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单手撑起身子,一把抓过烟盒,用嘴叼出一根烟后,这才对趴在身边的伴侣笑道:“一想到韩君这混蛋过两天就要被剥夺哨兵能力了,我能不高兴吗?还有我告诉你个秘密,韩君在床上那点本事也不过如此而已,上次在地牢,赵弘光不到半个小时就和他完成匹配了,比起你老公来可是差远了。所以你是不是也该高兴点?”说着话,凌峰又骄傲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整整五十七分钟,自己依旧坚挺而持久。
付甜甜少有见到这么口无遮拦的凌峰,看样子韩君要受刑的消息真是让对方乐坏了。
“剥夺哨兵能力,这主意谁出的?还不如杀了他。”在付甜甜的印象里,没叛变之前的韩君为人挺不错的,深受塔区异能者们的爱戴与拥护,可以说对方是圣内伦萨最受欢迎的哨兵也不为过,只可惜那么优秀的哨兵却堕落成了自由之翼的帮凶。
对于韩君如今的下场,付甜甜发自真心地为对方感到遗憾与同情,至于凌峰说的关于韩君的八卦,他权当自己这个睚眦必报又暴躁狠毒的伴侣是在间歇性抽风。
凌峰不慌不忙地吐出个烟圈,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睛直直地盯着付甜甜后背的吻痕,用一种古怪的声调轻声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赵弘光那个傻小子。他大概以为只要能让韩君活下来就好吧。”
“你……你没阻止他吗?”付甜甜心头一沉,不免想到如果韩君知道是赵弘光提出对他剥夺哨兵能力作为惩罚,对方心里该是多么难受。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一抹寒意在凌峰的眉宇间浮现,他叼着烟,又伸手摁住了自己右肩上至今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既然他这么想让韩君活下去,就成全他好了。”
凌峰的话让付甜甜的心里一阵发冷,他不安地看着神情冷漠的伴侣,不得不说,有时候,他可真是不喜欢这样的凌峰。
“你就这么恨韩君吗?”付甜甜轻叹了一声,尽管他明白凌峰在各个方面都被韩君伤得很厉害,可他却不愿对方继续被仇恨所支配。
凌峰一把捞过了付甜甜那只爬向自己的变色**神体,爬行动物的皮肤摸起来很粗糙,可他却好像在抚摸什么宝贝。
“甜甜,你是不是误会我还因为魏辰的事情在记恨韩君?我没有。只是我作为塔区的首席哨兵,实在没必要替一个叛徒考虑太多而已,那不是我的义务。韩君自己也接受了这个裁决,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罪有应得。”
“知道了!可是你以后可不可以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付甜甜一下撑起身子凑到了凌峰跟前,他不满地瞪着对方,直到凌峰笑着拿开烟,低头用一个吻平息了他的愤怒。
“没想到还是见面了,林医生。”韩君在看到林少安进入病房之时,立即冲对方露出了一个惯有的戏谑笑容。
林少安冷眼打量着被约束在病床上的韩君,他对于韩君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一点也不好奇,毕竟对方当初在黑塔里等待安乐死的时候早就是这么一副无赖的模样了。只是那时候,对方的身份是塔区的英雄,而现在,“英雄”早已变成了受人唾弃的叛徒。
“再检查一下他的状态,是否可以接受注射。”林少安对随行的工作人员吩咐道,他今天来到是为了亲自完成塔区安排的任务——对韩君进行哨兵能力剥夺的药物注射。
“怎么,现在就要剥夺我的哨兵能力了吗?”韩君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旦稳定,塔区就会派人对自己进行剥夺哨兵能力的惩罚,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工作人员快速查看了监控器上的数据,对林少安回报道:“主任,他的生理状态基本正常,应该可以承受药物注射。”
“好,进行准备。”吩咐完属下,林少安径直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对韩君进行了刑前说明,“韩君,想必你已经收到塔区对你下达的裁决书。接下来,根据塔区规定,我们要对你进行哨兵能力剥夺。用于剥夺哨兵能力的药物根据你的身体状况进行了特殊的调配,液体进入你的体内之后将在半小时内起效,届时你的五感会被永久弱化,降低到普通人……或者比普通人更低一些的状态。这个过程中或许会有些难受,为了避免你过度挣扎,我们会对你使用肌肉松弛剂,但是不会对你进行完全的麻醉,你必须清醒着接受惩罚。以上,你都明白了吗?”
