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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不到几步,眼瞧着一处佛殿偏角有灰色的人影一闪而过。她蹙着眉, 那般颜色的衣裳, 在大部分流民身上都能看到。
    她急走几步,快速跑过去, 就见人消失了。
    会是谁呢?刚才自己与唐昀的话虽然没什么紧要的, 但是话语时扯上王爷,就怕有心之人联想到一起。
    等她走进厨房,朱氏杨氏李氏都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李氏一直在偷瞄她。她想起刚才的身形,心里有了猜测。分粥过后,并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故意留在灶下多呆一会。
    果然,见朱氏和杨氏去寻自家亲人后, 李氏磨磨蹭蹭地凑到她的跟前。
    “方管事,民妇有眼不识泰山, 原来方管事那么大的来头。”
    她这话一出,芳年就肯定偷听自己和唐昀说话的人就是李氏, 既然知道是谁在偷听, 反倒松口气。只不知她有意背着人, 主动提起,意欲何为?
    李氏被芳年看得心里打鼓, 忙挤着笑道:“方管事,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是刚好路过。也是方管事为人不爱显摆, 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你是王爷的人。”
    哪有什么刚好路过,那条路直通慧法大师的住处,一般人不会过去,更谈不上路过。
    “你听岔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七王爷。”
    “哟,方管事,你怕什么?男欢女爱的,又不是丢人的事情。何况你能入王爷的眼,也是你的福气。”李氏说着,意有所指地瞄着她的脸,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当下好笑又好气,李氏肯定是听到唐昀的话,也认为自己与王爷有一腿。虽然事实如此,可眼下自己这般模样,他们都是怎么想的?莫不是真把王爷当成嗜好古怪之人?
    李氏见她不答,以为她被说中心事,颇有些神秘地低声说道:“方管事,我可是听说王府里那位王妃快病死了。你得王爷如此看中,肯定会接进王府的。到时候无论是当姨娘还是管事,王府后院都是你说了算,你可千万别忘记民妇啊!”
    “你这话越说越没个边,什么姨娘,我都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七王爷。再说依你看,王爷是什么身份,能看中我这样长相的妇人?”
    “男人的事情哪里说得准,还有些男子偏爱已婚妇人,不喜黄花闺女。说不准,王爷兴许就喜欢方管事这样的。”李氏笑得满脸的讨好。
    芳年神色已冷,淡淡地看着她。
    “此话以后莫要再提,要真是传到王爷的耳中,到时候你我都要跟着倒霉。”
    说完,她转身离开。
    李氏在她身后撇了一下嘴,神情不屑。见她走远,忙理了一下衣服,偷偷摸摸的去韩老太君的院子。
    韩老太君正烦寺中住满流民,命丫头婆子们收拾箱笼,准备下山。
    李氏不敢往她跟前凑,只把那丫头引出来。
    那丫头瞧见李氏,眼睛一亮,忙溜出来,“可是有什么消息?”
    李氏得意一笑,那丫头就知道必是所托之事有了准信,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锭银子,塞到她的手中。她把银子死死地捏住,咽了一下口水,道:“菊香姑娘,民妇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差点被方管事给发现,被她好一顿训斥。”
    “怎么说,她是什么来路,到底是哪个府上的?”
    “她呀,只怕是菊香姑娘都想不到,别看长得黑丑黑丑的,原来却是七王爷的相好!”
    “什么?”菊香大吃一惊,喃喃道:“怎么会?怪不得…好了,此事我会禀告老太君,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哎…哎,菊香姑娘,那民妇就先走了。”
    “嗯。”菊香心不在焉地挥一下手,忙转身回屋子。
    一进屋子,凑到韩老太君的耳边低语几句,韩老太君脸一沉,“可听清楚了?”
