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坂凛还在背后悄悄跟樱说——你家caster看着不能打,也不经打,实际上意外地有种强大的气势啊。对了,他到底跟rider是什么关系?
艾尔利对少女们暗地里的讨论全然不知。
如常把事情交代好,在他正想离开时,间桐樱不知为何突然开口,叫住了他:“请等一下,caster先生!”
“怎么了?”
艾尔利应声回首。
英灵无波无澜的眸子宛如色彩最纯粹的琉璃,又仿若深海,猝然望去,根本无法窥探出潜藏在碧海最深处的真正的心思。
间桐樱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深受了英灵的多番照顾,caster先生几乎无微不至。可是,她竟是一点也不了解他——除了一个以别样的方式流传千古的真名。
这千年来,无数学者专家对所罗门为其妻子所书写的情诗百般研究,都未能取得太大的成果。
情诗的主角,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艾尔利”。
伟大的君王与同为男性的王后,这段超越世俗束缚的感情如何不令史学家们疯狂。可是,无论他们如何翻找资料,实地考证,从唯一遗留下来的与艾尔利有关的情诗中挖掘细枝末节,都没有任何进展。
成婚前,除了那苍白文字只能浅浅彰显出千百分之一的美丽外,他的来历无从考证,就仿佛从天外悄然而至,如所罗门在诗中满怀深情地写到,“他是神的馈赠”。
成婚后的第三年,艾尔利就毫无征兆地病逝。
绝美的花儿在最盛放得最绚烂的年华悄然逝去,即使是全知全能的所罗门王亦不能将他挽留。
多么叹惋,又多么神秘,惹得后人如痴如狂想要探究。
间桐樱悄悄查过了“艾尔利”那只有寥寥数字的生平介绍,还有比生平介绍长出数十倍的猜测、推断。
她想要了解他,这无关男女之情。
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想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女性的直觉在隐隐约约地提醒着她,在英灵平常安然的神情下,似乎……还藏着足以让她感到不安的秘密。
“caster先生,请你,一定不要勉强自己。”
间桐樱上前一步,竟是头一次用这般坚定的语气说话:“如果有什么困难,也请告诉我,我……想知道,‘代价’究竟是什么。”
远坂凛用诧异的目光望向妹妹,全然想不到樱这是突然间怎么了。
在过去修改之前,远坂凛就不知道间桐樱这么多年来的真实经历,现在,对于隐藏得更深的真相,更加难以猜测。
说实话,艾尔利也有点小小的惊讶。
他这个master啊,从初次见面起便是外表温温柔柔,心理状况却有着明显的歪曲。就好像紧绷到极致的弦,若是再加上那起决定作用的一点力,就会彻底崩断。
艾尔利没想到,脆弱纤细的master在改变了命运后,并没有沉浸在莫大的欢欣和庆幸中,反而更加地担忧起来——担忧的对象还不是自己,而是他。
“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忧虑,谢谢,我很高兴。”
不过,并没有这个必要。
“那个代价——master,我不是对你说过吗,跟我曾经承受过的‘代价’相比,那只是非常微小的,全在可控制范围内的小事儿,根本不需要担心。”
说到这里,见master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艾尔利沉吟片刻,竟是勾起了嘴角。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抬手抚摸了一下少女的发顶。
这一笑,如同刹那间以绝无可挡的气势突破了魔力对魅惑效果的防御力,让少女们不约而同地愣住,眼中浮起了恍惚的空白,当然就不可能说出任何反对的话了。
做完这个小动作,达成目的后的艾尔利很是自然地收回手。
“嗯,没事了吗?那我就先走了。”
就这样,他在晕晕乎乎的master时候发现自己被忽悠过去了之前,顺利地跑路了。
跑得这么快的原因,倒不仅仅是为了寻找失踪的那两个英灵。
艾尔利忽然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那团暂时无法割舍的“火”,又一次在他的身体内不甘落寞地燃烧了起来。
刻印虫贪婪地吞食着他的魔力,却仍叫嚣着不够,还需要更多、更多、更多的……
过去虫子还在间桐樱那里的时候,不止要吸食庞大的魔力,还迫切地需求魔术师的精液浇灌,不然它就会不住地骚动,让身体灼热难耐。
而艾尔利是英灵,虽然承担了间桐樱所遭受的痛苦,但由魔力构造而成的身躯与人类的身体结构到底还是不同,而且又是男性,他不会像少女那样深受难以平息的情欲折磨,还是可以勉强压制的。
只不过,压抑会激起无比强烈的反弹。
艾尔利对动情的感觉很不熟悉,不止是因为他的脑中根本就没有那个意识。
他过去跟选中的最强大的人在一起,并没有和他们度过多么长的时间。
这或许是一种诅咒。艾尔利生前很早就死去了,之后变为英灵之身,也总是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让他无法与人长久相伴。
所以迷茫,所以更加难受,更加想要得到满足——
以他的思路也想不出其他的更有用的办法,便决定故技重施,再去冲一下午的凉水。
在吉尔伽美什为他们准备的别墅中显出身形时,艾尔利原本如玉石质地的白皙皮肤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点点红晕自脖颈开始蔓延向上,犹如最明艳不过的纹身。
他扶着墙,眉宇间皱起的纹路再也无法消去,既是愁绪,若是映入旁观者眼中,又成了再也不可移开目光的引诱。
“呼……”
从唇边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似乎能将人灼伤的温度。
他的视野开始恍惚,从边缘向中心缩进的阴影不久后就会将稀少的光明尽数吞噬,将苦苦支撑的意识也拉进黑暗之中。
很热。
第25章
他依稀辨认出浴室的方向, 跌跌撞撞地穿过一片漆黑的客厅,好像在门上狠狠地撞了一下,才猛地摔进宽敞而又显得过分冷清的浴室。
开未开灯在他这里已经不重要了,英灵可以看清被黑暗笼罩的事物,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淋浴,冷水瞬时间噼里啪啦地倾泻而出。
有小半砸落在瓷砖表面,更多的则以极其强势的姿态清洗了英灵的全身。
艾尔利在冷水一下子淋下来时似乎打了个冷颤, 但其后,他便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努力让躁动的神色平静下来。
再之后, 他就在冰冷的冲刷下合上眼睑,精致至极的五官在水幕中越发模糊不清。
……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无法平息呢?
