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觉得他很无耻,但仔细一想,却又真的觉得此君没错,这是人的本能,而之前的事情已经发生,不可消除。
迟疑片刻,林冲低声道:“如果林冲能释怀呢?”
高方平道:“那就简单了。既然能和解,杀人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本衙内真的不喜欢到处害人,那很累。以前的错误不解释,也无法往回。但我会在往后尽量减轻伤害。开封府已经判了你发配沧州,这个不是我殿帅府能更改的。除非我有勇气把自己绑了去开封府澄清,但我爹爹首先就活剥了我。所以发配你是免不了的,不过我却会告诉你发配路上的一些危险和小人。此外,本衙内可以保证张贞娘一家的安全和尊严。”
林冲有些激动的问道:“当真?”
“当真。就像你说不记仇我便信了你。你也要信我,因为不信你也很难做什么。”高方平道。
林冲低声问道:“发配路上会有什么事?”
“小心陆谦。不要留下后患。否则你娘子始终会在阴影中不得安生。”高方平起身往外走,“解决陆谦之后,不要为难押送你的开封府差人,乖乖去沧州,让他们交了差,我会派人打点,在那边放把火,找个死囚烧焦代替你,从此以后就没有林冲了。那时你回汴京,我重新给你个禁军的军籍,好好和你娘子过日子。”
在牢门口停下,高方平想想又道:“明天你要在脸上刺金印,不过富安那个奴才说花五十贯人家就不刺了,只画上去做做样子。沧州大火之后,你把金印洗去。对了,沧州的杀威棒你得硬扛,我没那么多钱为你到处打点。然后放火烧粮场前记得把粮食搬家,农民种植,官府收储不容易,不能造次。你家的宅子和田暂时抵押给我收着。因为我还要给押送你的差人三十贯,否则难说他们在路上用开水烫你的脚,嘿嘿。这些都是钱呐,等你回来把钱还清了,我再把田和宅子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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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一脑袋圈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混蛋离开了……
出来后,小九纹龙一副忠心耿耿的打手模样,凶神恶煞般的护卫在高方平的周围道:“衙内,咱们回去了,这地方晦气。”
走在繁华的街市上,高方平给小九纹龙后脑勺一掌:“押送差人三十贯,刺印匠人五十贯,总计八十贯钱,我很好奇,这三个家伙拿到手的能有三十贯吗?”
富安号啕大哭了起来:“衙内英明,衙内饶命啊,其实不止他们三个,其余的上下还需打点打点。实在的花费怎么也得五十贯左右。小的该死,小的心黑,请衙内饶了小的这次。”
“杀才,黑老子三十贯,你知道够穷苦人家吃几年吗?赔老子二十贯,否则我把你脸上刺字,让你代替林冲去沧州,赶紧的!”高方平在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
富安松了一口气,苦着脸掏出了一大个官银,递给高方平。
高方平笑纳在了怀里,反正是富安从账房骗出来的,骗账房也就等于骗奸臣老爸,当做私房钱留着也好。
高方平又吩咐道:“去张家找张贞娘,让她把房契和田契拿来给我。”
“衙内……会不会太狠了,不是说老子们要学着做好人吗?”富安一阵郁闷,林冲武艺凶猛,到得他回来还不完蛋啊?
“你懂什么,她原本也打算变卖家产为她家夫君打点的。此外林冲发配,她爹爹张教头也有人命要发配,东京的地痞混蛋那么多,她一个女人家,老子们不收,会有其他更狠的人去收霸占房田的,老子们代为保管知道不,让其他地痞来殿帅府问我要,你看咱家的八十万禁军扛把子会不会揍他们个狮子滚绣球。”高方平道。
“衙内英明神武。”富安很没文化的样子……
“府里的亲卫营指挥一直空缺,陆谦办事得力,忠心耿耿,原本标下以为会是陆虞侯出任,但职位被衙内私下许给了金枪班教头徐宁了。”
殿帅府节堂内的军务议事当中,一个心腹统制官禀报了此事,他骄傲的以为,高殿帅会如同以往一般的怒斥几句“胡闹、逆子”等等。
然而高俅仅仅是“哦”了一声,抬手捻着胡须思考了顷刻道,“我儿真的开窍了,他把霸人妻女的心思,花在观人识人之上,甚好。”
顿了顿,高俅问道:“你们只说,徐宁为人怎样?”