    “错不了,那婆子要不是听得真切,怎么会知道七王爷?还把那姓方的婆子与王爷扯到一块?依奴婢看,真得不能再真。”
    “难怪…老身说,就一个管事婆子,摆那么大的谱,原来是不要脸地爬上了王爷的床。可恨王爷…我们家玉秀…你去,把那管事给叫来,老身我倒要好好问问。”
    菊香会意,忙出门去请芳年。
    芳年不在厨房,李氏想巴上国公府,主动请缨带着那丫头朝慧法大师的院子去。“民妇见方管事就是从那边出来的。”
    菊香点点头,往那边走去,谁想快到方丈的院子里,被一位小沙弥拦住去路。“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我们方丈在闭关,命小僧守在此处,任何人不得打搅。”
    “小师父,我们不是找方丈大师的,而是来找方管事。”
    “阿弥陀佛,方管事的事情,小僧就不知了。”
    他话里推得干净,人却堵在路上,菊香和李氏不能硬闯。菊香再三和李氏确认,“那方管事确实是住在里面的?”
    “没错,民妇看得真真的,她就是从里面出来的。”
    “好,那我们就等着。”
    两人一等就是一个时辰,那小沙弥像入定一般,立着纹丝不动,嘴里一直在念着经。菊香不时瞄着他,心里憋气。
    小沙弥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她是有劲都没地方使。
    眼见着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满腹的怨气,那黑脸的妇人才姗姗来迟。
    芳年直到走过慧法大师的院子,才看到守着的俩人。只一眼,她就知道是李氏把人带来的。
    “方管事,你可真让我们好等,快些吧,我们老夫人有请。”
    “你们老太君找我,莫不是见寺中住下许多灾民,她老人家慈悲人肠,又要捐钱捐粮吗?”
    此时,一直闭着眼睛念经的小沙弥睁开眼,朝菊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如此,小僧就代寺中上下及百姓谢谢韩施主。”
    菊香傻眼,她什么时候说老夫人要捐钱了?这方管事好滑头,还有傻和尚,连真假话都听不出来。
    “方管事,我们老夫人才捐过米粮,可没有说还要捐。”
    “哦,原来不是这事。既然无关米粮的事情,那你们老太君还有什么事情找我?”
    菊香来了气,她就没有见过如此摆谱的下人。就算是爬上七王爷的床,不过是个外室,有什么资格摆府里姨娘的款。再说即使是姨娘,还不是个妾室。他们国公府的大小姐可是先王妃。
    “方管事,我们老太君的事情,奴婢哪里知道,你去了自然就明白。”
    芳年倒也不会真的拿乔不去,不过是做做样子,免得那虔婆还以为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就请姑娘前面带路。”
    她说着,眼神冷冷地瞄着一边的李氏。很明显,李氏巴上了国公府。
    李氏低着头,先是有些讪讪,而后不知想通什么,理直气壮地回视着她,半点不避让。
    芳年跟着菊香一路走到客舍,沿途遇到几个流民。他们被安置在佛殿中,轻易不会乱走动。
    菊香的脸色十分的不好,嫌弃之情摆在脸上。要不是这些流民,说不定她还会陪老太君多住些日子。
    能天天见到二公子,是府里所有丫头期盼的事情。本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等入了二公子的眼,以后自然有好日子过。
    哪成想着,没呆几天就要下山。
    韩老太君依旧是坐在蒲团上,手里转动着一串佛珠。芳年进去时,她还是如上次一般,装做不知情。
    芳年心里冷笑,先发制人,“不知老太君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若还是捐钱捐粮,我在此替寺中上下及灾民一起谢过老太君。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行告退,厨房里还等着我去领米下锅。”
    “方管事,你是背有靠山,所以才有恃无恐,连我们国公府都不看在眼里。”
    “老太君说的哪里话,什么靠山不靠山的,我听不懂。国公府对灾民的恩德,我们感念在心,少不得在佛祖面前多为你们祈福。至于其它的话,恕我人笨舌拙,实在是不善言辞,望老太君见谅。”
    韩老太君抬着手,菊香忙把她搀起来。她坐在椅子上,双手还在拨弄着佛珠。
    “老身不与方管事卖关子,你是七王爷的人,自然身份高于其它下人一等。但下人就是下人,就算是主子再如何看重,也不过是个奴才。”
    她的眼神露骨地打量着芳年,那其中的鄙夷毫不掩饰。心里越看越气,要是玉秀还在,自己哪里会被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丑妇戏弄,白白多捐二百石的米粮,还惹来一肚子的气。
    七王爷一向眼高于顶,应该不会看上这么一个妇人,许是菊香传错了话。只不过这妇人仗着王爷,不把国公府看在眼里,这口气她忍不了。
    “老太君,我想你怕是哪里弄错了。我不是王爷的人,而是慧法大师请来的。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大师。至于你说的奴才,我不敢认。我既没有卖身给任何一府,也没有依附哪个大户,不敢背了祖宗,认下这奴才之名。”
    韩老太君接过菊香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地抿一口,心里暗恨。此等妇人真是好笑,莫不是真的爬了王爷的床,所以妄想当主子?
