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毕竟是雕,它没有书写绘画的本能,但乐远岑是人,即便借宿雕身,可是灵魂中还有那番记忆,那为何不加以练习,这也算是给它报酬了。
人与雕同在一身,对于人是机缘,对于雕何尝又不是。等来日乐远岑离去,它也成为了一只会书写的雕,更是不负神雕之名,岂不妙哉?
‘雕兄,我现在就算得了独孤前辈的真传,但那距离以人身运用自如,那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本就威猛无比,我借以你的身体能做成,若是到了人身之中,没有了内功也是要从头再来。’
乐远岑看着神雕在水潭里洗了洗沾血的爪子与尖嘴,她现在已经能静心守志,彻底无视神雕津津有味进食鲜肉时,她会有的同步进食感觉了。
可是,借宿雕身终非长远之计,究竟机缘何时能来,她如何才能借着人类尸体还魂?
‘车到山前必有路。乐,我们总能找到办法。已知传说里的仙山蓬莱并不存在,我倒是想要渡海去东瀛一看,这些年我还没飞过大海,所以这次我们就往东边飞。要多走走多看看,窝在一处机缘总不会送上门。’
神雕扇动了翅膀,菩斯曲蛇的蛇胆含有极大的能量,吃过这一顿好的,它就要飞离终南山,远度大海了。
‘传至于你所考虑的内功等问题,独孤当年并未与我详说,我们所论都脱离了这一范畴。百余年前,我偶然见过一个男人好像叫黄裳,他写下了《九阴真经》,那可能是一本不错的书。或者,你不如去西夏找找灵鹫宫,那里本该存有高深的武学心法。你听名字就明白了,灵鹫与雕总有些关联的,那又是很多很多年前的往事了。’
虽然神雕说得随意,但是黄裳所著《九阴真经》在哪里呢?而神雕也记不清灵鹫宫究竟在西夏何方,何况几百年的岁月变迁,那里是否已经只余残破沙石。
乐远岑更要考虑获取这些秘籍的危险性,但那都暂且不论,她目前只想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说让她重新做回人。
这算应该是小目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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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雕在横渡东海前又回了襄阳城外的剑冢道了一声告别。这几百年来,它即便东飞西跑还是会时不时回剑冢小住,那里更像是它的家,但也要允许一只雕放荡不羁爱自由,它不可能几百年都住在剑冢所在的山里足不出户。
此番一路向东飞去,就在嘉兴附近饱餐了最后一顿。虽说等到了海面上也不是没有食物,还能够抓海里的鱼吃。但是毛绒绒的鸟类就算成为了神雕,总还是不太喜欢水,它也没有潜入深海游泳的本领。
乐远岑上辈子会游泳,可她在神雕身体中过得太久了,那种感觉多半也找不回来了。假如她变回了人,必然还要有不少地方要重新再适应。
两者这次去东瀛是打算一鼓作气地飞,半途应该无处停歇。
如果是一般的鸟还能找海上的船桅停一停,但神雕太大只了,它若是停在了某艘船上,也不知是被当做神还是当做妖。
如今宋朝与东瀛民间的通商不断,常有商船往来,如果那些商人偶然抬头一望,会否看到掠过天空的神雕,说不定还会留下某些荒诞离奇的传说。
在风和日丽的清晨,神雕展开了双翼开启了它的首次渡海之行。
乐远岑借着雕身感受着拂面而来的阵阵海风,风中带着一股咸腥味,这就是大海的味道。海面上波光粼粼,有时可以看到跃出水面的鱼,有的鱼运气不太好就被俯冲向下的海鸟啄叼走吃掉了。
飞在高空中看着下方的鸟鱼相斗,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体验,仿佛生出了一种将天下万物尽收眼底的豪迈之感。
乐远岑难免想得远了一些,不知能否有一日,她作为人也可俯瞰人间万物?
然而,不等乐远岑再继续做梦,天上骤然乍响了一道惊雷!