一个较为熟悉徐宁的军官道:“回禀殿帅,徐宁素来低调,性格相对温和、细心,且武艺超群,除林冲等少数几人之外,其一柄丈二钩镰枪难遇敌手。真细究的话,此人无甚大毛病,正是亲卫指挥的上佳人选。”
高俅点头道:“那就好。陆谦此人做事细心,近乎滴水不漏,但太过钻营狠辣,攻击性太强,功利心太重,就是为此,老夫始终没把指挥使许给他。现在既是我儿初次的安排,权且这样吧,以观后效。”
言罢,叫参事拿来一分空白告身文书,当场填写上仁勇校尉后,递给手下道:“送往吏部兵部签押。”
这是个正九品武官阶,虽说是高俅说了就算,不过还是要走程序,送往吏部签押和兵部备案。至于差遣官指挥使,则不用通过谁,高殿帅说了就算……
高府勉强算个伪将门,府里驻扎了几百亲军,所以当然也同时有一片大校场,以供大家训练。
一直以来亲军指挥使出缺。陆谦的确是个做事的人,可惜奸臣老爸一直没许给他指挥,他就无法调动大家。而又加上奸臣老爸是个弄臣,心思只在装门面之上,所以无暇操心府里亲军的训练事宜。
这些个亲军除了看着人高马壮、门面功夫了得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此时,徐宁在校场内召集大家训练,教头出身,他自身又武艺超群,怎么也看不惯这些绣花枕头,一边操练一边叫骂,甚至使用上了皮鞭。
然而初来乍到,也仅仅是衙内吩咐他来的,导致许多亲兵大爷不怎么服从他管教,甚至于校场内就发生了争吵和抵抗。
“哼,你算是什么东西,初来乍到而已。不要以为衙内让你来就是你说了算了,还得看高殿帅怎么说呢?”一个军头狞笑着走近道,“徐教头!想清楚了在来指挥老子的属下,咱们作为亲军队,给高府卖命效力的时候,你徐宁还不知道在哪凉快!”
“哈哈哈!”小军头的叫骂引来下属的鼓气。
徐宁气得脸色发青,有点想扔下鞭子就甩袖而去,想放弃这个差事了。
若是去指挥别处的禁军,那就好的多,也敢下死手教训。可惜这个小军头说的没错,这些个亲军大爷,自己不知道在那混的时候,他们已经作为心腹给高府卖命了,有点元老架子,有些傲气也是避免不了的。
其余几百军马虽然不参与直接对抗,却在一边乐得清闲的看笑话。
跟着只见那个轻浮得一塌糊涂,走路吊儿郎当的花花太岁高衙内来了。
小军头得意的走前,打算向高衙内告状,却来不及张口,就看到一皮鞭劈面抽了过来。
“呀!”小军头脸上一条血痕,痛苦的捂着脸跪在地上道,“衙内饶命,不知卑职做错了什么?”
“你猜你做错了什么?”高方平微笑道。
“卑职……”
小军头真的不敢乱说话了,因为此废材的衰败程度是不用怀疑的,喜怒无常是公认的。
见他没有借口了,高方平道:“起来!”
“谢衙内。”小军头起身站在了一边。
高方平又背着手在校场中央走了几步。
虽然是个花花太岁的壳子,造型实在滑稽,不过徐宁也不禁愣了愣,抛开他小子的外表看,此时此刻,的确有那么一丝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