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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气死龙了!
    更让他生气的还在后头——
    “父王息怒!弟妹身子骨本就比咱们龙族的龙女娇弱些,又怀有龙胎,二弟如今膝下只有一女,怕是弟妹此番怀的乃是个龙子,谨慎些也是该有的。”太子敖摩昂上前劝道,“况且,如今二弟深受天下万民爱戴,又是那李唐皇族供奉的龙王,父王若是降罪于二弟,岂不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天下万民与本王何干?”龙族始于洪荒,对后来居上的人族向来看不上眼,若非为了人族的香火供奉,谁稀罕管那些人族的生死?
    “父王慎言!”敖摩昂太子大惊失色,厉声斥退左右,膝行到老龙王脚下,重重一个头磕了下去,“父王可曾记得上古龙汉初劫旧事?如今那位摆明了偏爱人族,二弟又深受人族爱戴,孩儿说句逾越的话,只怕二弟如今在凡间的声望,早已远在四海龙王之上,二弟素来孝顺,若非父王母后心存偏见,又何至于父子亲情如今日这般单薄?”
    “你、怎么你也……”老龙王万万没想到,竟然连平素最听他话的大儿子也敢挑战他的权威,这下子他老人家是真的要被气得呕血了。
    “父王息怒!孩儿所言,句句皆是为了我西海龙宫一族,并非为二弟开脱。父王且细细想来,二弟与弟妹,这些年来可曾在凡间做过辱没我龙族名声的事儿?可曾真正忤逆过您与母后?父子礼数可曾有半点疏忽?他如今受凡间皇族供奉,却依然侍奉您与母后一如往昔,难道不是他的孝心?父王又何必心存偏见,到时将二弟推到人族那边,父王难道便甘心了?”敖摩昂这话说得重了些,但他知道,若是再不下一剂重药,只怕他那个二弟,再也无法与龙族一心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孝,但,敖摩昂真的想说,这事儿,是父王和母后错了。父王整日便骂二弟和弟妹不孝,却从未想过,父慈方有子孝。父不慈,子又何必愚孝?
    “你……罢了!你且下去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老龙王瞬间脸色灰败,颓然坐倒在镶满了宝石的黄金宝座上。
    敖摩昂看着面色苍老的父亲,心生不忍,有心想留下来劝慰两句,但一想到正在走下坡路的四海龙宫,只得狠狠心退下了,若是此番不能逼得父王对二弟改变态度,他只能请父王提前退位,只要他代替父王成为新的西海龙王,龙族与二弟方可重修旧好。
    父王真是老糊涂了!四海龙宫最重血脉,可到头来呢?龙族与龙族的联姻,非但没有壮大龙族,反倒是新出生的龙子龙女一年比一年少。再看看二弟,因为亲近人族,受人族供奉,弟媳妇三年抱俩,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敖摩昂不知道,他在为龙族的繁衍操碎了心的时候,他牵挂的二弟,已经没心没肺地带着弟媳妇和侄女儿抵达了温暖如春的崖州,喝着甘甜的椰子汁,烤着肥美的生蚝,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听到唐瑛在和小伙伴敖萱抱怨说家里的滑滑梯不能搬到沙滩上来,敖烈眼珠子一转,立刻原地变成了一条白色巨龙,在沙滩上盘成一个滑滑梯的形状,巨大的龙头慢慢俯下来,足有女儿脑袋那么大的眼睛,温和地看着两个手拉手的小朋友:“美丽的小娘子们,想要到我背上试试龙族的滑滑梯么?”
    唐瑛和敖萱傻乎乎地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突然蹦跳着欢呼起来,两个小娘子一点也不斯文地捞起裙角,熟练地塞到腰带上打了个结,一把揪住了龙须,两条小胖腿蹬在龙下巴上,双手掰着龙角爬到龙头上,顺着柔软冰凉的真龙滑滑梯呼啸而下,胖乎乎的屁股,在沙滩上砸出来一个小坑。
    唐玄奘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来,他当初选择放弃取经还是对的,否则的话,跟着自己,到头来敖烈只怕依然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佛门的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终其一生,也不过是盘绕在大雷音寺的擎天华表柱上,充当佛门的一个荣耀和装饰。
    毕竟,能够让曾经的洪荒霸主龙族也臣服于如来门下,说出去也确实有面子。
    没有人会在乎这条龙的想法。孤独而又寂寞地盘旋在冰冷的擎天华表柱上,就像上辈子的自己那样,在凡间四处游荡,飘零无根。
    幸运的是,这辈子,他和敖烈,再不用经历那般残酷的一生了。
    三年后,敖青产下龙子,四海龙宫皆送上贺礼,敖烈的大哥敖摩昂太子以自己多年无子为理由,上表奏请玉帝改立敖烈为西海龙宫太子,帝欣然允诺。敖烈却坚辞不受,依旧与敖青定居在凡间。
    又三年,江南道连降整月暴雨,江河决堤,敖烈敖青夫妇为阻洪水身受重伤,天道降下功德,敖烈,以白龙之身,得封龙神!
