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战争的地方就有死亡,从入伍的第一日起,或者更早——在陵北寒将他带到军队的候,陵飒就已经有了在将来某一天会为西溟帝国捐躯的自觉了。时但是陵飒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因为看到从战场上传来的实时记录,而张皇无措到极致,以至于心脏都快要痛地停跳了。
他可以接受洛丹放永远都不原谅他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他可以接受洛丹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着,他甚至可以接受洛丹放爱上其他人。
但是陵飒无法接受洛丹放被禁用武器反物质弹轰炸地连尸骨都不留下。
反物质弹在广袤的太空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远远望去,黑色的漩涡像是一只魔鬼的眼睛,它周围方圆数十万光年的星球,全部都被一瞬间吞嗤。
洛丹放不是那场战争的主角,但是他却是战争的无辜受害者,且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陵飒觉得当他在视频上看到洛丹放所在的黑珍珠号飞船的六维空间坐标被军事情报员标注在星图上,并且那个位置干好就在反物质弹爆发的最中心位置……
“滴滴滴一一”
“血压上升,精神力解决的波动幅度增大,心跳加快,快去通知晏医生!”夜晚时分,一间特殊看护的病房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陵飒的特殊身份给他带来了最好的医疗条件,各地的神经元专家都聚集在皇家医院,成立了专门的小组,就是为了研究陵飒昏迷不醒的原因,并寻找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然而研究了长达两个半月之久,他们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陵飒的昏迷和他的脑神经有关,没有任何药剂可以催促他从昏迷中醒来,只能靠他自己。
这个说法让珂兰非常不喜,但是如果连脑神经界的泰山北斗晏老爷子都这么说,那么珂兰似乎除了相信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珂兰最近事事不顺心,先不说陵飒和洛丹放,就是学校里面的近况也相当不容乐观。
“妈的,一个月发生了两起爆炸,我他妈简直防不胜防,那些学生到底都怎么想的,好好的前途不要非得去加入什么自由者之翼——操,给老子查!一个一个排查地清清楚楚!所有学生从现在开始,一律不得私藏器械,尤其是热兵器,否则直接开除处理!”
珂兰在办公室急得团团转,俊美的脸上顶了两个大大的熊猫眼。
办公室内的十来个校内高层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自由者之翼不知算是狗急跳墙想要引起恐慌还是专挑陵飒不在的时候找事儿,竟然堂而皇之地对学生下手,一场在宿舍的爆炸、一场在食堂的爆炸,导致三死十三伤,已经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而且这并非只有第三军校才发生恶劣事件,其他几所高校也同样有几起爆炸事件,很显然这种手法都来自于恐怖组织自由者之翼,可是他们的探子却像是水泥鳅似的滑不留手,除了圣米那卿军校当场抓住一个作案的学生之外,其他学校全都吃了哑巴亏。
摔了通讯仪,珂兰气呼呼地拉开衬衣上面两颗扣子坐在转椅上,咬牙道:“到底还能不能有个好消息让我轻松一下!”
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女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几乎抓狂的老板,眼睛泛着光说道:“的确有一个好消息,三分钟前皇家医院打来了电话,陵飒大人已经醒过来了。”
珂兰顿时精神一振,起身的速度之快以至于将转椅推出去了三米远。
“陵飒醒了?快、快跟我去医院。”珂兰说着就激动地往外走。
“但还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女秘书表情甚少的脸上多了些担忧看着停住脚步紧张看着她的珂兰说:“男神只是醒了,但据说他并不清醒。”
珂兰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女秘书:“简单来说就是精神不太正常。”
珂兰:“……”
半个小时的路被压缩到了八分钟,当珂兰从加百列里面跳出来的时候,有幸被允许进入七主君中“神座之左”超s级智能机甲的女秘书,果断扒着一棵粗壮的大树吐了个撕心裂肺。
珂兰一进医院就被人接住了。
“少将您终于来了,我们已经快要按不住陵飒了,他现在情绪非常激动整个人都像是得了失心疯——咳咳咳!秃顶的医生自觉说错话,连忙把嘴巴闭上。
珂兰的眉头蹙了起来,加快脚步来到隐蔽的电梯,没心思计较医生的话。
“陵飒有什么表现?”珂兰问道。
医生抹了把汗,说:“他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脸杀气,每个靠近他的人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会受到攻击——呃,应该是无差别攻击。”
珂兰心中一沉,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神经受了重伤,并且造成了严重的后遗症——比如陵飒失了心智,比如失了人性,比如失忆比如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再或者那一切都是因为陵飒的精神力丧失……
珂兰已经将一切严重后果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等电梯停在顶楼,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轻微的哆嗦。
宽阔的走廊里乱成一片,珂兰深吸口气,直接朝着陵飒的病房冲了进去。
“膨—!”
