和父母的无奈,再次试穿了已试穿无数遍婚纱和褂裙,在穿衣镜前不放心地问:“妈咪,这件主婚纱你觉得怎样?姐妹们都说很好看,你说阿则会不会喜欢?我想给他惊喜。”
聂桢已经扶额逃离,聂太太哭笑不得,劝说:“很好看,真的很好看。不要想太多,想太多有鱼尾纹。”
听到这个聂桑一下警惕,连忙又去皮肤保养。
婚礼前夜陪嫁姐妹团陆续登门。
虽然已经法律注册,严格意义上不是单身,但是喜筵有喜筵的意义,聂桑对这种喜筵前的单身告别派对很是期待,小姐妹们彻夜狂欢,聂家灯火通明,笑语银铃。
可来到洗手间或其他没有人在的地方时,聂桑的笑意会渐渐淡了下来。
她忍不住给她想念的那个男人发过讯息,可静下来后,她才意识到,他一直没有回复。根据聂桢还有男方朋友传来的“情报”,今晚也是新郎和兄弟团的告别单身狂欢夜。
既然是狂欢夜,自然不会总去翻看手机。
聂桑自嘲了一下自己小女人的心态,收起手机,继续和姐妹狂欢,接近凌晨时考虑到新娘的气色,被姐妹团逼着先去休息。
醒来时接近凌晨六点,化妆师发型师造型师一众人等如约登门,分工为新娘,姐妹团和新娘母亲化妆做造型。
依照季老太太的意思,婚礼中西结合,尤其是长孙的婚礼,中式传统万不可丢,为了不出差错,将何妈派了过来,帮忙新娘适应传统婚礼。
婚礼开篇遵照传统,穿上褂裙,龙凤褂裙全手工刺绣,金线缝制,又是改良的3d立体设计,聂桑穿上时裙角流珠摆动步步生金,姐妹团中的洋伴娘看了惊叹不已。
何妈轻声提醒要穿戴婆家聘礼中的金饰,习俗上送多少戴多少。不过季家大手笔,聘礼的金饰数目重量皆繁多,聂桑只用挑选其中几样以示礼节。
在卧房的化妆镜前,姐妹团围绕新娘夸赞妆容,聂桑脸上欢容笑颜,心下莫名不安,抬手看了看表。
“不要看时间,我们不能急。”姐妹团提醒。
聂桑心头愈加不安,直到听到兄弟团一众人到达和闹门的声音,才安下心。
他守约的,他会到的。她心里终于安定,扬起了唇。
为了不曝光新娘的住屋和身份,实际迎亲时间比透露给媒体的要早三个钟头,迎亲车外部不装饰花饰保证低调。
兄弟团到达后外门关闭,迎亲过程不对外开放。
经过兄弟团和姐妹团双方“博弈”,姐妹团也拿到利是,终于放行,卧房门打开,垂首坐在床边的聂桑抬起头,透过头饰的金钗流珠,看到她思念了两日的男人。
“老公,”看到一身新郎装,她嗓子哑哑的,有些唤不出声,唇畔轻启。
众人起哄,新郎被推到新娘面前。
“原来比较害羞的是新郎!”姐妹团有人笑道。
这时聂桑看到,这个男人没有笑。他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对她的想念,仿佛今天是别人的婚礼。
聂桑心头一紧,握住他的手。
众人催促起哄,新郎蹲下身,吻了吻新娘的手背。
“这哪里是亲吻?”姐妹团不满。
新郎的脸畔微微牵动,在新娘唇间落下简单的一吻。
那个吻没有温度,没有她所熟悉的,那种只属于他们的相融相依。
聂桑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不对劲,真的不对。
她心里的不安感渐渐放大。
这个男人,真的是他?
她稳了稳心思,夫妻双双先给新娘家长辈敬茶,再喂汤团,而后时间差不多,在何妈提醒下,新人出发,去季氏祖宅祭祀。
新郎新娘同乘主婚车。上了车,聂桑偷偷瞄向一旁,新郎静静坐着,目光望向前方,却又看不出是望向哪里。
“阿则?”聂桑掌心覆上他的手背。
季尹则没有表情,将手从她掌心淡淡抽出,却对她温和道:“昨晚告别单身派对一直到凌晨,我有点累。”
聂桑怔怔望了他一会,收回目光,望向窗外。
她的心情开始低落。
媒体得到消息,全数出动,围挤在季家祖宅外。看到成队的婚车到来,一拥而上。所有婚车直接驶进祖宅,看不到新娘真容。
一身中式礼服的季老太太看到头顶架着摄像机的吊车臂,和在季氏祖宅上空盘旋航拍的直升机,无语到半天说不出话,只能嘱咐记者注意安全,且保证提供官方照片为他们作业交差。
祭祖过后,新人给季家长辈们跪地敬茶。无论当年家族商战如何惨烈,季老太太如何果断杀决,终究尘埃落定,恩怨情仇如过眼云烟。曾经恩怨中的季氏所有人,今天从五湖四海回到香港,见证季家继承人的婚礼。
新娘靓美又懂礼节,才学过人,家世享有名望,很讨长辈喜爱。聂桑敬了番茶后,除了收获厚重的利是,还有挂满全身的金饰。
中式流程结束后换上白色婚纱,赶去教堂。
婚礼进行曲的庄重肃穆减轻了聂桑心里的不安。当她挽着父亲的臂膀走进教堂,看到在教堂另一端等待着她的,高大俊朗的新郎,和听到他在神父面前认真的三个字“我愿意”,心里豁然开朗。
如果不爱她,如果有其他心思,他怎会同她在神父面前宣誓,怎会让她挽住臂膀,接受神的祷告。那三个字,“我愿意”,是一生的誓言。
“阿则,我爱你。”在赶去婚礼晚宴的途中,她在他耳边呢喃。
他看着她,目光缥缈。
一天结束后,新人被一众好人送去新房。年轻人笑闹起哄,闹过洞房陆续离去。终于安静下来。聂桑疲惫至极,扔掉高跟鞋,拆下盘起的头发,长叹一声,仰倒在床上。
忽然想到什么,四处看看,连忙起身,提着礼服裙摆,在旋梯口看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孤落背影。
“老公?”她唤道。
他没有转身,正将一杯酒送入口中。
