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瑜抬眸,轻道:“娘,虽说这些是咒文,但浅瑜看了这么多时候,咱们府里也没发生什么,应该是谣传。”
见她承认了是咒文,静王妃蹙眉起身,有些微怒道:“既然是咒文,那便不是些好东西,你明天趁早把这些东西烧掉!”
静王妃信鬼神,所以极为崇敬佛祖,越看越觉得那书诡异,放下话,就转身离开,打算去屋里念念经文。
浅瑜看着静王妃离去的背影,暗暗一叹,还欠点火候。
景清收拾桌上的书,“小姐,你看你这就被她撞上了吧,下次咱们别出来看了,这静王妃也是的,好歹也是皇室中人,见识怎么怎么…..”景清半天说不出词来。
浅瑜笑着开口“浅薄。”
景清眼睛一亮“对对对”而后秀眉一蹙“小姐干嘛和静王妃说这是咒文啊?”
浅瑜不再回话,向院子里走去。
一连几天浅瑜仍旧该看什么书看什么书。
临近冬天的时候,虽然京中没有那么热了,但也没那么冷,和田家姐姐一同看戏回府,陆双芙用了饭便回院子里睡去。
夜半正是静寂的时候,但一声一声的嘈杂却让她自梦中醒来。
“磕嗒”
“磕嗒”
“磕嗒”
......
间断的扰人声不断的响起,陆双芙恼怒的起身,怒唤道:“梨花!”外面守夜的丫鬟没有应声,陆双芙疑惑的听了听发出响动的地方,是从外间传来的。
蹙眉披上一件外衫,趿着鞋子怒气哄哄的打开外间的门,门一大开,陆双芙看到外面的场景几乎要吓的魂飞魄散,白纱长发的面孔狰狞的女鬼吊在她门口,陆双芙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陆双芙惊吓坐起,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衣衫整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只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但这只是开始。
女鬼连续几夜的造访,让她精神恍惚,这日从床上醒来,她已顾不得穿上外衫,面容憔悴的跑向母亲的院子。
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让静王妃也跟着慌张起来,带着哭腔,陆双芙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再一次告诉娘亲。
静王妃第一次听说也不甚在意,只当女儿做了噩梦,但见女儿一天比一天憔悴,那事情描述的一天比一天真实,让她不由得心生怀疑“芙儿明天与娘一同念念经吧。”
陆双芙已经被那女鬼折磨的有些脱相,虚弱的点了点头,但依旧同样的时候,那女鬼又一次造访,陆双芙这下便一病不起。
静王妃心疼极了,坐在床边看着昏睡中的女儿,心里焦急。
一侧的嬷嬷端详了半天,轻轻道:“王妃,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静王妃只觉得心力交瘁,握着女儿的手,无力道:“有什么你就直说。”
嬷嬷有些担忧的开口:“老奴怀疑二小姐之所以能看到女鬼,很有可能是….是郡王妃引来的,郡王妃日日看那咒文,引来的是异族的鬼怪,连咱们府里请的佛爷也管不了了。”
看着女儿的面容,静王妃沉声,“她现在还在看?”
嬷嬷低头回道:“还在看呢,老奴听说不但看,还将上面的鬼画符抄在纸上。”
“啪!”静王妃眼眸一眯拍案而起,“走,随我去看看。”
静王妃进院的时候,浅瑜依旧恬静的看着手里的书,听到响动起身相迎。
静王妃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一摞一摞的书,怒道:“你这是不把我这个婆婆看在眼里了?”
浅瑜状似疑惑的开口:“娘这是何意?”
静王妃现在是彻底恼了她的“你别和我装糊涂,我说了几次要你将那古怪的书烧干净你不听现在惹了祸事,芙儿被你招来的鬼吓的昏迷不醒,你当真个祸害!以前绥远纵着你,如今我可不能再纵着你了,若是再让你继续下去,我这郡王府迟早不得安宁,给你一天时间将这些书给我处理干净!”
