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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澄澄的熟板栗还带着一点热气的时候特别好吃,因为煮过之后再晒干能放很久,我就多煮了点,结果两天没过,板栗都还没拿出去晒,就给我们吃完了。
    板栗吃多了,肚子就不舒服,我难受,姜羊和青山都没事人一样,继续腮帮子鼓鼓的嚼板栗,我就只能看着他们吃。
    我们住的附近板栗树太多了,后面的大山不说,就是附近的几座小山上,也到处都是长的板栗树,这种板栗成熟的季节,走在路上随手都能捡一大袋回来。
    就在村子里也有两棵板栗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那棵变异大槐树太近了,营养不够,那两棵板栗树没结多少板栗,姜羊还看不上那几粒瘪瘪的板栗。他宁愿带着一条袋子跑山上去,满山的蹿着捡板栗。
    姜羊的个头已经长到我的胸下了,手掌和脚爪更加粗大,鳞片坚硬,虽然还比不过青山,但是也有了几分气势。他的性子野了不少,会独自一个人往山上跑了。
    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但是忍着没说,我跟自己说,姜羊长大了,我不能把他拘在身边,对他不好。实在忍不住了,就再跟自己讲道理,说,想想你小时候想出去玩,爸妈不许,是什么心情?很不高兴,还埋怨爸妈。
    我不想让姜羊不高兴,也不想让他埋怨我,就只能让他一个人出去玩。
    青山和姜羊不一样,他要懂事很多,虽然平时出去玩,和姜羊都喜欢一些小孩子的小玩意,但在家里,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乱跑,就算要跑山里去,也会先帮我做完田里的重活再说。
    对青山,我反倒不想让他一直待在家里,希望他多出去玩玩。我觉得姜羊出去玩了,青山却要在家里陪我做事,不太好。
    有时候想想,我觉得我是和很多从前做家长的人没什么两样的。孩子小了不想他出门,怕出事,等孩子大了,见他老待在家又担心。这种感觉,我从前肯定是不能体会的,现在明白了。明白这个后,我就忍不住会想起我的爸妈。
    我觉得太遗憾了,他们以前恨铁不成钢,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长大,现在我的孩子都要长大了。
    青山发现我在担心姜羊,他遇上这种事,不会安慰我说不用担心什么的,他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开始跟在姜羊后面,也往山上跑,他知道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再担心了。我最开始还没发现,后来过了几天才后知后觉。
    青山这种无声的安慰,就和姜羊每回从山上回来给我带来的花一样,让我窝心。
    姜羊在那捡板栗,青山不捡,他就在附近用弹弓射野鸟。我从前用的那个弹弓,现在已经归青山了,他的弹弓用的比我好得多,可能是力气大的缘故。他自己从小沟里捡那些有棱角的小石头,放进一个口袋里,随身带着,走在路上瞧见野鸟野鸭之类的,就能随时拿出来射。
    有一回他看见天上飞过的大雁,还突发奇想用弹弓射大雁。那怎么可能射得到呢,弹弓的射程没有那么远,又不是弓箭。
    听到我说起弓箭,青山好奇了,就问我弓箭是怎么样的。我当时正在用竹子做个箩筐用来装东西,他这么问,我就干脆用竹子做了个小弓给他看。
    很简陋的那种小弓,就是撇一段竹条弯折,绑上弹性很强的皮筋,这样就完成了。折一条芒草杆子搭在弓上,拉开皮筋就能射出去。没有丝毫杀伤力的玩具,青山玩了一会儿后就没兴趣了,然后那把小弓就成了姜羊的东西。