她走下楼梯,到他身边,拿过酒杯,“不要喝这么多。今天好累,我们去休息?”她边温柔说话,边伸手解去他的礼服领结和礼服腰带。
真正举行过婚礼,她由衷感觉到已为人/妻,不由愈加地温婉贤惠。
他淡淡拂开她的手,继续在杯里倒酒。
“不要再喝,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她拦住他。
“虽然已经是我太太,不代表可以管我。你做你自己的事情,我做什么,与你无关。”他倏然冒出这一句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愣了。
这个人,同她认识的季尹则,判若两人。
他的一字一句,他的每一个神情,都是这般陌生。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又问了遍。
他拿起外衣,向门外走去。“你先睡吧,我有点闷,出去走走。”
她拦着他,“你去哪里?”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幽深的眸紧锁住她的目光,勾起唇,冷冷道:“怎么?以为自己是季太,就管东管西?做好季太的本分,我的事,不用你管。”
☆、50|淡漠
他淡漠地出门,直到大门闭合,聂桑还没有缓过劲。
太突然了,她措手不及。
她一脸地懵,下意识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回忆婚礼前后的各种细节,甚至她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
他温柔,体贴,包容她,从来不会情绪反复。尤其今天是婚礼,是真正意义的新婚夜,应该洞房花烛,海誓山盟,应该比往常更甜蜜更柔情。可是他没有,他冷漠如冰,摔门而去。
不是他的问题,应该不是。她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怔怔落座在身后沙发上,陷入沉思。
婚礼前两日不见,他没有给她任何消息,也没有回复她的短讯,她忙碌婚礼,一时没有在意。也许是从那时开始?
在那之前,他去了内地村庄,陪伴她四天四夜,有或者是那时的问题?
细思之下,她还真的发现了问题。在村庄里,她主动过,他也明明箭在弦上,却又一直在边界游离,不迈进一步。她以为他很累,可现在一想,又好象不是。
抽丝剥茧,却也越来越迷茫,感觉自己正身处一团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千回百转,她又想到今天的婚礼,头脑中蓦然浮现出另一张脸。
早晨迎亲兄弟团里没有见到他,姐妹团伴娘惋惜见不到传闻中的季氏双杰齐齐出现,那时她悄悄松了口气。姐妹团个个鬼马,编排了好些个整新郎的游戏,她一直担心会有让她分辨谁是谁的环节。
迎亲后去祭祖和敬茶,现在回忆一番,好象也没有见到他,直到晚宴敬酒,某一刻的刹那间,她才发觉与之碰杯的是他。
当时她很镇定,与他碰杯。
难道某个人因为这个生气?
想想也并不完全对。敬酒而已,没有越界的举动。他清楚她的过去,而她面对曾经的初恋如今的小叔,她一直恪守礼数,保持距离,他都看到的。
她揉了揉眉心,疲惫地仰在沙发上。
时钟敲响,看了眼时间,最终从沙发起身,先去换下礼服,卸装,洗浴。
卧房的婚床红銮明艳,还被好事的姐妹们撒上玫瑰花瓣,本该缠绵的新婚夜,她一直独自思考回忆,寂寞卸装,有些讽刺。
换上睡衣,她踱步到露台,双手搭在露台扶手,看到花园水池边安静的背影。
她看不透他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也生气了。她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刚想自己去睡觉,可是,又猛然意识到,自己真正步入了婚姻。她还有未来的几十年要与这个男人携手并进,他们要相伴一生,她必须收敛自己的脾性,认真经营婚姻。
她叹了叹气,披上披肩,走出住屋。花园里精心布置的夜光灯柔亮闪烁,消除了她心头微微的不安。
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搭上他的双肩,不问,不猜,只温柔轻语:“去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蜜月。”
对方的肩头明显动了动。
沉寂了一会,他拍了拍肩头上的手背,声线黯哑:“对不起。”
她鼻子一酸,俯身在他耳边呢喃:“阿则,我会是个好妻子。”
他转身,勾起唇,似乎笑了笑,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腮畔。她握住他的手,将他牵进屋。
一进卧房,她没有多说,褪下他的领结,腰封,将折叠齐整的浴巾和睡衣放进浴室,调整水温,殷勤周到。
“蜜月取消吧。公司事情很多,我没有时间。”他解开袖口,忽然开口说。
聂桑在整理床单,听到这个,手里的动作一顿,愣了。
“等这段时间的事情搞定,我们再补度蜜月。”他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