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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赵时宪淡声答。
    程学之摸了一把胡子,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赵时宪轻笑了起来,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抚琴的乐人,平静道:“所以我刚才所求之事,就是这个。”
    “还请详细说来。”
    “程大人和詹大人都是本朝著名的学者,府中又多有精通各类才艺的幕僚,既懂得星占、乐理、算术、建筑、榫卯,更擅长诗文、骑术、剑术、蹴鞠。可谓是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通。”
    程学之和詹裕对视了一眼,疑惑地问道:“那又如何呢?这和你请求之事有什么关联?”
    “我想请两位大人与我一同奏请陛下,共同编著一套丛书,收录我朝名家经典著作和诗文词总集,详细记录河渠、边防、山川、古迹的具体情况,以及南呈的通制、典礼、邦计、军政、法令,此外,还要收录各种流传已久的琴谱、舞谱、食谱、星占、命书相书、阴阳五行等等。”
    话刚落音,程学之和詹裕顿时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大人的想法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古往今来,凡是流传至今的著作,大多都是经史子集,赵大人所言的这种杂书,有什么用呢?”
    赵时宪沉默了片刻,才道:“实不相瞒,在下有幸在六百年后听过一段琴音,琴声虽然曼妙,却失了本意。虽说音乐自天地生,归天地去,但是若没有妥善保存曲谱,终归是一种遗憾。因为缺少符号体系,我朝记录曲谱向来都是只记载演奏方法,而不记音高节奏,所以记谱都是用汉字,比不上五线谱这种记谱法实用。”
    “五线谱?”程学之彻底懵住了。
    “如果在历史中凭空出现五线谱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用我朝的方式来代替,借鉴一二,以便将这些曲谱代代相传,不至于消逝在历史的洪流中。”
    詹裕将目光投向了他,问道:“赵大人今日所言实在是闻所未闻啊,詹某自然是赞同你的提议,只是还是想多嘴问一句,赵大人为何要做这种极费工夫,又得不到太多赏赐的事情?”
    “只是觉得可惜。”赵时宪眉宇疏朗,声音也是极其恭敬谦和的,“数百年后的世人,不识宫商角徵羽,觉得可惜。”
    程学之带着莫名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最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詹裕倒是轻笑了起来:“几百年后的事情,又与你我何干呢?詹某早就想解甲归田了,这诡谲朝堂,实在是令人疲乏。”
    程学之便与他说笑了起来:“詹大人若是不做官了,想做些什么呢?”
    “不瞒你说,詹某空有一手好厨艺啊,若是不做官,在京城开一家酒楼倒也不错,哈哈哈哈哈。”
    程学之便与他一同笑了起来,一旁的赵时宪却突然变了变神色,看了他一眼。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那个时代,詹茵茵的父亲也有一手好厨艺,她曾经跟自己提过,小学的时候,一直都是父亲给她送饭的。
    带着困惑,赵时宪忽然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詹大人,可也喜欢骑射?”
    “你倒是提醒了我,这若是不做官了,开个马场倒也不错,这马可比人强多了,肆意洒脱,和马儿呆在一起,整日都不会觉得累,不像这官场,哎……”
    赵时宪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
    2017。
    安阳市人民医院。
    梁烟坐在病床的床头,看着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消息,极其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叫你处理这么个小角色,迟迟都不动手,真不知道留你还有什么用。”
    井翊站在她身后,“我动过手了,那天在影院,我本来已经想办法制造了事故,没想到她那么走运,居然自己躲开了,现在她也已经不是个普通人了,媒体都关注着她和应缜的恋情,你让我怎么动手?”
    “你现在是在怪我了?”梁烟的脸色很不好看,“是谁把这个祸害留到现在的,如今媒体关注她了,你就舍不得下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井翊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没有一点声息的人,忽然开口道,“其实有时候,并不是杀人就能解决问题。”
    井翊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看上去虽然阴冷,却还是带着几分柔和的。
    “你说什么?”
    梁烟忽然站了起来,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本身就是以国民女神著称,整个人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侵略性的美,此时此刻的她,就连一个眼神也足够让男人为她死心塌地,比如眼前这位。
    梁烟薄唇轻启,“我什么时候杀人了,杀人的一直都是你不是吗?”
    井翊一看见她的眼神,立刻就将脸别了过去,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你怎么能说这么绝情的话,我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难道是我逼你做的吗?”梁烟冷笑了一声,别过了脸。
    井翊只觉得被刺痛,半晌,走上前去,轻轻拥住了她:“能不能有一刻,只谈论你我,不谈论这些事情?”
    梁烟正在气头上,一下子将他甩开,却因为用力过猛,对方又不闪躲,井翊的额头一下子磕在了旁边的仪器上,虽然没有大出血,却也被磕出来一片小小的血痕。
    梁烟一愣,“我不是故意的。”
    “好啦,我知道该怎么做。”井翊虽然心中刺痛,语气上却没有怪她的意思,“我会照做的。”
    他总是这样,一次一次的妥协,一次又一次服软,难道只是因为爱的太卑微,就一辈子也逃不出这个窟窿吗?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梁烟目的达成,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凑上前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几乎眩晕,迷失自我。
    ****
    “医生,你觉得我这样正常吗?”