‘不妙!我们看来是遇到了少见的雷暴。’
神雕感到了随着一道惊雷而起的雷雨气息,它身上黄黑色的鸟毛微微颤了颤。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无法躲避暴风雨的侵袭,唯一能做的就是硬扛。
海天之间霎时就变了模样。只见狂风卷着乌云而来,晴朗的天色不过转瞬就成了一片漆黑。海浪翻腾而起,海面上有一两艘船都在浪头挣扎着,希望能够逃过散架覆灭的命运,可是怎么看都是逃难一劫。
雷电划破了昏暗的天空,猛击向波涛汹涌的海面,只是轰鸣作响的雷电并非只有一两道,而是接连不断地从天下劈了下来,倾盆暴雨紧接而至。
神雕在狂风暴雨与电闪雷鸣中飞行着,它面对如此狂风骤雨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被激起了无限斗志,让它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嗷叫声。
乐远岑感受着暴雨击打在雕身上,她听见了神雕意识所言,它希望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因为很久没有遇到如此狂暴的天气了,能在这种凶恶的天气里飞过大海,真是一种难得的挑战。
这一刻,乐远岑觉得无比有幸。
这是何等幸运,她才能感同身受神雕与雷暴风雨的对抗,神雕这种不畏天地之怒的气魄,使人也顿生出试与天公竞自由的雄心壮志。有朝一日,她必然也能挥手间翻云覆雨,这可以说是野心,或者说是志向。
只是,人要达成理想总有一段长路要走,第一步先要成为脚踏实地的人。
当神雕在风雨中穿行时,避无可避地也要面对雷电的袭击,它的雕身巨大却在空中十分灵巧地飞行着,但还是没能完全躲过一道雷击。
这一道惊雷与神雕可谓是擦翅而过,本以为雷击夹带的余威只是烧去了雕身上的一大块鸟毛,可很快神雕与乐远岑都感到了不对劲,雕身中乐远岑的神魂开始震动了起来。
自古的奇闻异谈里,道士结丹、妖怪化形都与雷劫有关,雷电似是对神魂有种说不清的影响。
乐远岑此时真切地体会到了这种道不明的影响力,她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在与雷电近距离接触中,神魂开始距离地波动起来。她的魂魄就要离开雕身了,可是一旦了离开又会去哪里?她还能活在这个世界吗?
“呜——”神雕朝天一叫,此声尽涵了离别之意。‘乐,山高水阔,我们必有再见之日,你要保重!’
乐远岑最后听清了神雕意识之语,她的魂魄就如同离弦之箭飞射了出去,耳边皆是雷电与风雨声,仿佛她会在此中消亡。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乐远岑净心守志坚定着心中信念,不知过了多久,风雨声退去了,魂魄不再继续飘摇,她感到身体一沉,竟是看到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原身是一个十五岁的农家女,一家三口从外乡来到嘉兴,本来差点就说定了婚事,谁想到男方在外运货的途中身亡了。
父亲过世后,家境就越发艰难,母亲也染上了重病,如此一来,原身也没能找个人家出嫁。三个月前,原身的母亲过世,她一个孤女勉强维持生计,可一场风寒终是要了她的命。
乐远岑则借尸还魂了。她的神魂进入此身,多少都温养了原本病重的身体,但也不会有一夕之间从营养不良变作元气满满。
不过,能重新做回人就是一个大好消息,算是已经实现了上一个小目标,接下来就要看她有无本领闯出一番天地了。只是依据眼前的境况而言,除了获得了人身,她并无什么有利资本。
穷!这是乐远岑得知原身记忆,并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木屋后的直观感受。
这是穷到了家徒四壁的地步。原身随着父母来到嘉兴,在嘉兴的郊外搭建了一处小木屋,在此地没有任何宗亲相助,否则她也不会落得死在屋中无人问津的地步。
乐远岑看着床边破洞的布鞋,还有身上缝缝补补的衣服,依照记忆所示在枕头下摸出了二十文铜钱,这是她仅有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