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苏忽然就泄了气,说道:“走吧。”
晏顷不是很懂她大起大落的情绪,但很乖觉地没有瞎问,习惯性地带着那副中央空调的面具温言软语地哄走了身边的女孩子们,他眼巴巴地看着姜苏。
姜苏揉揉额角,她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晏顷现在恨不得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缠着她,已经很久没有故意风.骚倚在教室门口等着满楼红袖招了,倒叫她忘了当初闹着玩儿给晏顷起的“育才第一中央空调”的外号。
其实这是好事,晏顷这样的情况,不应该只粘着她,多跟人交往,多跟人说话,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为什么今天被人从晏顷身边挤开之后,发现他没有立刻追出来,她竟有点生气?
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想到被闫欣发现了。
没错,她当时的的确确是因为晏顷没有第一时间从女孩子的包围圈里钻出来找她而生气,而不是她用来敷衍闫欣和胡兰的,因为差点被撞倒而生气。
作为一个成年人,姜苏是不会用“啊我只是习惯了他缠着我”这种理由来糊弄自己的。
她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这种心情,大概是传说中的“虚荣心作祟”,有晏顷这种外在条件这么好的蓝孩纸大献殷勤,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子也会不由自主地膨胀一丢丢吧?反正就算她比她们多活了五年,也没能把自己修炼成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仙人。
这种心情,就好比自己山珍海味供起来的狗,满以为只跟自己亲,谁招一招手就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凑上去亲热了;也好比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满以为是自己的儿砸,谁稍微哄一哄让他叫妈妈,他就毫不推脱地叫了妈妈……
虽说都不是什么大事,但亲眼看见总会有点膈应。
这种独占欲是不该有的,她得尽早摆正自己的位置,毕竟晏顷是大家的狗……哦不对,是育才的大众情人。她还是抱着她的瓜端着她的小板凳,安静地当她的吃瓜群众。
只要他别想不开去报复社会,怎样都好。
……问题偏偏就出在这里。
有那样一个不拘小节的爸爸,晏顷就是想不长歪都难。她又是唯一的知情人。
想到这里,姜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想她姜苏一向自诩“大龄问题儿童”,难得重生一把,竟然还为另一个大龄问题儿童操碎了心,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晏顷跟在姜苏身边,一路上都从眼角偷瞄她,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翻白眼的,暗暗猜测事情是有多复杂,才能让她的情绪如此多变。
猜不出来,他索性不猜了,专心致志于偷.窥事业。服装和发型的加持足够让观众先入为主地确认他们cos的人物,再加上他们只是为了应付开幕式,又不是要拍cos照,因此她的妆并不浓,只将眼角眉梢稍加修饰,整个妆面唯一称得上出彩的就是唇妆,丰盈水润,在阳光的点缀下愈发晶莹剔透,果冻似的让人垂涎欲滴,也不知道用的哪个牌子的唇膏。
晏顷看得心里痒痒的,瞅着四下无人就想耍一番流.氓,轻声叫她:“苏苏?”
姜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闻声掀起眼皮瞥他一眼,问道:“怎么?”
她漫不经心地用眼角扫他的模样看在晏顷眼里,就跟慢镜头重放似的,慢得诱惑,懒得撩人,像极了一只不耐烦应付的波斯猫,直叫猫奴恨不得分分钟跪下,将全世界最好的小鱼干送到她面前。
猫奴晏顷看得直花呆,迟迟没说出下一句话。
猫主子姜苏等了一会儿,顶着一个问号转头跟他对视。
与姜苏的视线相接的那一瞬间,晏顷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转开了脸,迎着瑟瑟秋风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脸上的红潮还没完全退下去。
“嗯?我就说很冷吧,你脸都冻红了。”姜苏说着,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怎么这么严重?是不是发烧了?”
晏顷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总算想起了耍流.氓这一人生大事。他用力咳嗽几声,说道:“不是,没有发烧。我是想说……”
为免待会儿死得太惨,他斟酌出了一个非常非常委婉的说法:“我能尝一下你的唇膏吗?”
“?”
不想姜苏居然没有跳起来糊他一熊脸,而是狐疑地将他上下打量一阵,试探地问道:“你知道第十七届亚运会男子50米自由泳决赛的冠军叫什么名字吗?”
晏顷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只知道第十六届的……第十七届亚运会还没举行,我怎么会知道?”
“哦,这我就放心了。”姜苏拍了拍胸口。
吓死人,还以为这个家伙也是重生回来的呢。
见姜苏似乎完全没有领会到那句话的深意,晏顷不死心地追究:“苏苏……”
“好好好,想尝一下我的唇膏是吧?”姜苏从兜里摸出唇膏扔给他,“随便吃,不够吃我再给你买。”
“……”
晏顷捧着那管唇膏风中凌乱。
不是,她用的唇膏难道不该是化妆师带来的?
一直到换好衣服回到座位上,晏顷都是那副郁卒的表情,反倒是姜苏的心情好了很多。
“你俩这是……又发生什么了?”闫欣拉着姜苏,低声问道。
事无不可对人言。姜苏十分坦诚地说道:“没什么啊……就是班长说他想吃我的唇膏,我就把唇膏给他了。”
闫欣秒懂:“!”
胡兰一头雾水:“好端端的班长为嘛想吃你的唇膏?我竟不知道班长还有这种癖好?!”
