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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情自有我听,你去也起不了作用。回头我把听到的案情一字不落说给你听,这总行了吧。”李崇打定了主意不想让李莞去正厅见陆睿,李莞也没有办法。
    李崇现在已经发觉了李莞的心思,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李崇必然是不赞成李莞把这种心思扩大的。上一世李莞和李崇唯一一次促膝长谈,似乎就是李莞决定要嫁给宋策的时候,李崇一开始并不太赞同,但后来架不住李莞坚持,才同意下来,那之后,他便努力奋发,第二年考中了状元,也是那一年,李莞带着超乎想象的丰厚嫁妆嫁去了宋家,也是那一年下半年,李崇就被害死了。
    李崇当年之所以奋发考状元,李莞以前觉得他是为了苏姨娘,可重生回来之后,再一次亲身经历后李莞才知道,李崇这么做全都是为了自己,他不想让李莞再被别人耻笑,不想让她今后将就出嫁,当年李崇曾与她说过宋家之人不好相与,只可惜李莞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并不相信这个素来不怎么亲近的父亲之言,最终自食恶果,被宋家人耍了一辈子。
    而这一世,一切全都从头来过,李莞知道自己喜欢上陆睿,并且觉得陆睿对她应该也有些好感,但这些只是她自己的想法,李崇身为父亲,自然要考虑的比她周全一些,陆睿确实很好,但就因为太好了,李家这样的门庭,李莞想要堂堂正正的嫁给陆睿做夫人,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李崇将陆睿迎到正厅接待,请陆睿坐下,笑道:
    “有什么事情,陆大人尽管派人来吩咐,我过去便是,还劳您亲自走一趟。”
    陆睿将看向门外的目光收回,温和回道:
    “顺路罢了。这是贵府死去婆子的验尸情况,都整理出来了,李大人请看。”
    前几日李崇带陆睿去城外找了刘嬷嬷的尸体,大理寺的仵作取了骨回去验毒。李崇闻言,赶忙接过卷宗,小心翼翼展开,他一边看,陆睿在一旁解释:
    “毒名为血霜,属于砒霜中的一种类别,这种毒在身体里的潜伏性很长,需与人血液融合之后,才会深入五脏六腑,当然若是饮下过多,也能产生暴毙的后果,那婆子骨中仍未有毒性,说明并不是长久服毒,而是中毒身亡前一两个时辰内服下过量剧毒导致。”
    李崇听完陆睿解释,也看完了仵作的整理卷宗,对陆睿问道:
    “要我们如何配合,陆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刘嬷嬷再怎么说都是李家的仆婢,要用她的名义立案,李家自然不能脱身在外。
    “这婆子身上中的毒,与侯夫人还有李姑娘所中一致,两日后便去永安侯府提人,因为崔氏身份特殊,所以届时肯定需要李家这边出人作证,无需惊慌害怕,主审官问什么,只管如实回答便是。”
    陆睿如是吩咐,李崇连连点头,就算陆睿不说这些,只要到时候大理寺来人,李家自然也会配合的。
    将这些案情说完,陆睿的目光又看向门外,李崇端起茶杯对陆睿敬道:
    “陆大人,这些事情先放在一边,在下还未多谢陆大人那天晚上救了小女。”
    陆睿举杯相碰:“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于陆大人而言是举手之劳,然于我父女而言,却是救命之恩。”李崇看着陆睿的脸,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菀姐儿对陆大人动了心思是肯定的,但是陆大人对菀姐儿是什么想法李崇不知,但就两家的身份地位来说,李崇是不赞成这件事的。
    私心里,李崇宁愿把女儿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这样即便将来女儿在夫家受了欺负,至少他还能出面帮她,不至于那样被动,所以,得知女儿对这位动心的时候,李崇确实很担心。
    “尤其是菀姐儿,回来之后就一直念叨着陆大人您有多好,她有多感激你,我这耳朵都快被她念叨的长茧了。陆大人您说她,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今年及笄之后就能议亲的年纪,居然还这样莽撞冒失,这要真订了亲,她这样夸陆大人您,夫家还不得跟她急眼啊。”
    李崇面上含笑说着这番话,听在陆睿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意味,心知肚明的笑了笑,顺着李崇的话说道:
    “李姑娘真性情,将来定会找到能包容理解她的夫君。”
    陆睿说完之后,便放下茶杯起身对李崇拱手:“李大人,我衙内还有公务处置,先前与你说的案情,届时请务必配合。”
    李崇慌忙起身相送:“陆大人放心,我们一定配合。”
    “如此便告辞了,李大人不必相送。”
    陆睿与李崇辞别以后,李崇坚持送他到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陆睿英气勃勃离去的背影,李崇大大的叹了口气,这样的好的乘龙快婿,试问谁不想要。
    一转身就看见门后有个脑袋鬼鬼祟祟,李崇重重咳了一声,李莞就从门内走出,欢快的跳到李崇身边,甜甜笑道:“爹,您看见我啦。”
    “……”李崇拍了一下李莞的脑门儿:“你爹我还不瞎。”
    李莞吐舌,挽住李崇的胳膊一起进门,支支吾吾对李崇问道:“爹,您跟陆大人……说什么了?他有没有……提起我呀?”
