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笑了一下,声音如千年沉冰。
“是的,我们当初好像是这样约定的。”
原来,这近大半年来,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她居然还没忘记当初那契约婚姻的约定,还想过和自己离婚。
想着如此,苏锐就感觉心头一阵刺痛,痛得他连再次开口询问的勇气都没有了,那双深邃的眼瞳如北极寒潭,让顾盼望进去心生寒意。
场面就这样僵着。
一餐原本温馨的早餐聚会,一下子便变成现在双方都索然无味,毫无安全感的田地。
顾盼犹豫了好久,才刚想开口打破寂静,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有话快说。”苏锐这时正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也显得相当不耐烦。
秘书方子文怯怯地走了进来,用手势跟顾盼打了个招呼,才正色着说。
“苏总,关于向日葵游乐场的项目进程,总设计师从美国坐飞机过来,想跟你当面聊一下。我看他等了快半小时,所以……”
顾盼轻笑,“所以,你就上来催催总裁对吧?”
“对!对!对!”方子文讪笑回答。
向日葵游乐场?
顾盼脑袋一转,有点奇怪了,这个游乐场难道就是她以前去过的向日葵游乐场?
“不过,你们刚才说向日葵游乐场,这个游乐场是不是……”
“好。既然别人从美国过来,我先去见见他。顾盼,你留在这里吃早餐吧,吃完回去工作。”
顾盼本想询问,谁知道还没说完,就被苏锐打断了,只能转而点头。
“好。”
“今晚跟我见面,我们继续聊今天早上等话题。”
苏锐最后吩咐着。
顾盼不置可否,既没点头,也没回答。
**
昏暗迷离的夜店,到处都流淌了酒色迷香。
吧台上,有一俊朗的男子正眯着眼睛拿着酒杯,半醉地跟着旁边那性感露肩的卷发女人在耳语。
“言栩,今晚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女人声音温软轻柔,如酥雨微风,那高耸的胸部往男人身上蹭了一蹭。
触感柔香,但高言栩却轻蔑地笑了。
“怎么?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晚上,你就这么急着要爬上我的床?”
女人掩嘴轻笑,妩媚地白了高言栩一眼。
“那或者,我们去宵夜,一起在安静的地方聊聊天。”
高言栩定神地看了她一阵,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是觉得她的发型和眉目有点像顾盼,但两个小时接触下来,却觉得她完全和顾盼一点相同点都没有。
一下子,他脑海中又浮现了顾盼甜美一笑,轻声叫着他高大哥的样子;突然,高言栩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那喝酒后的空虚感和暴躁感一拥而上。
他用力挥手,撇开身边的女人,语气更是轻视,“欲擒故纵,你都不懂吗?肤浅的女人!滚吧!我腻了。”
那女人的脸色一下煞白,然后又不死心地重新粘了过去,“言栩,你怎么突然乱说话呢?是不是醉了?醉了的话,我扶你回去先歇息一下。”
高言栩生生躲开了她,眉峰之间的厌恶那么明显。
“你走吧。我说了,我已经腻了。想上我高言栩的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先掂量一下你自己的分量吧。”
女人脸色再变,表情一脸不忿。
能捕住有钱又俊俏的富二代可不容易,她还没准备放弃,还想着怎样开口,突然一只玉手和一只高脚酒杯就横在了她面前。
高傲的江嘉谊,抬起下巴,轻蔑地瞭了她一眼,“这位美女,高言栩的话,你还没有听懂吗?他要你走开。人可不能太厚脸皮!”
那女人扯扯嘴角,恨意浓烈地看着江嘉谊,“你就是他刚才念叨的顾盼?”
江嘉谊转头看了一眼正往自己酒杯倒着烈酒的高言栩,眼底闪过一抹做作的同情。
“他刚才一直在念叨顾盼吗?呵呵,这可真是个痴情男!不过,不管怎样,他已经厌恶你了,你还是走吧!你知道,京城的高家可不是好得罪的,你惹他不高兴了,以后吃亏的还是你。”
这仿佛语重心长的一说,似乎让那个女人开始想通了,她不忿地又瞪了高言栩一下,终是撇撇嘴开始离去。
“言栩,我下次再找你。”
打发了那个卷发女人后,江嘉谊重新把目光投射在高言栩身上。
他还是淡定地喝着酒,眼神冷漠又夹带着琢磨不透的光。
“想不到啊。江嘉谊,居然在这里看到你。”
江嘉谊轻笑,“我比你更加没想到呢。早就听说,京城的一大贵公子高公子最近一直流连夜店,糜烂行乐,与京城大半的网红小模特都扯上了关系。现在到现场一看,我感觉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明明就是单纯失恋的高公子在解酒消愁,追悔自己失去的爱情。”
高言栩心底一抽,隐隐开始觉得胸口有点痛了。
还是高中同学江嘉谊对自己知根知底,自上次跟顾盼在电话中完全整理好关系之后,高言栩便堕入这样低迷的状态已经有近三个月的时间。
他还以为喝酒能让自己减轻一点痛楚,他以为和别的女人相处会分散注意力,但那种痛却好像从骨髓中渗出一般,挥之不去。
他原来是爱顾盼的,如此的深爱,深爱到一直把她当作是永不分离的一部分。
后知后觉地,等她走远了,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去珍惜。
想着如此,高言栩又举起酒杯,把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仿佛喝得不是酒,而是心中的苦。
“我只是在这里喝喝酒,那些女人,不入流的,我也不会真的感兴趣。”停顿良久,高言栩才不温不火地说着,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江嘉谊的话。
“怎么?一直还想着你的顾盼?”江嘉谊也不兜圈。
高言栩又饮一口烈酒,不答反问,“你不是在苏锐公司吗?她跟苏锐还好吧?”