    “你莫要狡辩,要不是明白知道你是王爷的人,老身也不敢请你过来。你可知道,七王爷是老身的什么人?他的前王妃是国公府的姑娘,按辈份,他得唤老身一声祖母。你说,老身要是今天替他教训你这个奴才,他会不会护着你?”
    “老太君,我已经说了两遍,我不是王府的下人。怎么?老太君莫不是耳朵不好使,听不懂人话?还有你说的前王妃,恕我直言,假使我真是王府的下人,我效忠的一定是现在的王妃。至于什么前王妃,听都没有听说过。”
    “你…”韩老太君怒火攻心,忽地站起来,手中的茶杯就脱飞出来。
    芳年身形一闪,那杯子砸在她原来站着的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洒了一地。
    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既然别人想教训她,她万没有傻等着白挨打的道理。
    “恶奴欺人!”
    身后传来韩老太君喘着气的骂声,她充耳不闻,疾步离开。心想着她这管事一职赶紧卸掉,没得无端惹出是非。到时候牵扯上王爷,只怕是摘不干净。
    迎面碰到唐昀,唐昀正要唤她,“方…”
    “方什么方,一个大男人,嘴巴比妇人还长。好好的世家公子,好的不学,偏爱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知是谁教的,满脑子男盗女娼,莫不是国公府的家风如此?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长辈,就有什么样的子孙。”
    唐昀被她凶巴巴地训了一顿,还未反应过来,她人已走远。
    他摇着扇子,莫名奇妙呆在原地。更令他自己奇怪的是,他居然半点不生气。
    屋子里的菊香听到动静追出来,“二公子,那妇人好生无礼,怎么可以…她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奴才!”
    “你闭嘴!”
    唐昀一脚迈进屋,看到地上的碎片水渍,眼神闪了闪。
    三两步走到韩老太君面前,“祖母,您这是与谁置气?别人是什么身份,您是什么身份,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昀儿…你赶紧…祖母再也不想见到那丑妇!”
    唐昀心一沉,祖母这是动了杀意?
    他忙嗯一声,赶紧轻语几句。
    韩老太君脸色变了几变,厉声反问:“可是真的?竟然连大皇子…昀儿,我们赶紧回府。”
    她一时顾不上芳年,心道且由着那恶奴再多活几日。忙命下人把收拾好的东西搬上马车,扶着孙子的手坐进去,离开了孝善寺。
    第79章 揭发
    唐国公府的马车一离开孝善寺,芳年那边就得了消息。厨房里朱氏杨氏都在, 唯有李氏, 不见踪影。
    “方管事,李嫂子说家里有急事, 以后不来厨帮灶了。”
    说话的是朱氏, 芳年闻言哦了一声。想那李氏必是已投靠国公府,与他们一起下了山。
    安排好厨房的事,她像往常一样走回木屋。一路上,她都在想,未免再横生枝节,看来她不宜外出走动。
    行至一处佛殿前, 听到里面的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她随意一瞄, 看到跪着诵经的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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