    李崇把李莞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下来,没好气道:
    “陆大人来说案情,提起你做什么?”
    李莞眼珠子一转:“不可能不提起的,陆大人救了我,爹您怎么可能不跟他道谢?只要跟他道谢,就肯定会提起我啊。哎呀,爹爹,说说嘛,您都跟他怎么道谢的?他又是怎么回答您的?”
    李崇不想这丫头继续做梦,便把先前谈话的内容尽数告诉她知晓,在提到李崇说李莞马上及笄要嫁人的时候,陆睿说的那句话时,李莞眉头就蹙了起来。
    “你自己听见了,今后可别做梦了。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进大理寺的时候,你鼻涕还不会自己擦呢。”
    李崇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莞却听不进去,提起裙摆就要转身,被李崇拉住:“哪儿去?”
    “我追他去呀!爹您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嘛,不指望您帮我,可您也不能拖我后腿呀。”
    李莞知道陆睿对自己确实有点不同,可那份不同到底在什么程度她拿不准,两人的感情就像是刚刚萌芽的小苗苗,正是需要精心呵护,滋养的时候,李崇这一通不明不白的话,也许对陆睿来说,就像是一盆冷水,本来他可能还没意识到李莞跟他不相配,被李崇这么一提醒,不就意识到了嘛。
    “追什么追,人家骑的马,你两条腿跑得过人家四条腿吗?别丢人现眼了,跟我回去!”
    李崇拉着李莞的胳膊就往家里拽,李莞没力气跟他抗衡,只能眼巴巴的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外,心里头别提多委屈了。
    好不容易对一个男人动了心,本来就困难重重,如今家里这么一阻拦,又让这件事的难度变大了,陆睿啊陆睿,你说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天咱不还牵手来着……给人说两句,难道就忘记了?
    第107章
    范氏从城外庄子回到永安侯府, 但见永安侯府门前连灯笼都换了新,范氏喜欢喜庆,爱用些花草灯笼, 但如今永安侯府门外挂的灯笼,全都变成了素色,让人一见便知这永安侯府的女主人换了喜好。
    女主人……好一个鸠占鹊巢的称呼。
    范氏心中冷哼一声, 从马车上下来, 门房的人也是些新面孔,范氏回自己的家门, 居然还要身旁嬷嬷对门房喊一声:
    “还愣着做什么?没瞧见夫人回来了?”
    好在那些门房还不至于太混账,愣了一会儿后,赶忙把中门打开,将范氏一行人迎进了门。
    那门房的总管已然被换, 跟在范氏身旁请安:
    “夫人您多日不回府中,门房那些崽子们眼拙, 您大人大量, 莫与他们计较, 小的叫来旺, 二夫人提携小的当了门房的管事,今后您放心,像今儿这样的事儿, 保证不会有第二回 。”
    范氏冷眼扫过来旺,身边嬷嬷就把人给赶走了,来旺给赶到一边, 嘴里还似有若无嘀咕了一句:拽个什么?