一只水果篮子被砸在门口,里面的高档水果咕噜噜滚了一地。
珂兰已经看到里面惨无人道的凌乱模样了,就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争。
“滚,滚出去,都给我滚!”
陵飒光着脚穿着病号服坐在床边的地上,一只手插在浓密的黑发中,死死抵住脑袋,另一只手按压着太阳穴,低垂的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然而他的声音,却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兽,在提防着所有人的靠近,听起来虽然瘆人,却有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珂兰摆了摆手示意病房门口的护士医生都先散去,他踮着脚轻轻走进来,反手将病房门关上。
“我是珂兰,宝宝。”珂兰在陵飒准备再将手边一个杯子扔过来之前,沉静地开口。
陵飒猛然抬头,蓝锆石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双被人戏称为“能够治愈一切伤痛”的眼眸里,此时全是浓重的绝望和悲哀,仿佛陵飒已经失去了他的世界。
珂兰对上这双眸子,心中猛然一悸,随后便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一这是发生了什么?
陵飒并没有对珂兰发起攻击,而是放下了杯子,目光追随着朝他走过来并一脸担忧地蹲下来凝视着他的长辈,忽然间心中的恐惧和委屈再也无法忍耐。
陵飒的肩膀颤动起来,泪水轻易地溢满了眼眶,然后成串地掉了下来。
“宝宝你——!”珂兰震惊地无以复加,他的记忆里,陵飒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就再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了!
“珂兰……他走了,他死了……”陵飒双手捂住脸,低声哭泣着,哽咽到模糊的声音,让珂兰忍不住将他搂在了怀里。
珂兰紧皱眉头,眸中闪过浓浓的不解,紧紧抱着陵飒,摸着他的脑袋说:“谁死了?谁都没死,宝宝,你只是做噩梦了,你梦到什么了?”
陵飒一直都不喜欢珂兰,因为他始终将珂兰当成破坏他爸爸妈妈感情的罪魁祸首。
可是这些年的相处下来,陵飒早就已经被这个数十年如一曰对他、对他弟弟、对他这个家尽心尽力的男人,从排斥变为接受,甚至感到愧疚。
此时此刻,陵飒觉得即便是他的亲生父亲,也不一定比珂兰更能让他放松,更能让他想要倾诉。
陵飒把脑袋埋在珂兰的肩膀上,哭着说:“是洛丹放死了,他离开我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做错事了珂兰,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不想让他死,我只想让他活着……呜呜,我都已经不纠缠他了,他为什么还要讨厌我呜呜……”
珂兰:“……”
虽然他被陵飒哭得很痛心很难过恨不得把小宝贝儿抱在怀里揉揉捏捏,可是他妈的陵飒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啊!
洛丹放挂了?放屁他中了两枪还能活蹦乱跳的,没看刚一好就跟着别的野男人(弗兰克:我是男人,也的确挺狂野,嗯,我就是野男人)跑了吗?
洛丹放永远不回来?扯淡吧,在他珂兰?狄亚诺的干预下,借调最多半年而已,他才不会让自己的乖宝宝陵飒活守寡……啊呸!
洛丹放永远都不原谅陵飒?虽然他受委屈的时候陵飒没出面,但这绝逼怪不到陵飒身上来啊!洛丹放又不是不懂事的人,再说陵飒受伤和他也有着分不开的关系,怎么可能真的怨怼陵飒?
珂兰听着呜呜咽咽的低声哭泣,心里面酸涩地不得了,可是该说的话一样要说。
珂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拍着陵飒的背部,说:“宝宝,咱们先打个商量,咱先不哭,来讨论一下关于洛丹放的事情。”
“不听就是不听。”陵飒像是年龄都退化成陵初了,拱着脑袋摇个不停:“我要把那些人都杀了,我要让全世界给放放陪葬!”
“操,老子说话你敢不听?”河兰怒了,一巴掌拍在陵飒背部:“……妈的你中二年纪早都过了别给老子抽风!洛丹放活的好好的你他妈让谁去陪葬?”
老子不发威你当我不存在啊?
