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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韩君拄着自己的长刀,一边咳嗽着一边走进了这条注定不会有摄像头的巷道,贫民的生死即便到了这个时代,依旧不值一提,政府的资金总是优先拨给核心区域,毕竟住在那里的人都仿佛天生更为高贵,就连自己这样本是受人畏惧警惕的异能者,当他拿出黑卡直接买下A1区的别墅时,一开始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也能立即克服对异能者的恐惧,为他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酒馆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最近深夜还会来喝酒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但是店总还是要开着,毕竟这个时代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尤其是在这种本就没有希望的区域。他守着空荡荡的酒馆,抽着自制的雪茄,一边喝着浓茶,一边盯着挂在墙上那台早在几十年前就被淘汰了的电视机。
    当老头听到有人推门的时候,不等他兴高采烈地去迎接这位难得的客人,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让他浑身一震。
    “给我一壶最烈的酒。”韩君缓慢地喘息着找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下来,他的精神体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而他的肉体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不好意思,我要打烊了,要不您去……”在看到韩君一坐下之后就有鲜血顺着凳子流下来的情形,老头决定提前打烊,酒馆里没有什么名酒,都是些他自己酿制的劣质酒,为了降低成本,也为了那些穷鬼买得起,还少不了在里面兑了酒精。
    韩君没说话,他将那把满是血污的长刀随手扔在了桌上,不动声色地盯住了酒馆老板那张苍老的脸。
    在贫民窟开酒馆的人总都有些胆识的,老头也瞧出来韩君大概是不屑于打劫自己,这才咬咬牙,赶紧转身去倒了一壶店里最烈的白酒出来。
    等老头将酒壶放到桌上的时候,韩君已经动手解开了自己的上衣,他袒露出血肉模糊的胸口,反手拔出腰间的短刃战刀之后,二话不说拿起酒壶往自己胸口的伤处倒去,接着韩君便不再去管老头那震惊的目光,径直用战刀割开伤口挑出了一枚子弹。
    “呃!”随着子弹落在地上发出声响,韩君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出了一声呻吟,这是杜若那小子给他的纪念,对方这一枪是冲着要自己的命来的。
    好在他的及时抓起另一个人挡在面前,但是即便如此,这枚子弹还是穿过那个倒霉鬼,一直打进了自己的胸口,最后卡在了肋骨上。
    子弹的贯穿伤及了骨膜,剧烈的疼痛让韩君眼前一阵阵发黑,更不提他身上另外几处仍在流血不止的伤口。
    “给我一些东西,我要包扎下伤口。”韩君缓过一口气来,抬头又盯住了早已被吓得不敢言语的老头,不过这一次,他却笑了一下,“小五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小五哥?那是一个二十多年前的称呼了,现在人们都叫自己小五爷了,爷在未必有尊敬的意思,不过这头花白的头发总还是老到了足以被人叫“爷”的年纪。
    老头心中的恐惧在这一刻忽然消解,他疑惑地看着韩君,那张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英俊而冷酷,总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你,你是……”
    但是小五爷终究是老了,他的记忆变得老鼠窝,杂乱无章,根本想不起来哪里还见过韩君。
    “我爸当年最喜欢晚上到你这里来喝酒了。”韩君拿起酒壶喝了一口,他很口渴,可是劣质的白酒并没有缓解这样的状况,反倒让他觉得自己的咽喉被灼痛,而在成为首席哨兵之后,他喝的都是高级的香槟红酒,这样劣质的白酒,果然很难喝,真不知道当年他的父亲为什么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就默默地喝掉一壶。
    “令尊来过我这里喝酒吗?”小五爷还在试图从韩君硬朗的五官上找出些许熟悉的痕迹。
    韩君抓起酒壶往自己后背的伤口淋了上去,他需要疼痛来让自己打起精神。
    “二十年多年前那个又穷脾气又臭的流浪哨兵,他的酒品很好,从不会喝醉了就大吵大闹,也从不拖欠酒钱。他最喜欢坐在这个位置喝酒,然后点一盘花生米,有时候还会带我一起过来吃点东西。”韩君伸手在桌边比了比,那时候,他大概只有桌子那么高。