    嬷嬷要回身去骂人,被范氏拉住,嬷嬷想起正事,才没有跟来旺计较去。
    范氏直接去了主院,正巧看见主院门口忙忙碌碌的,范氏的贴身嬷嬷拉了个从前主院伺候的丫鬟问道:
    “干什么呢?来来去去的。春红你这衣裳怎的变了?”
    永安侯府的一等丫鬟穿的是青衫,二等丫鬟穿的是灰衫,春红从前在范氏身边伺候,有些脸面,早就升了一等丫鬟,如今竟穿的是灰衫,成了二等。
    春红给范氏跪地请安之后回道:“侯爷吩咐把二夫人的东西搬到主院来,奴婢们正在收拾呢。”
    这就来了。范氏再次深吸一口气,如果说刚才在路上还对薛良碧心存侥幸,那么此刻就算是彻底寒了心了。自己不过离开府邸数月,他就敢直接把一个妾弄到主院来住,这种行为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混账东西!”范氏还没开口,她的贴身嬷嬷就愤怒至极,找了个正在搬东西,但搬的东西一看便知不是范氏之物的丫鬟,一脚踹了过去,让那丫鬟手里的东西直接摔在地上摔碎了,周围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们才醒悟过来。
    盯着冷面的范氏,有些聪明的,立刻就把手里东西给放在地上,跑来跟范氏请安。
    范氏昂首走入,冷声说道:“把那些东西全都给我扔火里烧了,让薛良碧和那个贱人来见我!”
    吩咐之后,范氏便头也不回走进主院,她只需要出言吩咐,其他事情自有她身后之人待她去做。
    范氏出门只带了两三个亲近之人,如今回来,身边却跟了二十来人,显然是有备而来,那些化作家丁的人,凶神恶煞,将丫鬟手里的东西,或踢,或掀,或夺,遇到那忠心护主,不肯把东西交出去的,便只能动拳脚,一时间,主院里鬼哭狼嚎。
    在范氏回府的时候,就有人去禀告薛良碧,崔氏带着面纱跟在薛良碧身后一同来到主院,就看见刚才还忙忙碌碌的主院此刻已经安静下来,那些先前收拾东西的丫鬟婆子们全都一水儿的跪在主院外头,主院垂花门前,站着四个孔武家丁。
    范氏这么大的动静,必然是回来争夺侯夫人之位的,薛良碧阴沉着脸,对那些孔武家丁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我侯府?”
    明知是范氏的人,薛良碧依旧这么说,完全不把范氏放在眼里。
    那孔武家丁斜睨了一眼薛良碧,说道:“我们都是国公府的下人,世子亲口吩咐,让我们跟随夫人回家,务必保护夫人安全,侯爷见谅了。”
    这些人也是嚣张,居然丝毫不隐藏自己的身份,薛良碧其实早猜到他们肯定是陆睿安排来的,但没想到他们敢直接说出来,毕竟这里怎么说都是薛家的家事,陆睿没有插手的理由。
    可他们自报家门之后,薛良碧反而就被动了,若是赶他们走,便是当面跟国公府为难,若是不赶,自己似乎就要在范氏面前低一头,正犹豫之际,身后蒙面的崔氏娇声说道:
    “不愧是国公府的下人,世子爷真是御下有方,莫不是把侯爷也当做是他麾下小兵了吧?”
    薛良碧对陆睿本就有意见,哪经得起崔氏这般挑拨,当即怒道:
    “正是如此,你们既是国公府的下人,那便回你们国公府去,在我永安侯府撒什么野?”
    主院外闹得不可开交,范氏的声音从院内传出:
    “侯爷真威风,佳人在侧,难道就不想把她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吗?怎么说也成了一家子姐妹。”
    范氏说完,便从垂花门前走出,站在门前石阶上,居高临下看着薛良碧和似乎想要往薛良碧身后躲的崔氏。范氏的目光扫过崔氏,立刻便认出了她,说道:
    “这位妹妹看着眼熟的很,眉眼竟与那御史李大人之妻有八、九分相似呢。哦,对了,现今她已然是个下堂妻,不再是什么李夫人了。我早就说她生性放荡,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勾引别人的丈夫,这种女人,李大人趁早休了才是明智之举,若不然,凭着她以有夫之妇的身份到处勾搭男人,李大人可真要冤枉死了。”
    范氏难得说这些污言秽语,但对于这种人,范氏觉得世上最恶毒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她。
    崔氏果然被范氏说的站了出来:“侯夫人说话太刻薄,也不怕损了口德吗?”
