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承朔亲眼目睹,心中失望又沉重。
能够操控两江巡抚办事,这幕后之人肯定不简单。
同样的,自己被如此慎重的对待,他自己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他隐约有了猜测的范围。
他先跟随这送信之人,正要拦截这人放出的信鸽,却不知何故,突然被衙门里的人发现了踪影。
等摆脱追逐之后,那些信鸽早已消失在天际,飞远了。
因为光天化日之下,府衙出现“凶徒”,防守顿时变得严密起来,他查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送信人的下落,无法知道送信的去处。
原本打算从章德宽这儿问出内情来,可现在章德宽被刚才那一吓唬,居然犹如惊弓之鸟,胆小如鼠,身边一直侍卫林立,防守甚严。东方承朔暗中偷听他安排夜间值班的、巡逻的、保卫他自己的种种部署,还真是哭笑不得。
暂时找不到下手的时机,再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也担心林三春等得着急,匆匆出城。
林三春的确是等得心焦,见他独自一人归来,又喜又疑,再见到东方承朔神色凝重,心中越发惊疑。
这次不等她问,东方承朔就主动简单的说了,末了,道:“春晓,我再跟你回林家,可能会连累到你。”
林三春闻言,一颗心是彻底的放松下来了,心道:难道这就是天意么?这不是我故意要瞒他,是天要留他,老天爷也帮我,还是按照上辈子的进程来。
她一点也不担心东方承朔会记不起来,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应付不来这些危机。
她当即扬着笑脸道:“朔哥哥,我不怕连累,你我马上就要结成夫妻,夫妻一体,荣辱、危难自然应该一起面对,要是让我选,我宁可你没有亲人,只有我一个,只是我一个的朔哥哥,你不知道我在这儿等着你的时候,心里多害怕,我知道我这样想自私,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东方承朔见她水亮的杏眼里是深深的爱慕和情愫,所有的烦闷被一扫而空,柔软成一片。
共富贵容易,同生死难。他心中最后那点迎娶她而产生的发慌一消而散。
林三春扑进他怀中,他的身体习惯性的绷紧,又渐渐的缓和下来,伸手揽在她的腰间。
林三春察觉到他的变化,心中大喜,埋在他胸前,又温柔的安慰他:“今天也不算是一无所获,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是坏事,至少我们能够先防备,朔哥哥放心跟我回去吧,绿水湾地方偏僻,就算有人追查,一时半会应该也查不到那儿,而且绿水湾还有童家呢,童家不可一世又富可敌国,说不定朝廷早就盯着他们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东方承朔闻言心中一动,低声道:“春晓,谢谢你。此生我绝不负你。”
她聪慧、冷静,他还没有想到童家这一点,反倒是这个小女人先察觉到了。
又对他恋慕情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林三春扬起嘴角,满足的道:“我信你,朔哥哥。”
“家里那边你别担心,我爹娘早就真心拿你当儿子看了,不过他们懂得不多,见到官腿都软了,暂时就别说了。”
第044变化,亲事竟然定了
东方承朔想想也有道理,现在告知林家,他们待自己好,肯定不会在这个关口让自己离开,只是徒增恐惧,牵涉到朝廷、官场,小老百姓还是很怕的。
而且,他自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于是,应下来。
章德宽总不会时时刻刻都让那么多人保护着,总会有疏漏的时候,他不信找不到机会接近他。
而他确定章德宽应该是认识他的,就算不认识肯定也听说过他,不然不会只凭他说的身长、口音、模糊不清的年岁,就如此慎重。
章德宽和他的那些敌人并不知道他没有了记忆,到时候逮到机会诈他一诈,应该能够得到想要的消息。
知道了自己是谁,到时候他可以直接离开,去联络以前的友人和帮手,暗中筹谋,如此,自然也不用连累林家了。
他一面想,如果他有记忆,面对这样的处境,会怎么做?