    姜羊正是喜欢这种小玩具的时候,他出去玩,就把那把小弓挂在腰上,走在路边随手折很多芒草杆子,拉起弓,射旁边的草叶子,射天上的云,射附近的树干,射水里的荷叶,射地里忽然窜出来的野兔子。
    兔子这东西,一慌张起来就真的够笨,被姜羊一根芒草杆子射到了,一动不动的就蹲在那,也不知道赶紧逃。青山第一次带回来兔子,告诉我是在田边抓到的,我还奇怪,因为我之前没在田那边看到过兔子。
    没过几天,我亲眼瞧见一只灰毛野兔从草丛里跳出来,又被姜羊眼尖的发现,射了一根芒草杆子,最后被青山提着耳朵带回来。这种野兔子和城里当宠物卖的白兔子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要丑很多。
    青山一连在荒田附近抓到了两次兔子,真不知道这兔子是从哪里跑来的。其实也不止兔子,这段时间,田里各种小动物非常多,什么野鸡啊斑鸠啊,最常见就是麻雀和那种浑身漆黑,只在鸟喙附近有两撮白毛,不知道叫什么的鸟了。靠近水塘边的就水鸭水鸟多,湿地附近,野鸭多。
    可能是因为秋天了,大家都要开始贴秋膘,准备渡过冬天缺少食物的日子,所以都跑出来找吃的。
    如果说夏天的热闹是关于山林草木的,那秋天的热闹就是属于这些动物的。
    天气晴朗的时候,天上总有很多鸟飞来飞去。鸟太多了也不太好,因为它们都会偷吃田里的东西。
    我决定做几个稻草人。砍几根竹竿,在竹竿上头绑上晒干的芒草,绑出个大致的身体,再用一根短点的竹竿穿过身体,当做两条手臂,然后就可以套上衣服了。
    没用的旧衣服很多,随便找两件给穿上,脑袋上还要戴两顶帽子,之前淘汰下来的破草帽刚好给它们戴了。
    我一共做了三个稻草人,是按照姜羊的要求,照着我们三个人做的。
    我的这个最先做好,姜羊给它选了一件红衣服花裙子,还特地给它做了一个花环套在脑袋上,摘了很多花插在芒草缝隙里。我瞧瞧这个‘我’一身花的鲜艳模样,再看看自己一身黑沉的样子,忽然怀疑起姜羊的眼睛是不是不太好了。
    “麻,这是麻,跟你一模一样!”姜羊很肯定的点头,要求背着我的稻草人去田里找个舒服的地方放好。
    等我做好他们两个的稻草人,去田里一看,姜羊这孩子把我的稻草人放在远离田边的一棵树下,又遮风又遮阳,待遇很好。远远看着,就好像那树下站着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
    我二话不说,把那花姑娘扛回了田里头,让它待在了该待的位子上。
    姜羊找到我做的他,他的稻草人最矮,穿着件黄色衣服。
    “麻,尾巴呢?”姜羊绕着稻草人走了一圈,没找到尾巴。
    “稻草人没有尾巴。”我跟他说。
    “可是我有啊。”姜羊拎起自己的尾巴。
    “那你自己给它做个尾巴。”我随口说,姜羊就真的去找做尾巴的材料了。一根带着长条树叶的树枝,插在稻草人身子底下。他还很有兄弟爱,替青山的稻草人也找了根尾巴插上了。但这尾巴看着不太像他们两身上的尾巴,更像是昨天吃的野鸡那种尾巴。
    “麻,我的稻草人能不能和你的放在一起啊?”姜羊抱着自己的稻草人过来,想跟我的放在一起。
    “不能,因为你的领地在那一块。”我用树枝给他在另一块田边画了个圈圈。姜羊一听那边是自己的领地,也不闹着要跟我一起了,开心的就抱着自己的稻草人过去那边。
    我给青山的蓝色稻草人也划了个领地。
    三个稻草人在三个不同的方向,风一吹,它们身上的衣服就飘啊飘。最开始几天,麻雀鸟儿们确实不太敢来了,但是没过几天,熟悉了这三个稻草人,麻雀鸟儿们就不怕了,又开始三五成群的落在稻草人的脑袋上和手臂上,还留下一些红色的鸟粪——这可能是吃了商陆的果子。
    附近就有好大的一丛商陆,结的果子已经开始变黑,里面的汁水就是红的。
