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枝再醒来,已是一日后了。
她被安置在床上,身上敷满了粘腻的药膏,动一下就是蜷筋错骨的疼。
有个叫黄杏的丫鬟床边伺候着,年纪比她大上许多。
“你可算是醒了。”黄杏赶紧倒了杯水给她
愿枝坐在床上被她扶着,慢慢喝了三大杯,火急火燎的嗓子才好了些。
愿枝下颚处有一道鞭痕,整个左脸都肿了起来,含糊出声就又是一阵疼。
“你想干什么跟我比划就行了,大夫说了,虽都是皮外伤也够你受得了,得静养好一阵子!”
愿枝点点头,素白的脸贴在枕头上,眼睫低垂,不再言语。
黄杏有个跟她相同年纪的妹妹,见她这样委屈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怜惜。
“主子是赏是罚,我们做下人的,都得受着,半分怨言也不能有,谁让我们是奴籍呢。”
黄杏哄小孩似的避着她伤口轻拍。
“愿枝妹妹,现下只有你我,委屈便哭来吧。”
愿枝闻言,沉默半晌,终是哭出声来。
呜咽由小渐大,漫浸空气,困在这四方黄粱冷壁中。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不是的....”
明明嗓音混沌,声线模糊还要一直重复。
黄杏几次问她不是什么,却也得不到答案。
日头西沉,碳火燃尽,愿枝才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黄杏帮她擦净脸上的泪痕,又填了些新碳才起身离开。
打开门,却见一人抱剑立在雪地里。
正是是二爷薛远忱的得力侍卫仲云。
见她出来,几步又到面前。
递过手来,是一只精巧的蝶饰银簪。
“她前日落下的。”
蝴蝶须子在他掌心颤了颤。
黄杏小心收好簪子,看着面前劲瘦的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二爷回来后犯疾越来越频繁,你....小心些。”
“无事。”
没等她拿出前阵子绣好的平安符,仲云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
不过六七日,莱江府的雪终于停了。
将近年关,府里都张灯结彩得布置了起来。
唯独汀园依旧冷冷清清。
“愿春也被打回去了?”
愿枝趴在床上,扭头问正认真给她换药的黄杏。
“对啊,脑袋被二爷扔的砚台砸破了个洞,她姆妈还去太太那儿哭来着呢。”
愿枝想起她那个趾高气扬的姆妈,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
“太太怎么说的?”
黄杏无奈的轻敲了下这个跟自己熟了就露出本性来的小丫头。
“不许再扭头了,脖子上敷的药都错位了。”
“太太肯定借此训斥二爷啊。”
愿枝睁大了眼:“愿春姆妈这么得宠吗?”
“哪是得宠,太太借此发挥而已。”
“怪不得派给他的人都是我们北下房的这些粗使呢,不过说起来这样残暴的主子,有些门路的丫鬟肯定也都避着这差事。”
黄杏闻言手中动作顿了顿,缓慢开口。
“二爷以前不是这样的。”
收拾好膏药,换上衣裳,愿枝也没等来她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