    “损口德有什么可怕的?”范氏从石阶上走下来,走到崔氏面前,不动声色的突然出手,把崔氏蒙在脸上的面纱给扯了下来,露出崔氏画了精致妆容的脸。
    范氏看着自己手里的纱巾,勾唇笑道:“有些人根本不配提‘德行’二字,你说是不是啊,被休了的李夫人?我先前的话说的一点不错,你这下堂妻当的可真是潇洒,转眼就跑到别人家里,眼巴巴的给人当妾,你怎么说也是崔家女,祖上若知出了你这么个淫、娃、荡、妇,只怕祖宗们都要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崔氏最厌恶别人提她的出身,崔家庶出之女,所得到的东西比崔家嫡女不知要少多少,她想要拥有的一切,全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她不容许在自己得到的路上被人阻拦。
    薛良碧护着崔氏指责范氏道:
    “范氏,从前竟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口毒心恶的女人,若是早知道你这般恶毒,我当年也不会……”
    不等薛良碧指责的话说完,就被范氏强势打断了。
    “不会怎么样?不会娶我吗?薛良碧,你扪心自问,当年你是以为我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才娶我的?不是因为我与陆家沾亲带故?”范氏自嘲一笑:“我真是傻,这么多年都没有看清楚睡在枕边的是个什么样的禽兽。”
    薛良碧觉得范氏疯了,她骂崔氏还情有可原,毕竟崔氏威胁到她侯夫人的位置,可如今她连自己一起骂,薛良碧就有点受不了了。
    “你说我是禽兽?反了反了,我看你真是要反。你是嫌我没有休你的理由是吗?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便可以用七出之例休了你。你是什么身份,敢在本侯爷面前耀武扬威?要不是你那断腿的老爹救过镇国公,看你有点脸面,你以为我会娶你这么个泼妇进门吗?”
    这些日子,薛良碧已然被崔氏洗脑,再加上前阵子发生的事情,让他在范氏身上看不到希望,指望范氏借着陆家的势力帮助自己的愿望似乎扑空了,薛良碧对范氏的耐性也渐渐消磨干净。
    “所以,你就伙同这个女人,想要毒杀我,是吗?”范氏对薛良碧直言不讳,把薛良碧和崔氏都吓了一跳,两人对看一眼,似乎都在问对方‘她怎么知道的’。
    范氏将两人交流的目光看在眼中,心寒至极。
    虽然心虚,但是明面上是肯定不能承认这件事的。道理薛良碧和崔氏都懂。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薛良碧竭力镇定下来,努力平复心情,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底气。
    在崔氏进门之前,他只是对范氏不满,并没有想过要杀了范氏,可崔氏进门之后,他们都发现范氏拦在两人前面,让薛良碧光明正大给范氏休书,薛良碧不敢,因为给了范氏休书,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是整个陆家的纠缠,他自问惹不起陆家,可崔氏又不甘做妾,提出要将范氏取代,薛良碧犹豫了好几天之后,让崔氏保证,下毒会神不知鬼不觉才答应她的。
    谁知道,哪里是什么神不知鬼不觉,这才多久的时间,范氏就有所察觉。
    崔氏眼睛眯着,盯着范氏看了好一会儿,虽然她对范氏得知自己中毒的事情很意外,但很快的她就想到了其他,范氏不可能是自己发觉,而她身边唯一的助力,似乎就是陆家,要是陆家插手这件事,便不难查出范氏身上下毒的是谁,而他们如果知道是谁要杀范氏,那还会放过她吗?
    脑子里转的飞快,崔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想着,幸好范氏这时候回来了,给她透露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信息,好让她有时间想对策应对,正庆幸之际,门房总管来旺就给两方官兵给打了进来,鼻青脸肿的呼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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