“你想他们好,还是不好?”
这问题问得真够尖锐的,高言栩俊眉蹙着,竟思考了良久。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他们能幸福,按道理,我也是高兴的。”
江嘉谊听着便觉得好笑了,声音变得尖锐了,“按道理?这词用得可真好。爱情哪里来得这么多道理?”
高言栩若有所思,停顿了一下,开始了然地笑了。
“你说得也对。怪不得你还在苏氏集团。看来比我更不讲道理的还是你。不过,看你一脸不得志的来找我,估计你也没在苏锐身上得到便宜吧?”
他还记得江嘉谊生日当日发生的所有事情,江嘉谊的手段,高言栩也是见识过的。
这女人殊不简单。
江嘉谊反问,“其实我也看不懂你这个男人。你不是和顾盼拍了八年拖吗?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下?”
高言栩眼神黯然下去,“我厚脸皮的事情已经做得够多了,如今还有把柄在苏锐手上。放弃,也是为了自己好。我不想她恨我,我想她以后见到我,还是会甜甜地笑着,叫我一声高大哥。”
男人素来很少会开口说自己的爱情和心事,今夜的高言栩也就是酒喝得有点多了,又看到眼前的人是自己旧同学,所以才少有地打开了心扉。
不过,对于高言栩的想法,江嘉谊却完全不认同。
她嗤之以鼻地冷笑,“哼。没有了爱情,要个虚伪的友谊,有意思吗?想不到高言栩你还这么天真!”
“人各有志,我也不是想把我的观念强加于你。不过,江嘉谊,你就听我一句劝吧,有时候心机太重,会得不偿失。苏锐这人他聪明了,你骗不过他的。就算你能骗他一时,也总不能骗他一辈子。”
高言栩这番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一下便说中了江嘉谊的心事。虽然这次设计顾盼摔碎花瓶的事情,苏锐没有怎样惩罚自己,但江嘉谊也感觉到,苏锐对于她的信任,已经开始丧失,她已经在苏锐面前一败涂地。
但这都不影响江嘉谊接下来要做的一切,她本来的介入,就不单纯为了得到苏锐的心。如果到了这个田地,江嘉谊更觉得自己没有退路了,即使得不到苏锐的心,也宁为玉碎不为瓦存。
江嘉谊眼底带着浓厚的深沉,试探着高言栩,“听你的语气,你就真的觉得苏锐和顾盼适合?完全已经放弃了?放心把自己深爱的女人交给他?”
男人怔了一下,又自斟自饮一杯,才苦涩着说,“不!我一点都不放心。相比起我,苏锐不一定能给顾盼带来幸福。我能给顾盼富足的生活,成双的儿女,但这些,苏锐可不一定能给。只不过,顾盼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我不想去勉强她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说?”江嘉谊越发好奇了,她意识到,刚才高言栩无意中可能已说出了她这次的来意。
高言栩又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诡异又欲言又止的矛盾表情。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你知道什么?”她赶紧追问。
男人眉头紧蹙,缓慢地回想起往事,“也对!这么机密的事情,苏锐又怎会告诉任何人。他个性最自私内敛,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年偶尔获知,他应该也不会告诉我。”
江嘉谊咽了一下口水,心跳也加快,“那究竟是什么事情?你至今还为他保持着秘密吗?”
“你想知道?”
她露出了几分紧张急躁的神色,一下就握住了高言栩的手臂。
“我当然想知道。”
高言栩虽然是半醉,但毕竟没有丧失所有理智,他摆手把江嘉谊推开了一些。
“呵呵!我还当苏锐是我的朋友,当年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的,所以我还没准备告诉你。”
江嘉谊暗骂高言栩虚伪。
“但如果这个事情,对顾盼有害,你也不会说吗?”
高言栩眼神黯然了下去,又仰头把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已不想再作回答。
一丝阴狠在江嘉谊眼眸中闪过,有了主意。
这男人软弱还念着与苏锐的友谊不肯告诉她实情,但是,她就不相信,一个酩酊大醉的人还有能力帮别人守住秘密。
不动声色地,江嘉谊已经把高言栩的酒加满,又叫吧台服务员拿了一瓶洋烈酒来。
“高言栩,随你说不说吧。不过,今天难得见面,你想喝就喝吧,今天我陪你。我们不醉无归。”
不知又诈的高言栩又把江嘉谊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
就在江嘉谊灌着高言栩喝得酩酊大醉时,就在同一间夜店里,云星瑶窝坐在沙发的一角,听着嘈闹的dj打碟,开始觉得无聊想走了。
今天是周末,年幼时学习武术的一众师兄弟约好了下午一起打火锅。
火锅吃完了,兴致却未完,一众师兄弟好久没有齐聚,大家不舍得散,又提议去夜店里再喝酒聊天。云星瑶最不喜欢夜店的嘈闹,但无奈一众师兄弟兴致太高,她也不好逆大家意思,便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