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也看不见!”蒋明瑶愤愤的说:“随你说,随你摆布,随你捣鬼好了!”
“想要看得见啊,这还不容易么?”阿罗说:“那我把鬼火点上哦。”
“呼……”
一声轻响,黑暗中,竟然真的燃烧起来了一朵小小的火苗。
碧幽幽的,拳头大小的火苗,照亮了阿罗那张俏丽动人的脸。
她“嘻嘻”笑着,摊开手来,火苗变成了两朵、三朵、四朵……
就像是在变戏法一样,随着阿罗的手晃动着,火苗也飞舞着,在空中绕成了一个圈,又明亮又诡异,又安静又好看。
女孩子总归都是爱美的,蒋明瑶见阿罗这样摆弄鬼火,也看呆了,目光盯着那些飘动艳丽的火苗,眨也不眨,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了。
只有老二最聒噪,最煞风景,常常破坏气氛和美感。
在我和蒋明瑶都惊叹于鬼火的凄美时,老二突然惊呼了一声:“哥!你瞅瞅,这,这是个坟坑啊?!”
“老二你别胡说。”
“不信你瞅瞅!”
我环顾四周,才惊愕的发现,老二真的没有胡说,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墓穴。
一个很大很大的墓穴。
内里方方正正的,四面平整,如果在外面,就是两间房子,挖在下面,自然就是阴宅。
而且也一定是大户人家的手笔,小门小户的,弄不了这样的排场。
前方,斜斜的一条洞,透向墓穴之外,那是我们滑进来的入口,恐怕也是外界空气与这墓穴相连的唯一通道。
“陈大哥,你觉不觉得熟悉呀?”阿罗看着我笑了起来:“你和陈二哥,原本是在这个墓穴上面的坟头上睡觉的呀。”
我:“……”
“原来是老巢到了。”蒋明瑶半开玩笑的说。
“阿罗妹子,你这里安全不?”老二眼巴巴的看着阿罗。
“放心,安全的很的。”阿罗说:“这里,就是我的家哦。”
“家……”老二咽了口吐沫,说:“那个老妖婆不会追进来?”
“当然不会的呀。”
“为啥?”
“说来话长哦。”
“说来话长,那又是为啥?”
“……”阿罗白了老二一眼,不吭气了。
我也奇怪,这样一个坟坑墓穴,红背蛛母如果回来了,怎么就不敢追进来?
刚想问问阿罗,老二这边又开口了。
“啥啊,圆咕噜噜的,还有几个洞洞孔孔……”老二嘟囔着,双手从屁股后面捧出来一个圆球物事,凑到眼前一看——
“呀嗐呀!”
老二惊叫一声,双手一丢,吓得魂飞魄散。
我瞥见那是一颗骷髅头,人类的。
“不要乱丢我的脑袋……”一个低沉喑哑的嗓音虚无缥缈的响了起来。
“谁!?”老二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谁在说话?!”
我和蒋明瑶也都是一惊,这个墓穴中难道还有别的人?
我急忙循声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瞧见。
我们进来的时候,本来也就没有瞧见谁,更没有听见别的动静,包括人的呼吸和心跳!
老二战战兢兢的看着阿罗,问道:“刚才是有人说话吗?”
“你猜呀?”阿罗“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看向我,道:“你们先待着,我去找找我弟弟回来。”
“不用去,你大哥护了他回来。”又是那道虚无缥缈的嗓音响了起来。
“是吗?”阿罗欣喜的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急忙又去看,仍旧是看不到有任何人在。
“谁,谁呀!阿罗你在跟谁说话呢?!”老二上下两排牙齿乱碰,磕磕巴巴的环顾四周,道:“有,有种出来!”
“时午,你不要吓人家了。”一个女人的嗓音也响了起来,依旧是看不见踪影。
“哥!你听,又有一个女的说话啦!”老二快要疯了!
