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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埋伏着的人,若是到了穷途末路之辈,那可是没什么耐心的。
    陆长亭他们等得起,天元帝却等不起!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
    塔娜渐渐有些站不住了,她扶住一旁的树木,低声道:“燕王殿下,我们当真不往前行吗?”
    朱棣没开口说话。此时朱棣正看着陆长亭在询问:“渴不渴?”
    陆长亭道:“有一些。”
    朱棣从程二那处取来水壶递给了陆长亭,陆长亭拿着水壶喝了两口,突然觉得塔娜说不定得被他给活活气死。陆长亭喝完水后,将水壶还了回去,然后便朝塔娜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果然见塔娜脸色微微有些发青。
    就算是再擅长伪装之人,也是经不起陆长亭这般轮番刺激的。
    渐渐的,陆长亭注意到林子开始有动静了。
    “看吧,这不是来了吗?”陆长亭笑着说。
    塔娜的脸色变得更青了。
    程二常年跟在朱棣身边,自然也清楚这代表了什么,他立即皱起了眉:“主子,有埋伏?”随即,程二又反应过来:“您一早就知道了?”
    朱棣没说话,只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燕王府的亲卫们登时一凛,也精神奕奕、目光炯炯地看向了那个方向。
    陆长亭还颇有闲心地问塔娜:“皇妃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
    塔娜摇了摇头,道:“我什么声音也没听见,哪里知道来了什么人呢?”
    陆长亭讽刺地笑道:“那可就有些无情了,天元帝的脚步声你不是应当最清楚不过吗?”
    塔娜抿紧了唇,露出被冒犯的不悦神色来:“公子这是何意?你明明知晓……”天元帝已经走了!
    这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有黑影骤然出现了山林之中,那几个黑影身手敏捷,朝着陆长亭的方向就扑了过来。陆长亭高声道:“程二!我们的东西呢!”
    朱棣的几个近卫应了一声,然后托住了一个怪异得像琵琶一样的东西。
    至少在塔娜的眼中看起来是这样的。
    他们要做什么?塔娜的脑子里刚闪过这句话。
    就见朱棣拉拽着陆长亭往后一躲,随之响起的是“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火花喷溅起来。
    塔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不轻,脚下一崴就这样摔了下去,脸色也不禁变得煞白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儿,她方才没有惊吓地叫出声来。
    而此时再看那前方蹿下来的黑影,已经倒了下去,鲜血和黑色残留的火药都喷射到了树木上去,显得狰狞可怖极了。
    待塔娜看清这一幕之后,脸色愈加地白了。
    然而这并没有就此结束。
    近卫转动铳管,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上面刚蹿下来几个黑影就又被轰出去了。陆长亭估摸着这么近的距离,能把他们轰得血肉模糊,肢体残缺。
    那厢的人不敢动了。
    大约是被这么惊人的阵仗给惊住了。
    毕竟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仅仅只是来营救一下齐王,怎么就会需要用到这火器呢?火器都笨重不堪,他们是如何运来的?这些人哪里想得到此时燕王近卫手中的,乃是本该许多年之后才经过改造而得出的迅雷铳,本身重量在火器之中算得上是轻的,所以才得了个便携的优点。
    而这玩意儿还能连发。
    曾有人说这东西能抵得上数十精兵。
    因为当它接连不休地发来炮火时,饶是再强悍的人也难以抵挡。
    陆长亭看着眼前黑烟和白烟升腾交织在一起,鼻子前同时也飘荡过了浓重的血腥味儿和硝磺的味道……可以说眼前的一幕并不好看,甚至是充满了狰狞和残暴,但是陆长亭却觉得这一幕好看极了。至少说明,这玩意儿没有哑炮,也没有伤人。
    这时候的火器还容易炸膛,陆长亭最担忧的也正是这一点……幸而,幸而今天半点都没有掉链子!
    待到烟雾散去之后,山林中又重新归于了宁静。
    朱棣道:“都别动。”
    塔娜脸色苍白地扶着树木缓缓站了起来。
    陆长亭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顿时就将塔娜钉在了那里,让她动也不敢动。
    陆长亭很满意她僵在那里的动作,这才将头扭了回去。
    山林中依旧静寂……
    时间再次一点点推移。
    终究还是那边的人先忍不住了。
    打破这份僵持的是一人高高响起的声音:“来的可是燕王殿下的?殿下,小人是齐王殿下的近卫!齐王被天元帝等人设下奸计抓走,请燕王相救!请燕王相救!”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实际上其中还带着颤抖的味道。看来这话多半是在逼迫之下说出来的。
    “让齐王殿下说话。”程二也拔高了嗓门道。
    “……”那边却是暂时没了声音。
    陆长亭就知道,朱榑那般好面子,若是知道是朱棣来救他,他定然不会愿意在朱棣跟前大声呼救,因为这会堕了他的身份和面子。只怕天元帝的算盘要落空了。
    那方紧跟着响起一个声音,颇有些粗犷:“大明燕王何在?你不要你弟弟的性命了吗?”
    朱棣根本不为所动,声音都是冷静自持的:“北元贼子素来卑劣,本王怎知你们不是在欺骗本王?若是七弟不肯开口,本王绝不会上你们的当!”
