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墙壁上零零碎碎开始出现指痕。好像是有人在这里练功,或者是纯粹的发泄。
玉罗刹看着指痕有些出神,“他竟然已经恢复武功了……”
“坏人都这样啦!”山兔边往前走边满不在乎的搭话,“从来都会留张底牌什么的,好像心眼多的人会死得晚一些一样。”
玉罗刹回过神,听她这样说有些失笑,的确,闵夜就是个坏人罢了。不管他被骗了还是被利用了,纵横江湖这么多年遇到的还少吗?能杀就杀了便是。
那边山兔拉着西门吹雪已经走到了山东尽头。这里味道最重,堆着一堆细细的蛇粪,还有几根没有消化的爪骨。
玉罗刹眼见走到头了,就说道:“走吧,这里没什么东西了。”
“等等。”山兔沉默一会儿,蹲下身捡起一个东西。
西门吹雪微微一愣,低头轻轻一搂她,“先出去吧。”
山兔摇摇头,借着夜明珠的微光找了一会儿,又捡起一个才随着两人出去。
玉罗刹有些莫名其妙,但见儿子和儿媳表情都挺沉重的,也就没说话。
洞口小三已经等着了,见两人出来赶紧气喘吁吁迎上去,“您二位咋跑这里来了,叫我好找。”
山兔抿唇,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愧疚,“我……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小三一愣,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强笑道:“什、什么?”
山兔犹豫一下,张开一直握着的手掌。白皙的手掌上摆着两枚白色的石头,一枚上面刻着“四”,一枚上面刻着“五”。
小三怔怔地看着两枚石头,却仿佛看见了两头择人而噬的猛兽,脸上的恐惧让人心酸。
暴尸荒野和尸骨无存,哪一个更惨?山兔不知道,她看着痛哭的小三,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都不知道。
忽然,有人说话了。
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淡然,“小六还活着。”
哭声戛然而止,小三激动地抬头看他,“你说真的?”
西门吹雪淡定地点头。
小三又哭又笑,却没了刚才的那一股死气。
山兔抬眼看西门吹雪,亮晶晶的眼睛里俱是崇拜,西门总是能一句话止住别人的哭泣呢!
西门吹雪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低声说道:“只要想活,总有活下去的理由。”
山兔笑眯眯点头,脸上满是沉迷美色的盲目:我家西门说什么都对!
玉罗刹在后面看的一脸敬佩,他一直以为他儿子征服这丫头靠的是武力——毕竟这丫头虎了吧唧的——没成想竟然靠得是美色啊……真是受教了!
玉罗刹一路跟着儿子儿媳回了小院,然后心安理得地坐下蹭饭,要知道他上一顿还没吃呢。
山兔喜欢边吃边聊天,就问道:“莫名怎么还不回来?”
玉罗刹一边吃一边喂那只残疾蛙,“我派他出去办点事情,也快回来了。”
山兔点点头,吃着吃着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临吃饱才猛然想起来,“对了,听说烽炀要造你的反,你怎么不着急啊?”
西门吹雪看着也挺关心这个问题的,抬头看他。
玉罗刹满不在乎道:“造什么反啊,跳梁小丑而已,那罗刹牌还是我送到玉天宝手里的呢。”
“罗刹牌是假的?”山兔反应过来,“那些去投奔他的人呢?你舍得?”
“都是老早就生了二心的,正好趁这次一起解决了。”玉罗刹夹起一颗鹌鹑蛋放到魔蛙跟前,魔蛙大舌头一卷吃进去,“正好一网打尽,本座懒得陪他们玩了。”
山兔跟西门吹雪对视,大眼睛微微一眯:竟然是个老狐狸,咱们是不是被他骗了?
西门吹雪赶紧给她夹菜。不知道别人家的婆媳关系有多难处,反正他家公媳关系也很不好处理……
吃饱喝足,山兔打着饱嗝说道,“下午没什么事,咱们去后山看看吧?”