    “啊!我想起了,他已经好久没来过了?!你是他儿子,那个小不点?!”老头浑浊的眼里有了一丝光彩,这个小酒馆也曾是个热闹的地方,尽管有的客人从来都不属于这份热闹之中。
    “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我这就去给你找药和纱布!”老头依稀记起了韩君口中那个哨兵,直到现在,不少不愿受塔区管制,选择效力工会或是某些私人组织的异能者也仍在边缘安全区徘徊,这里对他们的身份没那么多要求,只要不随便伤人,普通人与他们之间还算相安无事,而二十多年前,这家藏在陋巷里的小酒馆第一次有哨兵光顾。
    那时候,在普通人的印象中,异能者都是有本事赚到大钱的人,他们就算出入在D4区,也不屑于混迹在这种不入流的小酒馆中。而在小五爷的酒馆,每次只喝得起最便宜的劣酒的韩定无疑刷新了众人对异能者的看法,原来异能者里也有混得这么烂的家伙。
    不过与其他喜欢仗势欺人的异能者不同,韩定从来不会显摆自己身为哨兵的身份,他对人的态度虽然有些过于冰冷,可并非没有礼貌,每一次小五爷给他摆上酒具的时候,他甚至会低声说句多谢,这也是他每次少得可怜的几句话之一。
    韩君环视着空荡荡的酒馆,当年韩定接下公会任务之后,要吗将自己留在那个寒冷而阴暗的家里,要吗就把自己带到酒馆,给自己点一份咖喱鸡腿饭,然后让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现在这地方早已不复往日的热闹,墙上斑驳的菜单上也早已没了咖喱鸡腿饭这道菜。
    小五爷的家就在酒馆的二楼,他翻箱倒柜找出了很久没用过的止血药粉以及一些干净的白布,匆匆送到了韩君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家里没纱布这东西。你看这个可以吗?”老头神色局促,面对韩君,他已经不再恐惧,反倒有了一种对故人之子的怜惜。
    “多谢。”韩君笑了下,拿起药粉洒到了伤口上,然后又撕开白布缠紧了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就这么一瞬间,小五爷的回忆完全回来了,他惊喜地看着韩君,赞叹道:“真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不过也是……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你和你父亲真的好像。对了,你父亲他还好吗?他好久都没来这里喝酒了。”
    韩君包扎好伤口之后,这才将衣服穿上,他听到小五爷这么问,神色微微一怔,很快又笑着说道:“我父亲死了好多年了。”
    “啊,抱歉!我不知道!”老头心里一沉,一时也不知该对韩君说些什么话,毕竟对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孩,更不像是一个脆弱的男人。
    “没关系。”韩君说着话站了起来,虽然这一路,他尽量避开了巡逻的军警卫队,可是沿途的摄像头总会将自己的行迹暴露出来的,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赶回基地。
    “对了,有吃的吗?我想要一份咖喱鸡腿饭。”在离开之前,韩君决定再点吃点东西,他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而这个时候保存体力对他而言非常重要,以及,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挨饿,在黑塔里,那些每天只能接受鼻饲的日子可以说是将他折磨得一心求死的原因之一。
    “你也看到了,现在生意不好做,我这里已经没再卖吃的了。呃,不过……厨房里应该还有几个饭团,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老头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来这里的人越来越穷,也越来越少,往日一份只需要三十通用贝拉的咖喱饭都算得上是奢侈品,没什么人会消费了。
    “那就多谢了。”韩君将长刃战刀擦干净之后收回了刀鞘里,这种特殊材质的武器原本是不容易黏附血迹的,可今天的战况太过激烈,以至于刀身上也附着了一层厚厚的血污。
    拳头大的饭团,底部是硬邦邦的黄色锅巴,里面夹了一团沙拉酱,就算是调味。韩君一口气吃了三个,之后又喝了一大杯热水,劣质的白酒被他当作酒精已经全部用于处理伤口了。
    “慢慢吃,小心噎着。”看到韩君还是和当年一样狼吞虎咽,老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小子不管吃什么都能吃得这么香。
    韩君擦了一把嘴,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想起了咖喱鸡腿饭,也想起了赵弘光给自己做的蛋包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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