阿罗吃吃的笑了起来:“好啦,刚才说话的,其实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你们见过的呀。”
我和老二面面相觑,蒋明瑶也瞪大了眼睛往墓穴深处观望。
哪里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老二,把镜子拿来。”我说。
老二连忙把辟邪镜递给我,我拿在手中,朝着刚才那男人声音响起的地方照去。
辟邪镜反射日月之光,才会伤及祟物,反射鬼火的光,并不会,反而有别的效用。
映着鬼火的光,镜子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人影,就坐在墓穴的一个角落里,目光呆滞的瞧着我们。
这是一个男人,熟悉的男人。
之前我和老二住宿的时候,遇到的,在摆弄渔网的那个中年男人!
再朝女人声音响起的地方照去,镜子里瞧见,阿罗的母亲也在——她蜷缩着身子,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老二也看的清楚,连连倒抽冷气。
这两个,确切是鬼祟了,它们要是不想让人看见,自然就不会让你看见。
我拿镜子照它们,显得有些无礼了,本来想道一声歉的,可是想到之前它们全家也戏弄了我和老二,就忍住不说了。
只默默的收了镜子,道声:“打搅了。”
“没事的。”阿罗说:“陈二哥,你刚才摸到的那个头骨,就是我父亲的呀。”
“啊!?那对不起,实在是太对不起了!”老二赶紧道歉,朝着阿罗父亲所在的位置,说:“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头……”
“嗯。”那男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你们不用太害怕了,我父亲叫做潘时午,他是很好的人——哦,现在已经不是人了。”阿罗说:“你们瞧这些鬼火,就是他骨头里的磷在燃烧……”
本来我觉得那鬼火挺好看的,阿罗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有些别扭了。
蒋明瑶也不盯着看了。
“不对!”
我脑海中突然间灵光一闪,愕然的盯着潘时午,心中暗暗忖道:潘时午?姓潘,他,他不会就是那个故事里的潘先生?!
直到现在,我才后知后觉的猜想到,阿罗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们讲那个潘先生的故事!
她必定跟那个潘先生有关系!
她的父亲叫做潘时午,不正是潘先生吗?
夜里睡觉的时候,梦到的那个哭泣的,没有脸和没有头皮的男人,就是这个潘时午!
我在他的坟头上睡觉,他正好闯入我的梦中!
然后就是阿罗所说的报仇,也应该是替潘时午报仇。
这样一想,似乎全都接上了,也全都合情合理。
不对!
转念一想,很多地方又不对。
这个潘时午有头皮,有脸皮,有妻子,有儿子,还有女儿阿罗。
故事里的潘先生,是有个女儿,但是在很小的时候就丢了,不大可能会是阿罗。
至于儿子,阿罗似乎没有提到过。
“嗤!”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斜斜的滑洞里一声轻响,接着便有一个人影落了下来,也进了墓穴中。
“哎呀!老妖婆子追进来了!”
老二大叫一声,没头没脑的乱拱。
“不是老****,是我的弟弟呀!”阿罗说道:“潘清源,我叫他阿源。”
我抬头打量这位不速之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就是个无法看出本来面目的男人!
他那张脸,烂的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左脸颊上完全没有肉,腮帮子上是个大洞,直通牙关!
他右脸颊上的面皮也摇摇欲坠,我感觉他只要走路迈的步子稍稍大点,那块面皮就会掉下来!
他的手放在外面,也是不忍卒睹——那手背上几乎已经没有了肉,只剩下里面的爪骨和筋,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出的部分也是溃烂的躯干,看了第一眼,你绝不想再去看第二眼。
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是完好的,贼亮贼亮的闪烁着光彩。
奇的是,他身上的肉虽然溃烂成这般模样,但是却没有一丁点的血流出来。
那些肉就像是泥巴一样,糊在了一副骨架上,似乎根本就没有血液在其中流淌。
这到底是人是鬼?
我和蒋明瑶,还有老二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阿罗倒像是看穿了我们的心思,笑道:“奇怪?没见过这样式的?我弟弟他,不是人,也不是鬼哦!你们瞧——”
阿罗用手推出一朵鬼火,飘到潘清源身旁,火光照亮了他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