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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芜君无力地点了点头。他压根没有拒绝的权力,也没有拒绝得了的能力,说到底能把这孩子带回来,也是他们大发慈悲。
    “你好好抚养孩子,我母亲就不会带走他,他可以跟着你长大,这点你放心。”
    芜君抿着嘴唇,他感觉自己鼻子酸得厉害。他低着头,使劲眨了眨眼,到底还是把那种无助和脆弱的情绪给憋了回去,抬起头对李尔笑着点了点头:“这就再好不过了。”
    李尔看他眼眶发红,还在强颜欢笑,他在楼下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硬起来的心肠也在一寸寸变软,在他彻底坍塌之前,他终于还是伸出手在芜君肩上轻轻拍了两拍:“也照顾好你自己,找个合适的保姆帮忙吧。”说完李尔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他快步走到楼下,刚刚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芜君瘦削单薄的肩胛骨的触感还在他手心里,他一脸的苍白憔悴也全部都在李尔眼里,李尔坐上车,狠狠砸了几下方向盘。
    若说是不心疼芜君那是不可能的,他没办法骗过自己,可过去的种种,那些狠毒的欺骗和利用,李尔也没法现在就原谅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最后却只是剩下互相折磨。
    大概芜君跟孩子的生活好一些,他们大家的折磨都会好一点吧。
    芜君既然拿了这笔钱,也就按照李尔的要求给念安最好的生活。他在附近购买了一栋小洋房,花高价给孩子请了一个高级育儿师,给孩子全方位的照料和教育,还请了一个保姆照料家务。这几笔钱一花出去,芜君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生活顿时轻松了。
    现在他在帝国大学报了一个面向社会人士的学习班,希望修完学分之后能够拿到一个学历,李尔给的钱是孩子的抚养费,没有理由连他也一起负担了。芜君还是希望等学习结束后,他也能自食其力。
    夏利开始来他这边来得勤快,后面也许是看他安定下来了,就来得少了。利古尔开始也来过几趟,看芜君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自从芜君买了新房,知道李尔在负担孩子的抚养费之后,他就不怎么来了。这也是芜君有意让他知道的,他希望跟利古尔保持一些距离,他还是怕李尔误会,让李尔生气。
    孩子一岁的生日宴跟李尔的就职典礼冲突了,芜君就什么也没有说,自己家里几个人给孩子过了个生日。
    不知道是不是生活逐渐稳定下来了,念安跟芜君越来越亲近的同时,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喜欢耍小脾气。育儿师好多次都说芜君对他过于娇惯,可芜君没办法,总觉得自己亏欠这孩子太多,一遇到孩子哭闹,总会想方设法地满足他。
    芜君的生活在慢慢走回正轨,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在发展,但是帝国形势却不容乐观。
    李尔的上台虽然是帝国高层互相之间妥协的结果,但是民众里反对的声音却不少。虽然他不是E,Epsilon对帝国的统治宣告了终结,但他是A,仍然是代表体力强势的属性在进行对帝国的统治,而且他依然是一位德卡拉。在Psi眼里,德卡拉家族是迫使他们陷入目前困境的罪魁祸首,他们无法原谅。
    李尔上台后采取了不少措施,首先就是宣布了任期制度,每一届国家元首的任期是五年,五年进行一次选举,最多可连续两任。这一法案的宣布,则明确证明了他没有独裁的野心,只是临危受命,想要终结帝国目前的混乱场面。
    其次,宣布了民选制度,并赋予Psi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改革首先从元老院开始,根据眼前的现实,八大长老扩充到十大长老,ABOEP五种属性各两个席位,同时取消大长老。
    最后表示,国家基因研究所目前正在积极展开分化人的逆向研究,目标是找到把分化人变成他们本来属性的可能性,让对自己不满的公民免费接受逆向治疗。
    李尔这一系列措施的确缓解了一些目前舆论的压力,平息了一些民愤,但仍然没办法终止。反对者们仍然称他所作都是作秀,他既然可以采取任期制度,同样等他们舆论平息下去,反对力量衰弱后,仍然可以恢复终身制。
    谁都知道元老院就是别塔宫的狗腿子,不管是八大长老还是十大长老,最后也都是以别塔宫的意愿为先。至于逆向治疗,现在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等具体的去实施、实验,恐怕还不如等他们这些人自然死亡来终结未分化人来的快。
    当然,反对者们也有诉求,诉求就是巨额经济补偿。自然这是不可能的,全国那么多未分化人,财政根本无法支持。
    而且李尔看着第一个季度的财报,眉头都快拧在一起跳舞了,相比去年同期,第一季度的GDP下降了二十个百分点,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继续这样下去很快国家经济就会全面崩溃。
    现在各州各县游行示威的民众非常多,主要是Psi,还有一些别的属性,他们不事生产,有时甚至会破坏当地基建,跟警察军队发生冲突,这三个月来,全国维稳费用增加了百分之十,基建费用增加了百分之十二。
    反而约京市的游行基本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了,所有人都回归正轨,因为李尔是他们之前的市长,他在任期期间为Psi们亲历亲为的种种,所有Psi都知道,都感同身受,他的上台让本市Psi觉得安心,相信最后会给他们最好的结果,也就没有太多负面情绪。
    其他州县则不是这样,越没有得到过公正待遇,压抑得越久,反弹便越加严重,特别是像科韦州这些处于边陲的地方,暴力游行的非常多,更加重了Psi和其他属性的隔阂。
    李尔和幕僚团的人开会,伊芙和乔迪·科莫多都在,不过他现在不是伊芙的幕僚长,而是作为别塔宫的幕僚长。
    乔迪在会议室的显示屏上面一页一页翻着,这是各地媒体报道的群众游行的短片和照片。他们戴着印了芜君头像的袖章、帽子和T恤,以芜君为他们的精神领袖,以替芜君讨回公道,替未分化人追求公正为口号,日复一日围攻州县政府,弄得一个个城市乌烟瘴气。
    乔迪说:“这件事是不是可以让芜君出来说几句话?如果他支持李尔的话,或许情况会有所缓解。”
    李尔摇了摇头:“他应该不会愿意再出现在公众眼中。”芜君的过往并不美好,一次一次当众揭开那些伤疤,再让他替曾经深深伤害过他的政府说话,没有人会愿意这么干。况且,李尔也不想去打扰他。
    “我们可以试着说服他,他会愿意的,毕竟这也是为了国家的稳定做贡献。”乔迪说得理直气壮。
    这种把集体意志强加到个人肩上的言论,李尔一听就火大,但是他看了看乔迪,最后也没把气给发出来,又问:“有其他意见吗?”
    众人窃窃私语,却一时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
    李尔又说:“你们去计算下,看在养老、医疗等等福利方面能不能给Psi争取一点利益。”
    伊芙却摇头:“你这样做会将Psi和其他属性对立起来,这不明显是制造属性之间的不平等么?”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认为伊芙的观点比较正确。
    “平不平等只是相对的,我们不能要求女性有男性的力量,孩子有成人的智慧,所以社会普遍道德有小孩和女士优先,要保护妇女和儿童。同样的,Psi作为弱势人群,他们身体较弱,情期的不稳定性导致他们工作能力较差,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
    李尔揪着眉头,有些生气:“在坐的都不是P,你们看P也就没有设身处地地去想过吧,我觉得我这幕僚团也该加几个Psi进来,才能听听他们的声音。”
    这句话说得整个会议室的人都黑了脸,没人敢再吱声。
    伊芙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尔,他也不是P,怎么就能那么设身处地呢。伊芙还没发现,自己这儿子还是个这么博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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