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此事就交由马汉去处置,令他带人全力追捕白玉堂。”包拯说话的语气十分铿锵,又嘱咐二人眼下是案件的关键时期,定要稳妥处置,不可节外生枝,再出变故。
“那属下和赵兄弟再肃查一遍府中的所有人员,看看是否还有遗漏,牢房那边不管是谁,定要有大人的允准才可入内。”史判官应承道。
赵寒烟和史判官从包拯那里一同出来后,史判官放松地叹口气。
“案子总算快结束了,咱们熬过这段时间,就可以好好歇歇,放松一下。”史判官笑着对赵寒烟叹道。
“是如此。”赵寒烟应承。
“对了,你一会儿做什么去?”史判官问。
“刚得了瞎眼道士藏身的消息,我找赵虎一起去看看。”赵寒烟随即拱手和史判官匆匆告别,不容史判官多问。
史判官望着赵寒烟离去背影,无奈摇头笑了笑,方转身去取名册,重新肃查府内人员。
史判官先从府后头的马棚查起,小到管理马匹车辆的小吏等等,再到各处掌事的六七品官员,再有展昭、王朝等品高的侍卫、校尉,以及在开封府协查办案的把八贤王、宋庭空和晏殊等人身边的随行人员,一律都在他的排查范围之内。
赵寒烟和马汉从开封府离开不久之后,马汉就告知赵寒烟身后有人跟踪。
随后二人行至御街最南的大吉巷,这巷子地脚偏僻,和名字截然不同的是这巷子被百姓们认为是全东京城最不吉的地方。因自先朝以来的近十五年内,巷子里已经出过十次人命案。以至于大家都认为这里风水不好,阴气重,巷子里的住户们,但凡有点前能搬家换地方,都换了。原本空下来的房子,也因为地脚不好卖不出去。
所以这地方是繁荣街市的荒凉处,确实让人觉得这里是一处藏身的好地方。
赵寒烟和马汉刚进了巷子里一处破宅子内,便有两名灰麻衣男子跟上,他们在宅子外停留片刻,犹豫是否进去。
两名男子随后互相点头示意了下,从腰间抄出匕首,绕到后墙父亲f翻入。墙后和屋内早有二十多名衙差埋伏,挥刀围上二人。
从人数和武器长短上,两名灰衣男子分明就打不过,明知寡不敌众,二人仍坚持搏斗,最后被逼至角落,眼看要被擒拿,二人互看一眼,便同时举刀插入腹中,片刻后就身亡了。
“是死士。”马汉跟着赵寒烟从屋内出来后,无奈评判道,“可惜人死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若是死士,不死也一样问不出来。”
赵寒烟让人搜查二人的身体,看看有什么收获没有。
衙差搜查完后,对赵寒烟和马汉摇了摇头,表示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唉,意料中之中的事,既然是死士,就随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且俩人还特意来跟踪我们,身上更不可能带有露身份的东西了。”马汉叹毕,让属下用竹席把尸体收了,并和嘱咐一定要包住脑袋,避免让人看见他二人的脸。
衙差们应承,去弄了竹席,就把两具尸体抬到到竹席上,准备卷好。
赵寒烟怕错过什么,一直在细致观察两具尸体,这时候注意到二人的鞋子。鞋底除了泥土外,边缘还可分辨出粘了绿色的东西,是青苔。
赵寒烟注意了下俩人的鞋面,很崭新。再看二人身穿这套白灰麻布衣,也很崭新。由此可见二人今天是故意换了这套衣服。
既然如此,那二人鞋上的泥土和青苔肯定是今天新粘上去的。
赵寒烟仔细看了二人鞋上粘着的青苔,很绿。现在是秋季,草木枯黄,墙头上的青苔早都已经干巴巴变黄,没什么水分。
所以二人写上的蹭上的绿青苔,一看就是在有水的地方生长。再有二人鞋底粘着的泥土,也比平常他们这些正常走路的人多。赵寒烟看了下自己的鞋底,做了对比,确实是他二人脚底的土比较多。
赵寒烟拿白布帕子铺在地上,用匕首一点点刮二人鞋底上的泥。最表层的土为棕黄色,而贴近鞋底的部分土则相对湿一些,当然不是特别湿,属于微微带点潮的状况,应该是一早粘上的,后来离开走了一段路干了些。有粘性,为黑色,是腐殖土。泥土全部抠下后,能在土里看到一点绿青苔的痕迹。
赵寒烟还在另一名死者的鞋底处,找到了一片很小的碎叶子,都不如小拇指甲的半个大,叶片是窄的,很短的一截,短到让人一时难以分辨是什么叶子,不过另一边有枯痕,另一边裁剪整齐。应该是什么叶子,到秋天枯尖了,所以从叶尖处被人用剪刀修剪过。叶子被剪掉的部分很少,很可能是一种值点钱的花草。
赵寒烟说了下她的猜测,问马汉看到这片叶尖会想到是什么植物。
“这么窄的叶子,还是花草,值钱点的话,像是兰花?”马汉脑袋忽然灵光了。
“对,像是兰花。”赵寒烟听马汉这么一说,再看这碎叶片,就越看越觉得像了。
马汉犯愁地挠挠头,“就是兰花能怎么样,这能看出什么来啊!”