这一点他现在不得而知,又想:那些敌人猜测他的举动,也都是按照以前的他的思维来的,反而猜不到现在他,一个没了记忆的他的行为,肯定会跟之前有所不同。
他苦笑,这失忆倒是成了一道保护色。
东方承朔不知道的是,上一世没有林茂才在府城意外发现他的贵人身份,他一直以护院和车夫的身份生活在林家,也没有去府城声东击西这一出,也避开了许多危机,那一世他在绿水湾生活的平静得多。
在恢复记忆之后,他才去联系上了自己的部下,那会大家都以为他近一年没有出现,肯定已经死了,手中许多势力已经被瓜分,但是他借着“已死”当掩护,暗中部署,很快打得对手措手不及。
而表面上他依旧如故,没有离开林家,在绿水湾避人耳目。
虽然这个车夫仪表不凡,但是有路引有全新的身份证明,无人怀疑他会是失忆的平凉侯,他近水楼台,寻找到了童家的罪证,同时也跟林二春相处了不短的时光,直到两人已经情愫渐浓,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才荣耀而归,不仅将失去的抢回来了,还再创新高。
林三春上一世并不关心这个车夫,所以知道的内情也不多,上辈子这时候她还只是个没有进过府城的村姑,见识有限,这其中的暗潮汹涌她更是半点不知道,甚至东方承朔到底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她也说不准,只知道他假装了一阵子。
现在她虽然多了一世记忆,嫁进卓家之后长了不少见识,却也多半只限于宅门内的,不过胜在能够对一些大事“预知”,知道结果,所以比当下女人来说,她善于取舍,聪慧得多,但是对暗地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她依旧不清楚,她只知道东方承朔的荣耀,却不知道其中隐藏的危机。
眼下东方承朔回来了,她理所当然以为一切又会了正轨,这就是天意,还会按照上一世的那样发展。
......
这些事在后山屯的林二春一概不知。
就算是知道东方承朔和林三春的感情又进了一成,她也不会因此而更加痛苦。
她早就知道他们要成亲了,她深信这一世东方承朔和林三春的感情跟上辈子她和东方承朔一样好。
而且,东方承朔上辈子对林三春冷漠如陌生人,这辈子对她却只有恶心和杀意。
她半点机会也没有,痛苦到极点,人就麻木了。
她早就接受了现实,没有东方承朔,她还得过一辈子,乐也一世,哭也一世,这一世再没有了感情牵绊,她会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下去。
何况,减肥是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这种痛苦渐渐冲淡了她想到东方承朔时候的心痛和无力。
更别说,她自己都有一堆琐事、恶心事缠身,有一些苍蝇要去打,更没时间用在追忆过去上面了。
眼前,就有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乱叫。
“林氏,你爹娘答应将你许配给我,成亲在即,现在你不好好归家待嫁,还满山乱跑,成何体统?”
林二春看着眼前瘦猴一样对自己疾言厉色的男人,手心篡起来,面上冷笑。
可惜对方一无所觉,依旧摆着夫婿为天的谱,施恩似的道:“林氏,别以为我答应了娶你,现在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就得意的不知道分寸了,进了我廖秋明的门,要是有违妇德,我也能休了你!”
林二春道:“是啊,亲事说定了,日子都定了呢。我们家的嫁妆单子,你也看见了吧?就你,家里穷的叮当响,还不是要靠我的嫁妆,准备吃我的、用我的,你指什么指?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指头给拧下来?”
说到亲事定了,林二春心中冷哼了一声。
第045静看,还真会喘呢
那天,林春生离开之后,林二春知道大哥打听过廖秋明的事了,她心中就有数了,去提亲的肯定是廖秋明,就这样一个人,真是让她跟吞了苍蝇般恶心。
不过她忙,要摘栗子,又要收柿子,还得减肥,每天累得很,没工夫搭理这人,而且这件事已经推给了大哥处理,而大哥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林春生既然已经答应了,绝对会做到的,虽然这一世跟林春生接触还不多,但是就那几面林二春也看出来,大哥还是那个大哥,所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她和廖秋明亲事的事情不仅没有取消,反而消息越传越凶猛。
今天是廖家去合了双方的八字,明天是廖家正式请了媒人去下聘了,到第三天就是传林家给了价值不菲嫁妆单子,不止有酒方子,还有田地和房屋呢。
听起来,这亲事竟然是好好的张罗起来了。
而林春生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也没有再来后山屯给林二春带句话,一句解释也没有,就连春晖也没有过来后山屯了。
林二春不急不躁,冷眼旁观,耐着性子且听且看。
她还是不信大哥会食言,她猜测,其中多半是有人捣鬼了,不用说,最巴不得她嫁出去的,那肯定就是林三春了。
这一点林二春倒是没有猜错,林春生的确没有食言,他的确让人去给林二春送口信,让她稍安勿躁,但是被瞒下来了。
他还有一套完整的计划,不但用流言让廖秋明得意掉以轻心,还准备了后手,引廖秋明上钩主动做丑事。
但是最近他突然忙得脚不沾地,家里的地要收晚稻,酒坊里突然也多了好多事,林三春的婚事也要准备,另外,东方承朔的事情,虽然没有告诉林茂才和邓氏,但是却没有隐瞒他,这也是最严重的事。
东方承朔不是通缉犯,但是确实得罪了人,林春生哪能真赶他走?
