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捂着额头呻吟:“要命的是,就这样,我还觉得真开心啊,比在家里等你电话开心多了,都这样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觉得自己没良心透了,可还是忍不住,还是过来了。”
他的话让钟采蓝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这样青涩的爱慕,就算没有经历过也该见过,但钟采蓝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周孟言受尽她的宠爱,只有女孩子追逐他的份儿,哪里舍得他为一个人备受煎熬?
然而,他此时此刻,的的确确在为她饱受折磨。
她是如此不舍,可又如此悸动。
“你以为就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我早就考虑过了,我承认你说得对,我们俩最好就老死不相往来,这样我对得起银月,对得起良心,还可以得到自由,有什么不好的?可我做不到啊!”
他恨恨道,“我喜欢你又不受我控制,我要是有的选……”
钟采蓝以为他会说“有的选绝对不会喜欢你”,可没想到他顿了两秒,生无可恋地说:“我希望能早点认识你。”
早一点认识她,早一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许银月的悲剧和他们的两难都能迎刃而解。
只可惜,人生不是恋爱游戏,没有攻略,也没有选项。
他长长叹了口气:“采蓝,我知道我很自私,本来你都做出决定了,我还要死缠烂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怎么都觉得应该告诉你我的想法——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你能不能相信我?”
钟采蓝鼻子发酸,轻声道:“对不起,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那你喜欢我吗?”周孟言想起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钟采蓝迟疑着,微微点了点头。
但周孟言仍不满意:“那是什么样的喜欢:创作者对作品的喜爱,还是纯粹的欣赏,又或者是爱情?”
“还要更复杂一点。”她微微蹙眉,苦恼道,“我说不好,可能都有吧。”
周孟言:“……”
钟采蓝:“嗯?”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问:“你这种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真的知道男女之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钟采蓝:“……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打你?”
“我是合理怀疑。”他抗辩,“你想想看,你只是在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想我——朋友失踪了、考试没考好、生病了,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但我是一直都在想你,喜欢一个人是我这样的,不是你那样的!”
“你说得有道理。”钟采蓝反悔得很痛快,“那我不喜欢你吧。”
周孟言:“……”
他懊恼的样子让钟采蓝心情愉悦,主动道:“很晚了,睡觉吧。”
“等等!”周孟言才不愿意让告白无疾而终,“我说我喜欢你,你相信我了吗?”
钟采蓝苦笑道:“我不知道。”她觉得自己是信了,他话中的情意不容作假,可还是有点不信的,他怎么就会喜欢她呢。
周孟言不敢逼她太甚:“那我这么问吧,你知道我喜欢你了吗?”
这一回,她微微点了点头。
他笑了起来,快乐又怅惘:他终于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不用再苦苦隐瞒,生怕露了行迹,至少……至少他不会再辜负她的心意。
他也是喜欢她的。
然而,那有什么用呢?纵然她为他找了借口,然而,移情别恋终究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喜欢上她,也是从他内心深处诞生的感情。
依旧是他对不起银月。
“采蓝。”他忽而认真道,“既然你承认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决定,那你就该清楚,没有人逼我移情别恋的,不是你的错,是我的。”
钟采蓝下意识道:“不,我和你说了……”
周孟言伸出手指贴住了她的嘴唇:“听着,就算你设定了我和她的感情并不深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喜欢上别人——因为我接受了她,我和她成为了男女朋友,所以感情不深厚,不是灵魂伴侣,都不是借口。”
“我不想当你的傀儡,当然也不能把责任推在你身上。是我见异思迁,是我对不起银月,这些罪名是我的,我做了,我自己担。”
让他备受痛苦的并非是移情别恋的罪名,而是喜欢钟采蓝就已经很对不起银月了,但凡他还有一点良心,就决不能和她在一起。
否则银月泉下有知,怎么能安息?
“我真的是太糟了。”他喃喃道,“已经对不起银月,还要对不起你。”
如果不和银月在一起就好了,可时间无法倒流;如果银月没有死就好了,可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不喜欢钟采蓝就好了,可他做不到,一步错,步步错,终于成了死局。
如此种种,钟采蓝全都明白。然而她想,珍珑棋局,也不是破不了,只要他再喜欢上别人就好了。
只要不是她,他就不必再受此折磨,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她不想说。
他的感情太珍贵了,她想再多拥有一会儿,反正他不过一时被迷惑,等到清醒过来就会主动放弃她的。
那就让她的梦再做得长一点吧——哪怕那只是晨曦中注定会消逝的露珠,是初春即将化去的雪人,在记忆里,都可以定格成永恒。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她微微笑道,“我累了,改天再说吧。”
周孟言如梦初醒,难得的相处时间,浪费可耻:“不说了。那我们看电视吧,可以点电影看,你喜欢看什么?”
钟采蓝哭笑不得:“不看了,睡觉吧。”
周孟言不情愿:“睡什么觉!不想睡觉想睡你!睡不睡??”