跟上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用冷水冲洗一下午,让人不习惯的燥热可以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消退, 并不会有明显的后遗症。
可今天不是这样,难道在什么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出了问题?
火焰不仅没有消退, 反而越燃越烈,沿着刻印虫攀爬啃咬的轨迹向上缭绕,要将体内绝大多数的水分都烧干了。
艾尔利仍是闭着眼,但面上的神情再也无法竭力维持住宁静。
他的眉宇紧皱, 被牙齿不自觉啃咬的下唇显现出近乎妖艳的鲜红,难以疏解的痛苦便由从齿缝中漏出的细碎声音尽显无疑。
“唔……魔力……不够了……”
身体到底在渴求着什么,他不明白。但唯一可以明确的是,如此严重的魔力消耗不能再持续下去。
哗哗哗啦——
水声还在孜孜不倦地回荡着。
而在不变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水花迸溅中, 是谁的脚步声,正踏着每一步激荡出的涟漪不快不缓地靠近。
来人停下了,低垂的金色双目仿佛涌动着热切与哀怜,却又清晰地映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英灵躺在积攒而起的水泊之中,绘成了多么美丽而又矛盾的图画。
水无法突破盔甲的屏障,只能为表面刻画着华美纹饰增添些许透明的点缀——他是何等地圣洁,何等地不容侵扰。
只有胸膛还在颇为急促地起伏,从口中呼出的气息与四周泛滥的凉意相撞,便成了丝丝缕缕透着暧昧的热气。
似乎许久之后,他终于察觉到有人来了,被水珠打湿的细密睫毛颤动了一下,方才将被雾气照拂的眼眸微微睁开。
来人说:“只要你向余伸出手,无论何时,余都将回应你,接纳你。”
艾尔利没能听清这个来自世间最尊贵者所能承诺的最温柔的宣言。
他只看到了一个极其模糊的人影,混沌的思维慢半拍地想着,能找到这里的不会是敌人,那就是朋友了。
他安心了,便疲惫地重新将沉重的眼帘落下。
“……”
“都成这个样子了,给出的答案还是拒绝么……”
静立的法老王眸色渐深,注视着那个身处于极其狼狈的境地、也依旧不被染上任何明显痕迹的英灵,忽然一笑。
“即使是你,忤逆余的意志,也要做好承受法老怒火的心理准备哦。”
奥兹曼迪亚斯将艾尔利拦腰抱起来。
湿透的长发宛如蓝色的海藻,流水连成一片,不断地从凝成一线的发尖滴落,就像是自身边飞溅的珍珠。
男人的身上不免沾上了颇深的水渍,可他毫不在意,抱着仿若沉睡着的青年走出了浴室。
下一刻,他们便出现在了二楼布置得奢华无比的卧房之中。
柔软的床榻浮现出人形的凹陷,在接触到无法消解炎热的被褥时,艾尔利不适地唔了一声,却仍未醒来。
他的手套早在无意识间不知掉到了哪里,隐隐发烫的双手流失了大半的气力,只能软绵绵地搭在身侧。
右手的指尖颤动着,终于让手臂抬起。
过去做保护作用的盔甲在此时成了极为沉重的负担,像是被几大块烙铁贴着,他不自觉地抠住胸甲,仿佛这样就能拉出些缝隙,能让凉气透进来。
然而,有人拽着紧束在手背上的黄金条链,又将他的右手拖了过去,反手将滚烫的手指捏在掌间。
“真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