韩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少安那张欠缺表情的脸,忽然,他笑了起来:“林医生,你还真是不擅长说谎。”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少安眉间微微一皱,这一刻,他的表情竟变得有些心虚,而随后,他也将进来协助自己的工作人员暂时请了出去,只留下他与韩君两人在病房里。
“你们不等小光在就对我用刑,怕是不想让他中途进行干扰吧?”韩君在担任守护者的首领时也不是没参与过对犯罪哨兵进行能力剥夺,一般情况下,如果犯罪哨兵有匹配向导的话,他们会将对方的向导带到现场,使之配合他们的工作,并帮助稳定犯罪哨兵的精神海,因为这样的刑罚并不等于彻底毁掉哨兵的精神海,只是将大幅度地钝化哨兵的五感能力而已。毕竟如果真的以摧毁精神海作为惩罚手段的话,那么受刑的哨兵很可能会死掉。
“拜你们自由之翼所赐,塔区如今面临巨大的重建压力,赵弘光作为首席向导,当然不可能随时都陪在你这个犯人身边。不过他既然已经与你进行了匹配,那么他的精神链接应该足以保护你的精神海不受到致命伤害,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林少安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不屑,他以为韩君因为赵弘光不在场而担心处刑中途会出现意外,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毕竟一个曾多次向黑塔提出安乐死申请的哨兵怎么会是个怕死鬼呢?
“只有我们两人在,何必继续骗我呢?”韩君仍是微笑的模样,他躺在病床上,虽然主要关节处都被金属束带固定着,可是这样的姿势与处境也比他在地牢时好多了,“小光他还是太天真,以为自己能说服执委会放过我,可是杜执行官怎么可能让我继续活下去,毕竟我可知道那么多塔区不堪的秘密。”
“知道就好!这也是你这个叛徒最后能为塔区做的贡献,给我安静地去死。别逼我最后还要用东西堵住你的嘴!”被韩君看穿的林少安终于不再掩饰,他眼底蕴藏着一丝愤怒与焦虑,唯恐不能很好地完成杜望交给自己的任务。在林少安得知自己一直尊敬的师兄闽皓在对韩君的作战中被对方杀死后,他就将自己对韩君有过的怜悯都彻底收回了。
韩君并不奇怪林少安对自己这恶劣的态度,在他成为叛徒后,塔区的任何人都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践踏他,就像当年他们盲目崇拜自己那样。
“林医生,你还真是对我一直都很凶呢……到最后了,都不肯对我温柔一点。”韩君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今天早上赵弘光离开病房的时候还对他说晚点会给自己打包蛋包饭回来,看样子,自己是吃不成了。
“韩君,你真是个恶棍!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嬉皮笑脸!”林少安不明白为什么背叛塔区,双手沾染了那么多无辜鲜血的韩君到了这时候还能对自己笑得出来,他之前还以为韩君不过是天性爽朗洒脱才总不拿生死当回事,而现在看来,对方骨子里或许比自己想得还要冷血。
韩君看到林少安这副气坏了的模样,这才收敛起了戏谑的神色。
“好吧,你不喜欢我这样,那我就正经点好了。”韩君垂下眼,语气逐渐变得有些伤感,“我知道我的行为不可饶恕,我也完全理解塔区执委会这么想宰了我。只是……我又不得不辜负小光对我的一片赤忱了,可我真不想让他因为我再受到更多的伤害。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在我接受注射之后,以替塔区处决叛徒的名义给我补上一枪。这样一来,既可以减轻我受的痛苦,小光也不会认为我是因为他提出的剥夺哨兵能力而死了。”
在赵弘光告诉自己塔区执委会接受了对自己免死,而改为剥夺哨兵能力的裁决时,韩君就已经以他敏锐的哨兵直觉猜测到自己终究难逃一死,就像他说过的那样,杜望这位为了塔区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幕后领袖注定不会放过自己。但是当韩君看到赵弘光的眼底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时,他又怎么忍心戳穿这一切。
林少安静静地听着韩君提出的建议,他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出反对,他只是转身从托盘上拿起了那枚装着肌肉松弛剂的针管扎入了韩君的脖颈中。
“求求你答应我,别让小光那么难过……”在韩君感到自己即将失去对肌肉的控制前,挣扎着对林少安再一次恳求道。韩君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感到舌头不再听使唤,而他勉强坐起的身体也只能软软地躺了下去。
“去死吧,韩君。”林少安随即又拿起了另一支装有五感钝化药剂的针管,在韩君倦怠而无奈的目光中将药物一点点推入了对方的体内。
就像林少安说过的那样,第二针的药物很快就开始起效,剧烈的疼痛让韩君的眉宇紧皱,那张英俊的脸上再也无法以笑容应对这场酷刑。
视觉模糊、嗅觉失灵、尖锐的耳鸣,以及遍布全身的疼痛折磨着韩君的每一根神经,可是被药物松弛下来的肌肉却让他连一根指头也控制不了,只能在一种扭曲的平静中静默地接受酷刑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