    第169章
    这已经不是宇文霓裳第一次见到朱刚鬣了,第一次见他,是在崖州唐家,吴家哥哥说这位朱大哥乃是西梁女国女帝的义子,文韬武略、一表人才,听说,这位是女帝精挑细选了要求娶大唐公主,结两国永世之好的。
    只是,宇文霓裳怎么也没有想到,被选中的那个人,会是她。
    父亲很不开心,因为不想她远嫁,母亲与姐姐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因为要代表大唐与西梁联姻,她被陛下亲封为宁西公主,且皇后娘娘宽厚仁慈,特意让他们家的人在赐婚前见过那位女帝的义子,实在是面如满月、宽厚仁和的好相貌,听说女帝十分宠爱信重这个义子,已经册封他为永安郡王,哪怕是挑剔如宇文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这般上上乘的夫婿人选,在长安城,是绝对轮不到她的女儿的。
    不过,母女俩忧的却是,因为是代表大唐嫁到西梁联姻的,婚后,女儿势必要远赴西梁,两国相距何止千里,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一想到这个,宇文将军和夫人就忍不住想要抱头痛哭。
    他们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女儿啊,就这么嫁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万一在西梁受了委屈,往家里送个信儿都要十天半个月的,宇文将军一想到宝贝女儿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被婆家欺负了,就恨不得自己也陪嫁过去算了。
    这一回,哪怕是李二陛下为了补偿他、给他封了一个侯爵,都没办法让爱女如命的宇文将军开心起来了。
    “你们也别总往坏处想呀,要我说,霓裳嫁到西梁,未必是件坏事。”作为宇文霓裳的干娘,江簌也替义女的远嫁担忧,但赐婚的旨意都下了,猪八戒又摆明了非宇文霓裳不娶,知道内情的江簌只能想办法帮着一起劝慰宇文将军夫妇。
    “哥哥嫂嫂且细想想,那西梁女国如今正依附于咱们大唐,霓裳嫁过去,位同公主,身份尊贵无比,且她代表的乃是咱们大唐的尊荣,只有她给旁人不自在的,谁还敢给她脸色看不成?”
    “更何况,说句不好听的,我打听到,那位朱家郎君无父无母,也没有旁的亲眷,只有女帝这个义母。朱家郎君毕竟只是异姓郡王,婚后自然是与霓裳在宫外开府另住,这上头没有公婆,下边没有妯娌小姑,朱家郎君身边据说连个侍婢都没有,干干净净、自自在在,不是我说,哪怕是在咱们长安城,只怕也难寻到到这般家世清贵又洁身自好的小郎君呢。”
    “再者,即便今后霓裳与驸马不睦,难不成咱们两家的商队都是吃素的?哥哥嫂嫂若是实在不放心,不如咱们多使点银钱,派人去那西梁国都多多的买上几十个铺子,多派些人守着,我再叫箜儿替霓裳寻上十几个身手了得的粗壮婢女,叫她们片刻不离霓裳左右,若驸马胆敢对咱们霓裳无礼,只管叫她们打出去!”
    一番话说得宇文将军夫妇连抱头痛哭都忘了。
    “这、倒也不至如此……”宇文夫人讪笑道,真要那样,那驸马爷婚后的生活也未免太惨了些。
    “怎么不至于?咱们家也不差那点银子,就这么定了!霓裳好歹叫了我十二年义母,我自出银子叫箜儿去西梁买十个铺子、两个庄子送与霓裳做嫁妆,不许不要!”江簌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心酸起来,“我这一生,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只可惜肚子不争气,一生便生了三个小子,一个比一个淘气不听话,哪有咱们霓裳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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