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笙得到消息,高兴之余征求两人意见后,直接做主,让人备厚礼请媒婆,带上顾淮阳,亲自上乔家提亲。
没错,就是提亲。
乔家那风气,顾淮笙可舍不得让顾淮阳去乔家受委屈,所以只能是乔仁义嫁过来。所谓嫁出门的儿子泼出门的水,这样一来,那乔家人就算要作,也至少会掂量着来。
至于乔仁义那半路捡来的便宜儿子乔戎,自然也是一起带到顾家,养在他和顾淮阳名下。
两人婚礼算不得多隆重,却也办的风风光光。借顾淮笙跟顾淮准以及烎王府的光,来的不止有商贾,朝中官员也来了不少。
顾淮笙已经许久没痛快喝顿酒了,蹭着喜气儿,在酒宴上偷偷摸摸放开了喝,赵越一个没看住,人就喝醉了。
“二哥他没事吧?”顾淮阳敬酒过来看到,担忧道。
“没事。”赵越直接过去把人背起来,半点不忌讳宾客目光:“我先带他回去。”
“二哥那院子,下人一直有打理,回去太远,不如送他去那边休息吧,左右都是自己家里,都方便。”顾淮阳提议道。
乔仁义也在一边附和:“淮阳说的是,还是就近休息吧,马车这一颠簸更不舒服。”
顾淮准跟奴儿也是这个意思,但赵越想想还是拒绝了:“不了,明儿个大朝会,烎王府离的近些,淮笙他能多睡上一会儿。”
如此,大家便没有再劝。
赵越背着顾淮笙走出顾府,看了眼道旁停放的马车,皱眉停下了脚步。
“顾大人这是醉了?”云墨跳下车辕,走过去看了一眼顾淮笙,问道。
“嗯。”赵越点头:“他胃不好,这一路颠簸吐了更难受,我背他走回去。”
“这……”
“你随马车回去吧,不必跟着。”赵越说罢,背着顾淮笙转身就走。
云墨却并没有听赵越的,去给车夫知会了一声,便不远不近地跟上了两人。
“淮笙。”赵越偏头往左肩上看了一眼,没看到顾淮笙,便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
“别睡,当心着凉。”赵越往上颠了颠。
“都什么季节了,怎么可能着凉?不会……”顾淮笙闭着眼睛哼哼傻乐:“真好。”
赵越:“什么?”
顾淮笙摇了摇头,却是说起了别的:“再干几年,等小皇帝再大些,咱俩就致士归田好不好?”
“好。”赵越想了想:“小皇帝也不小了,这段时间我多留意一些,给他好好物色个皇后,再纳几宫妃子,过两年再生几个皇子公主,那就是真正的大人啦,咱们就差不多该功成身退了,到时候,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
“我想……”顾淮笙嘟哝着想了好半天,才接下文:“我想我爹了,你说他现在人在何处,过的可安好?”
赵越沉默没有应声,主要这话他也没法接。
“想到我爹,我这心里就难受。”顾淮笙叹气:“我们三兄弟,都各有归宿各有圆满,成双成对,和和美美,却唯独苦了他老人家,半生漂泊,苦守羁绊,到头来,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想找他么?”赵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
顾淮笙却蹭着他肩膀摇了摇头:“他不愿的。”
父不愿,即便心中挂念辗转,儿亦不打扰。
而此时此刻,某一座佛塔山头,顾钊拎了两坛米酒走出草屋,踩着雨后泥泞,去了望钟崖那边。
山崖顶上,是一片被人工开垦的菜地,绿油油的一片,甚是翠绿养眼。而顾钊要去的,正是菜地高坡那一处坟包,那里埋着赵九的骨灰。
坟包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长满杂草的孤坟包子,没有立碑,甚至连块木牌都没有。但就是这么一个土包,却是顾钊最长情的牵挂,几乎每天都会带着酒过来坐一会儿,喝醉了,便靠着坟头听着对面的佛塔钟声小睡一觉。
钟声停他便醒,然后照例手抄经文,为长眠此地的赵九祈福——惟愿来世,远是非,少病痛,长乐安康;爱不离,无怨憎,齐眉白首。
“小九,奈何桥上你先走,不必回头等我。”顾钊灌了一大口酒,背靠坟头,望着对面佛塔出神:“我听你的好好活,晚些去寻你即可,不过也快了,你看,我这头发都白啦,身子骨倒是硬朗,可也有头晕眼花的时候,怕是也没多少日头,我前些日我去山下村子找了王二狗,给了他些银子,托他偶尔上山来看看,要是哪天我死了,就劳烦他一把火烧了,把骨灰给你放一块儿,一个土包子埋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咱俩,勉勉强强,也算是长相厮守啦……”
顾钊絮絮叨叨说的许多,累的便继续闭眼小睡,然而这一闭眼,就再也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