何况他也不觉得东方承朔是坏人,现在东方承朔不方便外面探查消息,这个任务就落在他头上了,但是他现在毕竟只是个村里出来的少年,只认识几个府城家世一般的同窗,要探查也机会渺茫,也为这事心急上火呢。
他想要亲手处理都分不开身,最后只能让林三春办理了,三妹对二妹多包容,他是从小见到大的,林春生就算因为近来的事情对三妹多了些认识,却也没有怀疑这一点。
所以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林二春虽然不知道这些内情,但是也怀疑林三春,她要看看林三春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当然,就算是真的被送上花轿,她也有把握能够将这亲事给搅黄了。
要是林三春真的插手了,她一定要趁机让大哥看看林三春的嘴脸,她再想在家里装作温柔大度,是别想了,她实在无法忍受林三春这两面精分的状态,更别说跟她虚与委蛇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听之任之,静观其变。
就连邓文静火冒三丈指着她的鼻子骂了一会她是蠢货,又骂林春生,她明明已经都说了,这个表哥居然还把蠢肥表姐往火坑里推。比她还生气,急得跳脚,给她出主意,让她回去一哭二闹三上吊。
“反正这些你也会,这次你怎么哑巴了?林二春,你不会真的想要嫁给廖秋明吧?”
她也闷声不吭,全然不予理会。
钟氏几个要送她回去备嫁,她也不听,依旧如故,看起来就是个犯倔不讨喜的蠢姑娘。
林家人不来接,钟氏、张氏除了嘀咕几句,哪能真将她赶走呢。
就这么依旧住下来了。
昨天傍晚,当林二春从山上下来,还有人追问嫁妆是不是真的,林家嫁女不要廖秋明的聘礼,还让廖秋明去林家的酒坊做工当管事,真是十分大方了。
没人来给林二春解释眼下的情况,她只能靠自己,当下,理直气壮又颇骄傲的回答:“当然是真的,林家做生意靠的就是诚信,从不说假话,不过,我爹唯一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廖秋明在成亲之后可不能与别的女人有染,就算以后我不能生孩子,他也不能找别的女人,不然有他好看!”
她特意加重了“成亲之后”几个字,傲娇的回答完,大家看看她这一副样子,想想可能没孩子,一辈子寄人篱下的,当下很多人对廖秋明没有半点羡慕了。
林二春的这句话迅速的传出去了。
果不其然,今天廖秋明就来找她来了。
这会林二春跟邓文诚依旧在山顶,栗子摘得差不多了,已经跟从山下往上的舅舅他们汇合了一次,这次主要是摘柿子,也重新检查一遍栗子树。
山上只有她跟邓文诚。
现在,她凶狠的看着廖秋明,一边蹲着敲栗子的邓文诚也吓得不轻,赶紧缩回了视线,心中默念,他信,他信,他太相信表姐了。
廖秋明见她走进了,虽然明显哆嗦了一下,怕,但是他却不信。
而且可事关男人的面子,一边还有邓文诚正蹲着偷看呢,他依旧直挺挺的指着手指头,没有收回来。
林二春扭着他的手指,就是“咔咔”一声,不等邓文诚发出惨叫,她就将他按在了地上的土里,堵住了声音,只露出几声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