静王妃这次是全然无所顾忌的和浅瑜发火了,但浅瑜始终没有听到那想听的话,上一世因为她那句话,她妥协,这一世她要因那句话脱身。
然而静王妃仍旧没有说出口,看来她还要继续。
没有等多久了。
这日浅瑜从国公府和汝阳说了话回来,路上去了药房买了些药,进了院子就看到穿着白色内衫的陆双芙在她院子里闹腾。
浅瑜偏过头吩咐一侧的景潺道:“去取一桶水来。”
大摞大摞的书被搬了出来堆在院子里,陆双芙眼眶通红,面色白的吓人,见到浅瑜进来,冷冷看着她“嫂嫂,你不处理这些书,那我替你处理。”
浅瑜蹙眉上前,声音稍抬“妹妹这是为何,你生病与这些书没有关系。”
陆双芙轻轻低笑,转而怒视的浅瑜“你看这些咒文书,写些鬼画符的字都是咒文,你怨我对你无礼所以想诅咒我是不是,你蛇蝎歹毒,我今天就把这些书一把火烧掉,我看你还怎么招鬼!”
丫鬟将手里的烛火点燃,陆双芙亲手拿过,笑着看向紧蹙眉头的盛浅瑜“我看你还怎么害我!”
手渐渐靠近那成堆的书,景潺提着水桶进来便看到陆双芙要点小姐的书,马上反应过来小姐的意思,几步上前将那桶水泼向陆双芙手里的烛火,但烛火被陆双芙拿在手中,景潺这么一泼连带着穿着单衣的陆双芙从头到脚湿了个透,景潺怔神,有些后怕。
陆双芙浑身湿漉漉的起身,死死的看着浅瑜“你竟然敢往我身上泼水!”
她这话几乎是撕喊出声,浅瑜神色淡淡的开口:“妹妹无缘无故来我房里翻东西,又要烧毁我的书,妹妹可是见我不爱说话故意给我难堪。”
“芙儿!”闻讯赶来的静王妃匆匆走近陆双芙身侧,看到女儿浑身净湿,忙叫人将女儿扶回院子,而后怒目看着盛浅瑜“你作为嫂嫂就这样对待你妹妹?”
静王妃不可置信的看着盛浅瑜。
浅瑜垂首轻道:“娘,妹妹闯进我房内,想要烧我的书。”
静王妃冷哼“烧掉好!这些杂七杂八的书早该烧的干净!盛浅瑜,我以为你虽出身在北边,但好歹也是贵女,知些礼节,如今看来你简直是不可教化,骨子里就带着蛮子的秉性,我问你,你这书烧还是不烧!”
静王妃下定决心,今天必须好好给她立立规矩,省得她不知道这郡王府谁说了算。
浅瑜一反以往的回避,轻描的看着怒气冲冲的静王妃“恕浅瑜不能从命。”
“好,你既然不听我的,那我作为你婆婆就要代替你娘亲管教管教你,明天一早你就离开郡王府,去城郊陆家老宅反省,给我好好思过!”
浅瑜固执的立在原地,而后好似置气一般的开口“好。”
直到静王妃怒气而走,浅瑜才松了口气,她等的便是这个时候。
看着地上的书,浅瑜心情极好的进了房门,命人收拾好院中的书,景清景潺忧心忡忡的走了进来,昨天景清还不大明白为何小姐要她将一些重要的书收拾起来,今天见那陆二小姐怒火冲天的走进来她就明白了,但闹到这个情况景清只觉得忧心。
浅瑜将手里书信放进信封中,滴了几滴蜡将信封封好,交给景清景潺“明日你们带着这封信去国公府找汝阳公主。”
景清的眼眸一亮,原来小姐早有打算啊,她松了口气小心的拿过信“明早会不会有些来不及啊,要不奴婢这会儿去吧。”
浅瑜起身向着书房门口走去“明早去吧。”
用了饭,浅瑜心情大好的要去看望看望她的小姑,景清忐忑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浅瑜进门的时候,陆双芙正斥责喂药的丫鬟,看到浅瑜进门更是怒火中烧“出去!”
浅瑜自顾自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妹妹去我房中擅自拿我的书我不再计较,明日我要去别院小住,特意来看看妹妹,也想告诉妹妹万不可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推开床侧的丫鬟,陆双芙冷冷的看着盛浅瑜“你那些东西都是招鬼的咒文,什么别院小住,娘是罚你思过!”