    那方的人再度沉默了。显然是没见过朱棣这样棘手的对象。
    而那方朱榑肯定也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他们说服不了朱榑,但又要拿朱榑当筹码人质,自然也不敢一刀杀了朱榑泄愤。
    这时候,陆长亭倒是难得对朱榑有了点些微的好感,毕竟朱榑还有那么一点微末的用处,至少他的打死不屈服,也让他们多了逼出天元帝等人的把握。
    毕竟朱棣不肯相信朱榑在他们手中,就不肯上前,而他们又说服不了朱榑出声说话,他们焦急之下,也就只有带着朱榑走出来了。只要人都走出来,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果不其然,等了没一会儿,便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跟着,一行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因为他们站得有些远,陆长亭只能隐隐瞥见这些人身上满是凶恶之气,看来是打算要孤注一掷了。只可惜这些人的凶恶之气之下掩盖着乃是他们身上的疲态。
    陆长亭可以断定这些人难以成事。
    原本掌握着绝对的优势,但却搞不定一个朱榑,于是搞得自己频频被动……可见其中有聪明的人,但却无大智慧之人,更无足够心狠手辣、足以谋大事之人。
    就这样的一群散兵,能成什么气候呢?
    哪怕他们比原先报上来的人数要多出一些,陆长亭也依旧没将他们放在眼中。
    “可是燕王?”为首之人问道。
    陆长亭看了看那人,年纪不小了,看上去颇有威严,不像是天元帝,毕竟一般的领头人不会轻易开口,都是先让小弟说话,正如刚才先应声的乃是程二一样。所以这人应当是丞相失烈门。
    程二此时反问道:“你是谁?”
    “我乃北元丞相失烈门。”那人说罢,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将朱榑带上前让朱棣辨认。
    这下他们倒是不怕明军手中的火器了。
    陆长亭猜他们是以为明军见了齐王,便不敢随意使用火器,免得伤了齐王,谁也担当不起。陆长亭不得不说,想法是好的……
    但最终结果怎么样,那可就不好说了。
    两名元兵押着朱榑走了上前来。
    朱榑头盔不知所踪,身上铠甲倒是依旧在,只是他阴沉着脸,目光冰冷地看着陆长亭和朱棣的方向,哪里像是看着救星,分明像是看着仇人来了。
    陆长亭却偏要仔细地将他打量一番,还盯着他脸上不知道在哪儿蹭的灰黑之色看了一会儿,然后陆长亭才出声道:“王爷,这真是齐王啊!”陆长亭的语气甚至还微微惊讶了一些,表现出了些微的不可思议来。
    果然,下一刻陆长亭就见到朱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眼神甚至恨不得生吃了他。
    毕竟陆长亭这反应就跟是在说——齐王怎么会这么傻逼真的被人家给捉住了一样。
    朱榑这等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容忍?
    不过陆长亭猜测,真要朱榑说出不要你救的话来,朱榑也是说不出来的。朱榑这人,傲气有余,但傲骨不足啊!他空摆出一身傲气,但却是并不敢以死来保存自己的尊严。
    所以么……陆长亭心道,这不就注定了他要被宰吗?
    “七弟。”朱棣低低地叫了一声。
    朱榑看过来,咬着牙叫出了一声:“四哥。”
    那方的天元帝也发觉到了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他不由低声与失烈门道:“这两兄弟似乎关系并不大和啊!这燕王若是趁机让齐王死了,那怎么是好?”
    失烈门沉稳冷静得多:“您放心,那燕王齐王都是朱元璋的儿子,燕王若是敢不救齐王,回去吃不消这后果!”
    天元帝笑道:“明人便是如此规矩多!”脸上满是已然看到胜利的笑容。
    这方陆长亭陡然拔高声音问道:“天元帝可是要我们拿你的皇妃来换?”
    塔娜面色一惊,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陆长亭,而下一刻,陆长亭已经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推了出去。
    塔娜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还是在有些引人怜惜。
    陆长亭心道,引人怜惜好!多好啊!就是越让天元帝怜惜越好!
    塔娜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挖坑把自己给埋了进去。她是想过回到天元帝的身边,毕竟这燕王对她不苟言笑,而她又瞧不上之前那大将军……但方才见到火器的时候她便已经后悔了,她从心底里隐隐觉得今日天元帝会一败涂地……但她哪里想得到,这长相虽好但内里却阴毒的少年,竟是这样将她推了出去。
    待会儿她不是便成了首当其冲的炮灰吗?
    这也就罢了,就算她真的安全回到了天元帝身边,可丞相失烈门和太子天保奴必然会看她不顺眼。失烈门是因为看拿着齐王却换回了她这么一个女子,实在不划算,必然会怒从心起。而太子天保奴想到他的母亲都被抛下了,再看到自己却被换了回去,那岂不是同样怒火中烧。
    塔娜顿时便觉得那少年的举动,分明就是生生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想到这里,塔娜便更觉得前途未卜,脸色不由苍白了下来。
    而那厢的天元帝看着塔娜的模样,的确心软了下来。
    但随即失烈门便在他的耳边厉声道:“皇妃虽然贵重,但眼下我们却需要更多的东西啊!”
    而一旁的太子天保奴脸色已经难看极了。
    天元帝却难以做下抛弃塔娜的决定。
    失烈门害怕他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便干脆越过了天元帝,高声回道:“你们若想要回你们的齐王,条件便要由我们来开!”
    “你们想要什么?难道不是要你们的皇妃吗?”程二反问道,同时还讥笑了起来:“连皇妃都不要了?”
    天元帝的脸色也骤然沉了下来,“丞相……”他低低地喊道,显然对于失烈门的擅自做主有些不满。
    失烈门沉着脸,目光阴沉,当他扫到天元帝脸上去的时候,天元帝突然本能地感觉到一阵不对劲。
    紧跟着,只听“噗嗤”一声,天元帝便被一把短匕首刺中了胸膛,而捏着匕首的正是那陪同着他走了一路,熬过无数苦难的丞相失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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