玉罗刹看着她一脸无奈,“都跟你说了有瘴气了,去喂蛇吗?”
山兔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桃花瓣,“带着这个,包你百毒不侵!”
玉罗刹将信将疑,刚想问几句,那边西门吹雪已经抱着山兔往后山走了。
教主大人狠狠一跺脚,赶紧跟上去。边走边在那纠结,一会儿如果儿子要进去他是拦着啊还是一起进去啊,拦着的话万一儿子起了逆反心理怎么办啊,可是不拦着一起进去那岂不是被一锅端……
正纠结的难受呢,就见前面两个小崽子一转身,向着日部走了过去。山兔还回头得意地丢给玉罗刹一个眼神。
玉罗刹:“……”tmd!
山兔和西门吹雪来日部也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救出小六。这孩子再继续关在这别的不说,饿都要饿死了。
小六被救出来之后,听着山兔跟他说的教中现状一脸懵逼。总觉得被关了一个月之后,整个魔教的剧情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了……
兔安慰他,“你是小孩子嘛,不需要关这些大事,去找你哥哥吧,他很想你呢!”
小六点着头想跑走,犹豫一下,又回来说道:“那个,我没打听出来尸体的事情,不过打听到了一些别的。”
山兔激动,少年有前途啊!才一晚上竟然就打听到东西了!
小六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听说烽炀以前是个极为谨慎、善于隐忍的人,但是现在却变得非常暴躁易怒,而且练功需要吸人内力什么的也不太靠谱,我想着他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山兔还没说话呢,后面玉罗刹却问了一句,“他暴起杀人的时候,眼睛是不是红的?”
小六猛然一看见自家教主吓了一跳,但还是认真回道:“没错。”
山兔和西门吹雪都不明所以地看玉罗刹。
玉罗刹冷笑,“他跟大哥死前症状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jj今晚从起点抽到现在,还以为发不出去了= =简直要吓死!
☆、第六十一章 山洞
玉罗刹话音一落, 几人俱是沉默片刻。
山兔问道:“也就是说, 给烽炀下毒的人, 就是给前教主下毒的人?”
“大哥的死跟确实跟烽炀有关系。”玉罗刹沉声说道, “我当时只能查到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手笔,却一直猜不出是谁。现在想来, 想给大哥下毒,最方便的就是闵夜。”
山兔皱眉, “事不宜迟, 我们还是赶紧去后山看看吧,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
玉罗刹也不废话,抓紧时间在前面带路。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清楚的,那桃花瓣看着虽然像是玩闹,但必然不是无的放矢。
山兔和西门吹雪跟着他走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 才走到一个狭窄的山谷入口。入口处立着一块汉白玉的石碑, 上面一行血红的大字:擅入者死。
玉罗刹走到门口, 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当先走了进去。
山谷内一片灰蒙蒙的瘴气几乎化为实质。山兔还好一些, 受影响不大,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都觉得在踏入瘴气那一刻,内力陡然一滞。与此同时, 揣在怀里的桃花瓣却忽然发出微弱的温热,那丝微小的温热不容置疑的传遍全身,原本凝滞的内力也顺畅了起来。
玉罗刹长出一口气。山兔和西门吹雪都不知道,这片瘴气在魔教是有着凶神恶煞的凶名的。自魔教成立至今的几百年里, 但凡是不吃避瘴丹就进来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虽然瘴气对三人已经没了影响,但视线收到阻碍也是不可避免的。大约是雾气太浓,明明外面还是大白天,山谷里面却像是临近夜晚。三人找了好久,几乎把整个山谷都找遍了,才在东南方的拐角处找到了一个山洞。
那洞口不大,两人并排都能卡住。玉罗刹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夜明珠,四处照了照,回身道:“里面有东西。”
西门吹雪当先走进去,一眼就看到洞口处堆放的一堆骨头。这次倒不是人骨头,而是一堆鸡骨头,而且上面还有一些齿痕。就好像是有人啃完了一只烧鸡,然后把骨头整整齐齐放在一边堆好一样。
再往里走,就是一个木头搭成的架子,上面铺了一层干草,堪堪能避一下地上的湿气,应当是用来当床的。
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石头做的锅碗瓢盆,能看出这里有人居住过,但应当是很久之前了。
山兔看了一会儿,抬头问西门吹雪,“你还记不记得,莫名说他小时候曾经跟着养父生活在山洞里……”
西门吹雪点头,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茬。
山兔笑眯了眼睛,跟玉罗刹说道:“莫名就是你要找的孩子,这下肯定不会出错啦!”