赵寒烟让衙差把泥土包好带回,拍拍手起身,“很大的一个线索了,比没有强。”
“要这么说确实是,有总比没有强。”马汉挥挥手,打发衙差把尸体运走,趁着就剩他们俩人的机会,询问赵寒烟是不是真的怀疑白玉堂。
“他不值得怀疑么?”赵寒烟反问。
“白少侠不至于吧,多孤傲一人,怎可能受命于人干这种事,要说那个什么大理王爷我倒是信。”马汉拍拍胸口,“不过提起他我就反胃,就那么一人,还想肖想我们大宋郡主。再有那些大理皇族是瞎了还是怎么,偏偏选他做皇储?”
“大理皇室的情况很复杂,前头已经有两位皇帝最后落得不得不出家的结果。我看这皇储做得不容易,他才会来大宋求助帮忙。”赵寒烟解释道。
“自己做男人没能耐,就指靠娶女人来解决问题,到底是个熊货!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反正白少侠看不上他,我也看不上。”马汉瞄一眼赵寒烟,“不仅如此,我还觉得你没有怀疑白少侠,所谓的怀疑不过是做戏给外人看,对不对?”
“四名校尉之中,数你最聪明。”赵寒烟没有直接回答马汉,而是用肯定的话暗示马汉。
马汉立刻明白了,叹了声“果然”,就问赵寒烟白玉堂现在人在何处。
“护送证人,很紧要的证人。”赵寒烟说罢,让马汉不必操心,或许明日就会有结果了。
第二日一大早,城门还未开,就闻门外有人大喊。守城将领惊讶打量来人之后,看了令牌,急忙放行。
白玉堂策马疾驰至开封府正门,也不管什么规矩了,直接从正门冲入,直奔正在审案的开封府公堂。
上座正在堂审庞太师的诸位大人,包拯、八贤王、宋庭空和晏殊四人见白玉堂此状,都面露惊诧。
白玉堂一身血迹,原本平日里经常穿着的一身潇洒俊逸的干净白衣,已然被染成了红色,有的地方因为血迹太深,变了黑。
包拯起身,惊讶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半路遇袭,德平县六家人全部被杀。”白玉堂一双眸微微眯着,满满痛恨和杀气,他一字一句吐出,虽然声音不大,但说的极其用力。
第121章
“被杀?”晏殊忙跟着走上前问白玉堂刺客是谁, 可擒获没有,我方的人员伤亡又如何。
包拯和八贤王、宋庭空三人都关切地看着白玉堂, 等待他的答案。
白玉堂谁都没看,目光的木然地盯着前方的地面,似乎半个魂儿没了。
“全歼,却没用了, 证人都已身亡。”
白玉堂被劝坐下来喝口茶,缓缓再讲。他没喝茶,推开了送茶小吏, 表情呆滞片刻后,皱眉看向包拯。
“我们死了十个人。那些刺客必定早就勘查过那里的地形。路边刚好有一条路,是往最近的太平村去。他们拦了前路, 我带着人自要抵抗,为保护那些证人,就叫人带他们躲远些。怎料那条小路附近也有埋伏,趁着证人们靠近, 出手就杀。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 却已经晚了。”
“到底什么重要证人,竟会被如此追杀?”八贤王不解问。
包拯叹口气, 就跟他们解释这被杀的十名百姓, 乃是德平县六年前六名失踪孩子的父母。
宋庭空疑惑:“他们竟和本案有关?再有,会是谁用此极端手段灭口?庞太师?可我想不通, 咱们这案子已经审得差不多了, 人证物证都已经足, 他的那些属下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所以我们怀疑这案子可能还有别牵涉,而今牢内正被监禁的一位罪犯,正是但年德平县丢失的六个孩子之一。为证实是否还有其他丢失的孩子在,故才将这六名孩子的父母接到东京城。万万没想到,再三嘱咐要保障安全的事,还是出了问题。”包拯解释道。
八贤王听得一知半解,让包拯再细致解释一下。
包拯就将薛掌柜开忘忧阁,故意伪装江湖杀手阁的事仔细讲给八贤王等人听。
“这件事确实奇怪,莫非案子还有隐情?”宋庭空认真地看包拯,“那可要细查才行。”
“这件事确实奇怪,如果仅仅只是德平县当年丢失的六个孩子,令其父母来认,根本没必要招惹杀身之祸。”晏殊道。
八贤王沉吟片刻后,问大家:“这江湖上的忘忧阁我听过些传闻,似乎很厉害,你们说这会不会是忘忧阁的报复?”