“蠢死你算了!”闫欣不轻不重地掐了胡兰一把,她举起双手,翘起大拇指,互相碰了碰,才接着说道,“班长他哪里是想吃什么唇膏,分明是……”
胡兰低呼一声,随后捂住嘴巴,贼眉鼠眼地接话:“分明是想亲亲苏苏。”
“结果苏苏真把唇膏给他了。”
“难怪这么郁闷,换我我也郁闷死了。”
……
今天姜苏三个人都没有项目,晏顷又难得地郁闷到了,于是运动会的第一天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运动会期间不用上晚自习,姜苏在校门口跟闫欣和胡兰道了别,然后和晏顷一起往回走。
都走进小区大门了,晏顷还是一声不吭的,这就反常得过头了。姜苏开始反思自己今天的举动对他的打击……真的有那么大吗?
终于在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晏顷冷不丁地停下了脚步。
“苏苏。”他难得这么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
姜苏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一万句“不要表白不要表白千万不要是表白啊”弹幕瞬间刷过。她有些僵硬地回头:“啊?”
晏顷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清澈,目光柔和,没有应付旁人时万人迷的微笑,看着反而顺眼许多。他顿了顿,缓缓地说道:“我可以喜欢你吧?”
“啪叽”一声,姜苏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
她思考了一会儿,非常诚恳地说道:“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晏顷:“……”
这跟电视上演的小说里写的不一样啊???
晏顷真踏马庆幸自己长了一颗足够强健的心脏,否则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被她一句话气得打急救电话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出,直到感觉到积压在胸口的郁气消散得无影无踪了,才缓慢又郑重地说道:“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姜苏噎了噎,越发地小心翼翼:“……你……再考虑考虑?三思……而后行嘛。”
“思过很多次了,每晚送你回家以后都在思。”
“那……再思几次也没关系嘛。”
“……”
眼看着对话再次向尬聊的方向发展,晏顷索性不再接话,就这样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看着姜苏,清澈的眼眸中映着她的身影,目光沉静温和。
姜苏被他看得心里一阵阵地发虚,连声音都弱气了不少:“……你瞪着我做什么?我也是为了你好呀。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大事,而且你还是初恋……更应该考虑清楚才是。我知道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大概我是这些年来头一个跟你这么亲近的女生,你会产生一些微妙的错觉无可厚非,毕竟是青春期萌动,情窦初开的年纪嘛……但错觉就是错觉,只要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就能分清楚喜欢和依赖的区别了……所以,你就再思一思嘛……”
她犹犹豫豫地说完,眼巴巴地瞅着晏顷。
晏顷没吭声,像是抑郁至极地站在原地默了默,才闷闷不乐地越过姜苏,摸出钥匙打开铁艺大门。
姜苏愣了愣,忙跟上去,拉住他的衣角,惴惴不安地问道:“你……不想搭理我了?”
不要啊好不容易才跟着她变开朗了一点,别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又缩回去玩儿阴郁啊。
晏顷停下开门的动作,瞥了她拽着自己衣服的手一眼,目光在她站的位置和门柱之间打了个圈儿,像是在目测两者之间的距离。
随后,他垂下眼帘,整个人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苏苏,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
他越说越小声,连睫毛都轻轻颤动起来。
毕竟是一手养起来的儿砸,姜苏看得心疼,忙凑得更近,做出洗耳恭听状。
“可是……”
他说着,忽然动作起来——他握住她的手往她身后一背,同时上前两步将她抵在门柱上,低头精准无比地吻上了她的唇。
总算把唇膏吃到嘴了。
两人的嘴唇零距离接触的那一瞬间,晏顷的大脑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可怜姜苏还没反应过来,两辈子的初吻就被她口中的“豆芽菜”夺走了,才发现这根“豆芽菜”没她想象中那么文弱——至少在这一刻,她没办法挣脱他的压制。
不仅如此,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的家伙还挑衅似的在她唇上蹭了蹭,那双非常有欺骗性的眼睛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透着狐狸般让人火冒三丈的狡黠。
“不用思了,认定你了。”他贴着她的唇,含糊却又无比清晰地说出了日后在婚礼上的宣誓。
几乎是在姜苏眉头皱起来的前一秒,他猛然松开了对她的全部钳制,身手敏捷得像发现了敌情的兔子,窜进大门,然后关门上锁,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晏!顷!”
姜苏气得脸都绿了,而罪魁祸首还带着一脸欠抽的笑,对她摊手耸肩,活脱脱一个“隔着铁门你又弄不死我”的表情包。
姜苏真想放几句狠话,可她搜肠刮肚了半天,想到的也只有“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类更像是撒娇的台词。可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离开又心有不甘,所以她双手抓着铁艺大门,想像自己突然大力拧开栏杆冲进去把晏顷暴揍一顿,或者以眼神为利刃,将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插成人体艺术。
可惜这对皮厚岂止三尺的晏顷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他甚至还从裤兜里摸出了姜苏上午扔给他那一管唇膏凑到唇边碰了碰:“苏苏,记住了,这才是吃唇膏的正确姿势。”
“给我就算了,以后别再随便给别人吃了。”他说着,眼神暧昧地扫过他刚刚“吃”过的地方。
姜苏的脸终于后知后觉地红成了一颗熟透了的番茄,嗯,顶上还冒烟的那种。
又被这个家伙的演技欺骗了!
咦她为什么要说“又”啊!
她捂住自己的脸,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在尖叫声中冲回了自己家——
“啊啊啊啊啊我人不要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为什么上一章没有人关心我的高能预警,桑心。
才发现我昨天把第十五章的名字写成了第十六章,我可能距离老年痴呆不远了emmmm……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