钟采蓝:“……不约。”
“所以说,你对我不是那种喜欢吧。”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半真半假地试探,“你真的不想和我为爱鼓掌吗?”
钟采蓝:“……”男孩子是不是就是容易得寸进尺?她深吸了口气,微笑道,“不用那么委婉,上个床还是可以的,来,脱衣服,谁不脱谁是小狗。”
周孟言:“汪!”
作者有话要说: 11.10修改了后半部分小周和小蓝的心理活动*
女朋友还没有的人,居然就想着为爱鼓掌了,小周想得可真长远啊……
小周同学比较看重自尊和自由,以前和银月谈恋爱,他还是他自己,会迁就女朋友,但不会让灵魂屈服,但是现在,采蓝能够接受失去他,他不能,所以只能认输,对她低了头,然而还是有点不甘心,所以总是会挣扎一下……
不过,爱情能让人心甘情愿变成俘虏,却不能让人失去良心,喜欢上采蓝是无法控制的,和不和她在一起,却是能够自己决定的,这是最后的底线,所以,不会有人觉得小周很过分吧……
之前小周说过,他想当一个独立的人,不想一生只围绕一个人而活,作为更高次元的我,也要尊重他的想法^_^
明天见~
☆、第77章 挣扎
不可描述的事当然没有真的发生。
周孟言自己都没想过会怂得那么快, 可那句“汪”好像没有经过大脑, 直接由脊椎神经做出反应, 所以一叫出声,他自己先窘得耳朵红了。
但是输人不输阵,抢在钟采蓝笑出来之前,他就先说道:“我是说, 我的意思是……”顿了片刻,方道,“我不想你对我只是对于作品人物的喜欢。”
钟采蓝莞尔:“对啊, 那你怎么不来求证一下?”
“不行。”他拖长了声调, “你不是我女朋友,不能和你亲热——虽然我得承认我很想——但是不能。”
钟采蓝笑了起来:“那可能永远都不能了。”
一说这个, 周孟言就沉默了片晌,但很快道:“关于这个,我有一个不是很成熟的想法。”
“我听着。”钟采蓝很有耐心。
“银月已经死了, 我没有办法再请求她的谅解, 所以至少,我想为她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周孟言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略带紧张地看着她,“我想聂之文为她偿命, 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只有做完这个,我才可以……”
不等他说完,钟采蓝便不解地问:“聂之文死了又怎么样?罪魁祸首原本就是我,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你又不是有心的,你不是故意的!”他为她找借口,争辩道,“而且、而且你也为她找到了凶手,这不就够了吗?”
够了吗?钟采蓝并不觉得,现在聂之文还活着,他自然更恨那个直接凶手,等到聂之文死了,天长日久见着她,难道不会想起高银月死时的惨状来?
不可能的。
她没有说话,可表情说明了一切,周孟言只能道:“好吧,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没有办法的。她在心里说,但怎么都不忍心戳破他美好的幻想,叹了口气,笑说:“那你慢慢想吧,我真的要睡觉了。”说着,理也不理他,径自上床睡觉,还独占中间,分明是不给他留位置。
周孟言:“……”他靠过去,推推她:“你不会真的让我睡地板吧?”
“我没这么说啊,只不过占地盘本来就是先到先得。”钟采蓝挪了挪枕头,“床尾还有位置,你可以睡那儿。”
行,她有张良计,他没有过墙梯?
周孟言二话不说弯腰把她横抱起来,挪到远处,自己以极其灵敏的身手躺上床并且卷裹了被子:“抢被子,也是先到先得,你就这么睡吧。”
钟采蓝做了个深呼吸:“行,随便你。”说罢翻过身不理他了。
周孟言用力掸着被子,发出啪啪的声响:“但是,我还有个但是,作为男主角,我总是有一颗怜悯妇孺的善心,我可以把被子分出一半。”
钟采蓝闭眼假寐。
周孟言又抖了抖被子,扇气的凉风吹起了她的发梢,可她背对着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故意把被子送过去一个角,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扯走,但钟采蓝最能沉住气,依旧一声不响。
怕她真的着凉,周孟言不敢再闹,把自己的枕头挪过去一点,一翻被子,把两个人都严严实实罩了起来。
空调呼呼地卖力工作着,但不知是年久老化还是被子透风,睡了两个人的被窝一点都不暖和。
周孟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她揽过来,两人肌肤一碰,他就起反应了,连忙挪了挪,确保不听话的部位不会和她直接接触,又怕她误会:“你别怕,我会控制住的,你不要动,当心感冒。”
钟采蓝刚刚还在生闷气,这会儿就被他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
周孟言气闷:“看主角出糗是不是你们作者的恶趣味?”
“没有,就是觉得你人设崩了。”钟采蓝转过身,一本正经道,“台词念错了,以后应该说……”
周孟言给她接上去:“你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这是浴巾掉下来的台词。”
周孟言沉思一刻,又问:“女人,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不是男人?”
“不对。”
他想了想,顿悟:“噢,那是这个——不要动,再动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答对了。”钟采蓝夸奖,“奖励你一朵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