    见到那些鸟在稻草人身上留下的鸟粪,姜羊可气了,举着网兜在田里跑着捉麻雀。看他捉麻雀的样子,我就会庆幸,还好他不吃肉,不然可能会被饿死。
    第61章 061
    现在这个季节,下雨是不太多的,地里的菜要浇灌,都要靠挑水。中午那阵还是很热,可是到了入夜,空气里的热度就全都散去了,要是在院子里站一会儿,还会觉得很冷。
    白露秋风夜,一夜凉一夜,特别是下了一场雨过后,就会让人真切的感觉到,果然是秋天到了。就像那句话说的,一层秋雨一层凉,每一场大雨过后,天气就会更凉一点。
    天更高了,风更多了,山上的树能隔着很远看出一点点红色了。就在山腰上,从前的一片绿色里,很忽然的就出现了那么几棵红色黄色叶子的树。之前要是不进到山里面,都看不见。
    我早上起床漱口洗脸,看到院子里姜羊负责的那一块菜地上,长出了不少的小苗,就蹲在田边看了看。最角落那一块有六颗小苗,才长出来两片圆乎乎的叶子,靠近我手边这里长有两棵苗,更大一些,样子也不太一样。
    角落里的六颗小苗是西瓜苗,我手边这两棵,应该是南瓜苗。之前吃西瓜还有南瓜的时候,姜羊可能把籽洒在这里了。
    “麻?”背后传来姜羊的声音,他端着漱口的杯子,一边揉眼睛一边走过来,蹲在了我旁边。
    “你种的?”我指着那些苗苗问姜羊,姜羊点头:“嗯,前天就长出来了。”
    前天就长了?我还真没注意,这块田我说交给姜羊之后,就很少管,现在这上面种着豆角和几样青菜,每一种都长得很好,姜羊给它们划了一块块的地盘,弄得整整齐齐的。院子里的葱和蒜,春天那会儿从山上挖回来的一大株兰花,还有两棵玉米和茶树,几乎都差不多在归姜羊管了。
    这孩子对于种东西,好像有种神奇的天分,就像青山打猎一样。我觉得这可能是黑鳞白鳞的技能点差异,或者说是因为口味不同带来的后天选择?
    姜羊嘴里鼓着水,把手里的杯子歪了歪,专门给西瓜苗和南瓜苗浇了浇水。
    我说:“现在这些苗长出来了也结不了果,等再冷一些的时候它们就会死了。”
    姜羊疑惑的啊了一声,吐掉嘴里的水问:“为什么?”
    他还没经历过冬天呢,所以才这么一脸懵懂的。我给他说过四季,春夏秋冬,都有些什么,但是没给他说过冬天有多可怕。在末世降临后,冬天一直是我很畏惧的一个季节,因为冬天代表着没有食物和忍耐不了的寒冷,虽然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那种感觉回想起来仍旧让我觉得无比心悸。
    “……所以你看,冬天那么冷,大雪把所有的树木都盖住了,地里的菜也会被冻死的。”我给他解释完,姜羊说:“我冷了要加衣服,它们冷的话,就给他们也穿衣服,盖被子可不可以?”
    “做大棚?”我想过,但我觉得就算做了大棚,这么简陋也养不活南瓜和西瓜。
    姜羊跟我讨论了一阵,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非常怜爱的摸了摸那几根苗苗,语重心长的跟它们说:“你们要快点长大啊,长大了就不怕冷了。”
    我觉得主要不是这个问题,南瓜藤和西瓜藤,本来都是一年生的蔓生植物,就是过不了季的,得在适合的时候长出来,才能顺利结出果子,否则都是白长了。
    这场谈话过后,我就看到姜羊经常蹲在那块小菜地面前督促那几根苗苗快点长。好像多说话,那些菜苗苗就能长得快。
    其实我一直以为青山对于种菜是没有特别喜好的,他会帮我照料地里的菜,但大多都是帮我挑水挑肥,做点体力活,其他的事还是我自己做,他更爱到处去打猎。
    可是我忽然从姜羊口中知道了一个小秘密。
    起因是因为我看到姜羊在苦恼西瓜种子长出了很多叶子,缠在一起,想把它们分开栽,但是没地方种了。我就指着他那块田旁边的一个空地,问:“这不是有空吗?这里你为什么总是不种东西?”
    姜羊说:“那是青山种东西的地方。”
    我看着那块什么都没长的地,“青山准备在这里种什么?”