“倒也有这个可能。”包拯点头。
“若这般的话,还得花时间细查此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要辛苦包大人了。”八贤王叹包拯不容易。
包拯忙恭敬地拱手谢过八贤王的关心,表示这些都是他身为开封府尹该做的分内之事,他理该尽责处理好。
宋庭空对八贤王道:“我最佩服包大人这般,为官者若都能如他这般恪尽职守,我大宋何愁不会国运昌龙、八方朝贺?”
八贤王赞许认同,跟宋庭空和晏殊道:“我们都该好生和他学习。”
包拯谦虚地多谢诸位的赞美。
至下午,陈州那边快马传来消息,已然查抄了庞太师在陈州深山之内的私养的八万兵马。据传报而来消息内容所述,官府率兵查封的时候,他们还正在暗中招兵买马。
“太猖狂了!”八贤王一听庞太师暗中招兵买马意图谋反的事彻底坐实了,十分气愤,“先帝和今上给了他多少荣耀,他竟不知半点感恩,便是白眼狼都比他有良心!”
“定要如实禀告圣上,对其严惩。”宋庭空附和八贤王之言。
包拯连连点头,随即就起了奏折,请三位过目之后,便将奏折呈上。
白玉堂请罪之后,便告退,回房更衣。
赵寒烟回府后,听说消息,就急忙忙赶到白玉堂屋外等候。张龙赵虎和史判官也随后来问候白玉堂的情况。
“公孙先生和马汉已经去案发现场查看情况了,另有三十人马已经回来,瞧他们的身上也是沾了血。”赵虎小声和史判官阐述道。
“这才多一会儿,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可真是……”史判官叹气。
“我们就来看一眼,刚已经应承公孙先生要挨个细问过程,令文书记述下来。” 赵虎道。
赵寒烟打发赵虎和张龙不必等了,“我看他一时半会儿洗不完,你们先去办正事要紧,等回头事情弄完了再来也一样。”
张龙赵虎应承,他们也不敢耽搁正事,请赵寒烟帮他们二人给白玉堂带句问候的话,就依言离开了。
史判官等他们二人走远,看四周没外人,对赵寒烟道:“你之前怀疑白玉堂,说他人不见了,我还以为他自己心虚,畏罪潜逃了。而今瞧他这是奉包大人的命令去护送证人进东京城。”
“是啊,我也才知道,他突然人就不见了,我就多想了。”赵寒烟琢磨道,“不过苏越蓉的事,他是否为无辜却也说不准。史判官觉得呢?”
史判官忙点头,赞同赵寒烟的说法,转即他又问赵寒烟可抓到瞎眼道士没有。
“消息有误,没抓到,不过也不算白跑一趟,抓了两名跟踪者,但没想到俩人是死士,被抓之前就抄匕首立刻自尽了。”赵寒烟道。
“这……这说自尽就自尽?”史判官惊讶,“庞太师为灭口,减轻自己的罪名,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照理说,庞太师大势已去,只要案子的情况公布出去,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现在因堂审保密,外头他那些还留在暗中的属下,必定觉得还有机会挽救,才会如此品拼命。”
“有道理。”赵寒烟点头。
史判官再问赵寒烟可将情况禀告给了包拯。
“还没呢,这才回来就赶到这‘看’他了。”赵寒烟神秘示意一眼史判官。
史判官立刻明白,有些事要对白玉堂保密,毕竟他现在还有嫌疑。
“查到苏越蓉没有?”赵寒烟再问。
史判官摇头,刚要细说,就听到那边的房门被打开了。白玉堂换了身崭新的白衣出来,看到二人后,他把门开得更大,邀请二人进屋。
“我就不进了,还有事要忙,看白兄弟人还好我就放心了。”史判官对二人行礼之后的,临走前特意给赵寒烟使了个眼色。
白玉堂看着史判官离开,转眸看着赵寒烟。
赵寒烟也回看白玉堂,静了会儿不见对方出言,她便主动要问,却猛地被白玉堂抓住了胳膊,拽进房内,随即“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白玉堂只留给了赵寒烟紧贴门板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