    井翊坐在桌前,有些紧张地看着对面的女医生,问出了心中所想。
    听说这位心理医生叫做李玉枝,是国内首批从事心理咨询工作的临床医生,又是心理卫生协会的理事,应该是很有能力的人物了。
    因为涉及了部分不可告人的事情,井翊特意将那些内容都隐去了,只是含糊的说出了一些情况。
    对面的医生看了他一眼,将他目光中的闪躲尽收眼底,又看了看他带血的额角,心底一声低低的喟叹。
    “据你刚才所说的,对方是个名气很大的女艺人,那么你的这种情况,算不算的上是追星的范畴。”
    “不……不是追星,我跟她认识很多年了,她还没有出道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后来她名气越来越大,我们的关系也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样,虽然还保持着和以前一样亲密的关系,可是,却不是和我一个人了,说实话如果把和她保持着同样关系的人排个顺序,我可能是在最末尾的那一个。”
    “嗯,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有时候我会觉得是上辈子就欠她的,我很爱她,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她想要什么我都会拼命去办到。可是在她面前我总是不自觉把自己放的很低,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怕我如果拒绝她的要求,就连排在最末尾的资格都没有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请恕我直言,你们这种情况既不属于追星,也不属于谈恋爱的范畴,恋爱是两个人保持一种亲密关系,但是互相信任。但你们这种关系,应该是属于你单方面太过于言听计从,对方太过于强势,建议你们两个人在冷静之后进行一个比较深度的交流,但是从目前看来,你个人的问题也是比较大的,冒昧问一下你的家庭情况可以吗?”
    “我是跟着我爸生活的,家里有一个大哥,因为我母亲不是正室,而且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平常我爸也不怎么管我,任由我在外面疯玩。”
    “我明白了,单亲家庭的孩子往往会缺少安全感,骨子里都带着一点自卑,因为缺少母爱的缘故,家中的两位男性对你也不是很好,这种家庭原因也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遇到了这位女艺人之后,你更多的把自己的感情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这是因为缺少安全感的一种心理状态。”医生顿了顿,继续道,“其实外界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只有这位女艺人的存在,当然我并不是劝你移情别恋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方太过于强势,这种感情迟早会无疾而终,早点走出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你对她都好。”
    “还有。”没等井翊说话,女医生顿了顿,忽然道,“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应该有自己的分寸,如果因为太爱一个人而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予取予求,不只她看不上你,这个世界也永远不会看上你。”
    “每个人要面对的事都很多,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些。”
    井翊没想到医生会说这些,一时怔忪,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浑浑噩噩地离去了。
    医生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自己手上的文件。
    井翊坐在医院走廊上为病人准备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思考着医生说给他听的那些话。
    ——早点走出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你对她都好。
    其实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虽然帮梁烟做了不少的事情,却几乎没有一个是成功的,时光集团独子成了植物人,应缜躲过了一劫,詹茵茵也躲开了他布置的事故。
    井翊有些怔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脑中一片昏沉。
    还要继续吗?
    即使是继续也永远都得不到的人。
    井翊叹了一口气,正要站起来离去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清亮的女声喊住了,“你好。”
    井翊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说话的人,突然一愣,脸色都有些发青。
    詹茵茵。
    这个女孩不同于梁烟那种带着点侵略性的美,而是很亲和的,有点甜美的娃娃脸,但不过于幼稚,颊边的梨涡时隐时现,笑起来的时候如春风拂面。
    詹茵茵笑着望向他,目光柔和:“我想请问一下李玉枝医生是在哪个房间呀?”
    井翊黑着脸,没说话。
    要动手吗,要听从梁烟的吩咐,除掉她吗?
    现在是最佳时机,只要把她骗到楼道里,剩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井翊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正要说话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呀了一声。
    井翊立刻将即将出口的话压回喉间,然后,他就听见这个自己欲杀之而后快的姑娘带着焦急的语气开口道:“你的额头流血了,怎么不去包扎一下,我这里有创口贴,你快先贴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这一章什么鬼?????
    ☆、chapter 43
    chapter43
    “你的额头流血了, 怎么不去包扎一下, 我这里有创口贴, 你快先贴上吧。”
    詹茵茵从包里拿出创口贴,递了过去。本来只是想问个路而已, 没想到碰到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头上的血都快滴答下来了,竟然都不去清理一下,而是坐在长椅上发呆,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可是她手中的创口贴悬在空中都已经快半分钟了,对方都没有一点要接过去的意思, 詹茵茵不由得有些尴尬了起来,感觉自己可能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便将创口贴收了回来, 小声:“抱歉……唐突了,我再问问别人就好。”
    还没等她转身,对方就直接抽走了她手中的创口贴。
    井翊看着她,有些拘谨道:“谢谢。”
    “啊……没事……”詹茵茵看着这个奇怪的人,一时间有点懵, 然后她便抬脚越过了他, 问到路之后, 才走进了李玉枝医生所在的科室。
    井翊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创口贴,忽然一愣。
    他做了什么,这么好的机会, 就这么放过了?
    井翊懊恼地锤了一下墙,看着手中那碍眼的创口贴,一下子便扔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过了好半晌,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他才缓缓地坐了下来,重新拿起了那块创口贴,撕开后,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
    “医生……我今天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医生笑了起来:“来我这儿的人,哪个不是问问题来的?”
    詹茵茵讪讪一笑,紧张道:“我最近很痛苦,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医生看了她一眼,认出来她就是最近热搜里的那个什么当代蔡文姬,听说和男星应缜传着绯闻,所以她口中那个不该爱的人,应该就是在说应缜吧。
    作为著名的心理医生,明星在她这里看病的并不在少数,因为明星大多数都有着精神上的压力,本身受到的议论太多,很多忍受不住的都患上了抑郁症,心境低落,情绪消沉,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这些情况都是存在的。
    面前这个小姑娘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估计是刚刚成名恋情就曝光,一定有很多人在背后黑她,说她抱大腿之类的。
    于是医生回道:“有很多感情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你可能会面临着舆论的压力,但是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该爱的人、不该爱的人,你自己的本心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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