玉罗刹笑着摇摇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确实错了。走到山洞尽头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道石门。分为两扇,上面刻了许多字,而中间处有一个下坳的圆形镂刻。
三人同时去看石门上刻的字。
山兔目前还处于半文盲状态,西门吹雪就慢慢念给她听。大意便是:门后是魔教创始人留给传人的宝藏,唯有真正的魔教教主拿着信物才能打开此门,而心怀不轨者,将血染当场。
山兔听完,回头数了一下自己这一队人的配置:魔教教主*1,魔教教主儿子*1,打酱油的*1。唯一的问题是,没有信物。
西门吹雪脑筋比小兔子多拐了一道弯,他拿出之前那块墨色的玉佩,往中间的镂刻出轻轻一放,刚好覆盖一半,严丝合缝。
玉罗刹喃喃自语,“竟然真是信物,看来还需要另一半……”
山兔无语,总觉得他这教主当的糊里糊涂的。忽然小兔子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既然这里需要两个玉佩,那我们现在拿着的这个,不一定是莫名养父带着下葬的那一个吧?”
西门吹雪让她说得眉头一皱,“你是说……”
小兔子表情也沉了下来,“莫名很有可能有危险。”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沙哑的轻笑,“呵……小丫头聪明。”
洞口处传来沙沙声,一条一人粗的紫色大蛇游进来。蛇背上坐着两个人影。
后面那个人影瘦削苍白,正是闵夜。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山兔这才发现这人并不苍老,只不过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越发显得苍白。
而前面那个人影,竟然是莫名。他脸上的面具已经不见了,此刻脸色发青,满面痛苦,连挣扎的动作都显得无力。如果不是闵夜对他做了什么,那就是进来的时候吸进了瘴气,总之是危在旦夕。
闵夜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看玉罗刹,“你确实生了个好儿子,可惜你没有放在身边好好教养。”
玉罗刹不为所动,冷冷道:“你这样做,可对得起大哥?”
闵夜神色一冷,“我可从来没把他当成大哥!呵,明明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江山,为什么他就成了教主!而我们就必须屈居于他之下?!”
玉罗刹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过多纠缠,直接问道:“大哥的毒是你下的?”
闵夜干脆地点头,畅快道:“没错!我可是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他到死那一天都不知道,哈哈哈!”
玉罗刹狠狠一闭眼,再次睁开,周身已经起了漫天的杀意。
山兔自然不会看着自己人受欺负,而且她家西门要发火了,就赶紧说道:“你得意个毛线啊,你确定他不知道?他如果不知道,你腿是怎么废的?还有你的武功,也是近几年才恢复的吧,不也是废在了前教主手上。哼,依我看,到死都不知道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
闵夜的笑声戛然而止,山兔确实戳中了他心中最隐秘的恨意。没错,前教主发疯那一夜,他本来躲得远远的,料想那人再怎么武功盖世也躲不过三部首领的围攻。然而他却没想到,原本已经失去神智的人,却硬生生找到了他,还狠狠送了他三掌。
这三掌,一掌废了他的武功,一掌废了他的双腿,还有一掌,打掉他半条性命。他能看出最后那一掌其实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如果不是最后一刻有人挡了一下,他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其实,他到现在都是怕的。虽然那个人已经死了,但他对那人的恐惧却远远没有消失。
山兔看出他眼中的恐惧,学着他的样子嘲讽一笑,“坏事做多了,当心见到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