陵飒被珂兰一巴掌给拍傻了。
珂兰对他虽然从来都很好,但他小时候不听话,珂兰该揍人的时候从来没少揍,可以说,陵飒十三岁的时候就能在军部打遍天下无敌手,绝对和他从小为了反抗珂兰暴政而苦练格斗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第263章 风雨欲来
“你又不是我爸,凭什么打我?”陵飒脸上挂着两条面条,那小模样委屈极了,虽然看起来理直气壮的,实际上虚了吧唧就是个纸糊的老虎。
珂兰冷笑一声,轻佻地捏着陵飒的下巴,另一只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说:“就算老子不是你爸也把你当儿子来养了,臭小子你要是敢不孝敬还我敢挑战我的权威,小心老子替你爸抽死你!”
陵飒:“……”
他已经不止一次觉得陵北寒有抖m倾向了,不然怎么能看上间歇性抽风的蛇精病珂兰?
不过,珂兰的威慑力是相当强的,至少陵飒已经安静下来,也不至于寻死觅活丢人丢到南瓜地了。
珂兰叹了口气,有些气虚地摸摸鼻子,一边暗自提心吊胆刚才会不会下手太厉害伤害了宝宝脆弱的小心灵,另一边还不忘主题——“谁告诉你洛丹放死了?人家活的好好的,你干什么咒人家?”珂兰冲陵飒翻了个白眼。
陵飒先是眉头紧锁,紧接着眼睛都亮得能发光了:洛丹放没死?他没在黑珍珠船上?传过来的录像是假的?“
珂兰:“……”
“靠,黑珍珠是什么鬼?我真怀疑你在昏迷的时候神游太虚了!”珂兰吐槽一句,突然觉得黑珍珠这名字有点耳熟。
有个当星盗头子的未婚妻,珂兰这个做未婚夫的,多多少少也得关心着点儿那边的动向,黑珍珠挺有名气的,还是个明面上搞抢劫暗地里搞人口买卖的犯罪团伙,黑珍珠平日里藏的挺深,陵飒居然和他们也搞上了?!
想到这层关节,珂兰当即变了脸色,揪着陵飒的病号服咆哮:“你他妈一字一句地给老子交代清楚,你和洛丹放除了去曼陀罗发了一场疯搞得天下大乱之外,还都做了点什么?!”
哎?曼陀罗?
还在混乱懵逼之中的陵飒,像是被这个关键词顿时打开了某个新世界的按钮,整个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当机了!
等等他的记忆好想有些混乱……
陵飒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之中,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丰富多彩,一会儿皱起眉头满目愁容,一会儿露出轻微的笑意,一会儿阴狠,一会儿温柔,搞得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珂兰,心中止不住担忧这孩子会不会精分了。
不过珂兰没有打扰陵飒,他就坐在陵飒身边等着他恢复正常。
二十分钟之后,陵飒的表情最终定格在——面无表情之上。
但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的轻松惬意。
“正常了?”珂兰给了陵飒一个不屑的白眼。
陵飒摸了摸鼻子,似乎觉得刚才的反应晨有点丢人,他红着耳朵点了点头,说:“昏迷时间太长了,做了个噩梦。”
珂兰显然不怎么相信,盯着陵飒的俊脸瞅了半天,看不出什么之后,冷笑着站起来,坐在病床上,凉凉地说:“是啊,做了个噩梦也就梦见你被你心上人甩了,你心上人还死了,人家到死都没原谅你,这梦可真够邪性的,要不要去扫点儿柚子叶水?”
陵飒的脸色沉了沉,一抹晦色从眼底闪过,快的让人抓不住这抹情绪。
珂兰没看到,低着头酸酸地说:“没良心的臭小子,和你爸一个德行,以后被人欺负别找老子告状,还有脸跟我哭你老婆,真是够了。”
陵飒按了按有点儿胀的眼角,对珂兰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坐在他身边说:“其实我也梦到你了,还不止一次。”
“啊,真的呀?”河兰愣了一下。
陵飒点头说:“真的,除了放放之外,就你出现的次数最多,我都没梦到我爸和我妈。”
珂兰立刻换了一张脸,喜笑颜开伸手在陵飒脸上捏了一把,美滋滋地说:“算你还有良心,小兔崽子,都梦到我怎么了?”
“追着我身后拿着笤帚打屁股,从小打到大。”陵飒说。
珂兰:“……”
马丹绝逼是小时候被揍屁股留下了心理阴影,这可怎么办啊?还能挽救一下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