    姜羊:“他已经种了,最开始我种豆角的时候,他也种了,后来他还在这里种了辣椒,还有西瓜种子和南瓜种子,都是和我一起种的。”
    所以,苗呢?我感觉这边一小块从来都是空着的。
    姜羊偷偷摸摸的对着我的耳朵跟我说:“他种东西都长不出来。”
    看来不仅是姜羊对打猎没有丝毫天赋,青山对种植也没有天赋。我觉得这个情况挺好笑的,就和姜羊两个人蹲在那笑了起来。
    青山过来,看到我们在笑,觉得很好奇。“你们在笑什么?”
    我捏住姜羊的嘴,不让他说话,自己回答说:“我们在笑一只蚂蚁,刚才有一只蚂蚁路过我们面前,忽然摔跤了。”
    青山听得满头问号,姜羊反倒像是突然被点了笑穴,控制不住笑的一颤一颤,发出噗嗤噗嗤的忍笑声,好像一个正在漏气的球。
    我随口说的一句话,真的有那么好笑吗?姜羊笑了一早上,后来我带他们去砍铁扫帚,还听见他忽然笑出声。
    “姜羊,你在笑什么?”
    “在笑那只摔跤的蚂蚁。”姜羊说:“蚂蚁为什么会摔跤啊麻?”
    我想了想说:“可能因为他脚滑了?”
    姜羊:“哈哈哈哈哈!”
    我说:“还有可能是因为石头太滑,他踩到水了。”
    姜羊:“啊哈哈哈哈哈!”
    这傻小子,好像快要笑断气了。
    青山举着一棵很大的铁扫帚过来,“这棵可以吗?”见到姜羊还在笑,他露出了个十分不能理解的表情,然后就专注于手上的铁扫帚了。
    “那边还有两棵大的铁扫帚。”
    “我去看看。”
    铁扫帚是一种植物,可以用来做扫帚。我们家里的扫帚扫的就剩光秃秃的头了,再不做扫帚都没东西扫地。
    这铁扫帚生命力顽强,到处都长得是,一棵一棵挨在一起,枝桠很多,叶子很细小。最高的能长到大半人高,矮的也会长到人膝盖。
    这些铁扫帚砍回去,铺在地上晒干了,叶子搓一搓就会掉,然后剩下很多的枝桠,把几棵绑在一起压实,就能做一把扫帚,当然,要想做的好看,是需要技巧的,姜羊和青山就无法胜任这种任务。
    这种铁扫帚做出来的扫帚一般用来扫院子。既然要做扫帚,我干脆把毛絮扫帚也一起做了。
    砍完铁扫帚,我又去抽了很多芒草絮。用芒草絮做的毛扫帚是用来扫室内灰尘和小垃圾的,同样需要带回去晒干,然后弄掉上面白色的毛絮,最后结成一把扫帚。
    抽芒草茎的时候,成熟的芒絮就像是成熟的蒲公英种子一样,借着风力飘到附近,纷纷扬扬的一大片,要是不小心,呼吸重一点,就能吸进鼻子里去。
    等到来年,这些种子会长出更多的芒草。一年又一年,所有的生命好像都是在不断往下延续的。
    不用去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没有了一个社会加给我的各种复杂定义,现在的我,就好像是这些山间的野草一样,平静的生活着。
    青山有一天给我带回来两株花生。
    花生我之前在竹林上面那片野田里面找到过,可惜被我试着种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哪里还有长花生。
    我问青山这花生是哪来的,青山说是在山上,我决定跟他一起去看看。花了半天时间,我们三个才终于走到了青山说的那个半山腰。
    这里一块我从来没来过,山里太大了,我走的大多是山腰下面,往深里走,一般不会往上走。
    山上隐约能看到有过路的痕迹,但现在都被树枝遮蔽了。越往上走,那些低矮的灌木丛就越来越少,周围的树长得越来越高,光溜溜的树干,枝叶都长在顶上了,树冠全连在一起。从树干上垂着很多粗壮的褐色藤蔓。我用刀割那些藤蔓的时候,得砍上三四刀才能砍断,非常的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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