浅瑜微微一顿,笑道:“听说别院青山僻静,是看书作画的好地方,恰好我喜静,对别人来说不能忍受对我来说却是极好”抚了抚衣裙,浅瑜面色透着淡淡的喜悦“妹妹好好养病,我还要去收拾行李。”
浅瑜第一次这样性格外露,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话里的轻快,人已经离开好久,陆双芙依旧恨恨的看着门口。
药快凉了,丫鬟怯怯的道:“小姐喝药吧”
陆双芙一直隐忍的怒火一下爆发开来,打开那药碗,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丫鬟脸上,她觉得开心,她偏偏不让她开心“梨花,去给我找几个护院来。”
浅瑜沐浴后,拿着书靠坐在床沿,外室脚步声轻轻响起,景清推门而入,几步来到跟前“奴婢打探过了,刚刚有十几个护院去了陆二小姐的院子。”
翻了一页,浅瑜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万事俱备了,只要不出差错。
呼啦啦的护院听完小姐的吩咐都退了下去,陆双芙心里高兴了不少,重新回到床上“快备饭吧。”
“妹妹这是怎么了”一道轻声响起,陆双芙看向来人眼眸一亮“茹莜姐姐,你怎么来了。”
田茹莜蹙眉上前,打量了陆双芙一眼,更是眉头蹙紧,关切的开口:“怎么好端端病成这幅模样。”
提起这事,陆双芙就憋气,靠在床侧将白日的事说与田茹莜。
田茹莜疑惑:“浅瑜不是那样不守礼的人,怎么会如此待你。”
陆双芙现在最听不得别人维护盛浅瑜,哼了一声“茹莜姐姐怕是太单纯,知人知面不知心,长得越漂亮的骨子了可蛇蝎着呢,不过明天我就不会再看到她了,终于清静了。”
田茹莜攥着娟帕的手微微一顿,不甚在意的开口:“妹妹为何这么说。”
陆双芙想到明天会发生的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小声附到田茹莜耳畔。
田茹莜听完她的话,眉目收敛,手下有些汗湿,轻轻道:“这样不好吧。”
陆双芙撅了撅嘴,“吓吓她而已,谁让她用咒文招鬼吓我。”
丫鬟端来饭菜的时候,陆双芙邀着田茹莜一起。
田茹莜淡笑“不了,天色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走后,陆双芙有些遗憾,茹莜姐姐从小就对她好,若是她是自己的嫂嫂多好。
今日没有月亮,层层叠叠的云将那轮明月遮挡了住,雷声轰鸣,不一会就下起了雨。
景清见小姐也没打算收拾东西只觉得稍稍放心,守在外室却怎么都觉得不大对劲。
一大清早,景清景潺服侍着浅瑜洗漱,用了早饭,浅瑜抬眸:“昨晚我命人将一些书装进马车了,你们拿着我的信将这些书送到公主府。”
景清有些犹豫“小姐,我们不在万一静王妃这会儿过来……”
浅瑜起身,走到景潺跟前净了手“你们去吧,我会拖到你们回来。”
景清景潺对视一眼,拜礼离开。
两人刚走不久,静王妃便过来了,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烧还是不烧。”
浅瑜淡笑“书是浅瑜的身家性命,浅瑜还是那句话恕难从命。”
静王妃冷冷一笑“好,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就给我离开。”
浅瑜附身,而后回房拿了一本最近在译的书,想了想又把那把匕首带在身上,随着嬷嬷出了府门。
只有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浅瑜毫不留恋的上了车,坐稳后轻轻开口“走吧。”
马车渐渐走远时,嬷嬷才匆匆回了静王妃的院子。
静王妃捻着佛珠,眼眸微合“走了?”
嬷嬷有些担忧的上前“王妃,这样对郡王妃,若是郡王爷回来了,怎么办啊。”
静王妃睁开眼眸,淡淡开口“放心,她是大家小姐,吃不得苦的,没个三两日就会服软了,等到那时候,不怕治不了她。”
日头还没完全上来,但这时候城郊的佃户已经扛着锄头要去棚里了,如今有了大棚,他们冬日里都有收成了,四五个佃户谈论着收成,从庄稼地说到女人,从女人说到那事,几个佃户勾肩搭背,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